老爺吉普行駛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且不說他們根本是爲了旅行而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委託而來,就算沒有任務,在這樣的草原上住上一晚也是奇妙而安詳的。
這裡不比沙漠那般荒涼,天空將黑簾一拉,夜行動物們便起牀出來覓食了,華禹等人把車門一推,“一忞,看車。”
“什麼啊,又是我,我也想出去冒險啊,我不是接受過隊長的培訓了嗎!”
“就你,這麼待着都不安全,我還是留下來陪你吧。”戎濱一臉壞笑。
“喂,你在這我比較不安全吧!”
動作最快的要數駱駝,他麻利地架好攝像機,“別幹太丟臉的事,隊長,鏡頭會追蹤到的。”
華禹一臉厭惡,“難道我在你眼裡一直都是個只會丟臉的角色嗎,現在的年輕人真讓人傷心,是吧,倔驢。”
既然反抗無效只好享受這個稱呼吧,“駱駝只是陳述事實而已呀,外公。”
“外公!已經不是奶爸而變成外公了嗎!爲什麼我非要扮演這種老頭子的角色啊!我還正值壯年呢!”
兩人揹着輕便的揹包,舉着手電在草叢中搜索,這裡是雨林,不遠處有湖,空氣和地面都很潮溼,兩棲動物繁多,“那個,快看。”樂源趕緊關了手電,怕驚擾到那動物。
“非洲巨蛙!”
二人跟上的同時,樂源打開別在衣領上的團隊通信儀,即使在這種收不到信號的地方也能通話,類似小型對講機,也是汪博士的小發明。
這是在非洲赤道北部熱帶雨林裡生長的動物,是世界上最大的蛙,他們如果能發現某隻破了世界記錄的動物那無疑是上天的恩賜,不過就算沒有他們也會樂意爲這些有幸遇見的傢伙們留下影像記錄,由於這種蛙極其鮮美的味道,它的名字已經上了華盛頓條約規定禁止國際交易的瀕危物種的紅色名單了,“它不能察覺從背後來的東西。”華禹輕聲說,這正是當地人巧妙捕捉它的原因。
“走吧,小傢伙,要好好活下去哦。”不知道爲什麼,測量數據過後,閃光燈稍亮過後動物遠去的剎那,總是會讓人生出莫名的感動,就如同一位動物學家說的那樣:如果是爲了在動物的棲息地上拍下它們的照片,那麼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索咖終於會見了苦等的獨孤家族,“陣術第二課,森林。收集一百張與一百種不同動物的合影照片回來。”
“大師,這是考驗我們嗎?”珊珊忍不住站起來,等了兩天兩夜連口水都沒喝竟然又要被一句話支走,“您難道不記得我們第一堂課還沒開始呢。”
“我們不怕累,也不怕苦,但是不能沒有尊嚴,您是拿我們當小孩子矇騙嗎?”凡舞也隱忍不住了,獨孤家在江湖上也是說得上話的,現在被人用低級的方式耍着玩,那股驕傲就不答應了。
索咖白了他們一眼,“第一堂課沒有上?難道你們沒有從沙漠中行進嗎?”
“什麼?那怎麼能算……”
“不懂得生命的人有什麼資格影響別人的命運?這世上施術佈陣最強的高手就是上帝,最好的老師都渾然天成,看來你們確實需要修行,總之沒有照片就請回吧。”他是埃及王權部隊的大將軍,騎士劍的前輩,劍派中更是德高望重,在江湖上一呼百應,也絕不會多給獨孤家多少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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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萬平息了一下兩個妹妹,大家還是決定聽前輩的話去森林走一趟。
“別碰!”樂源大喊,阿萬在一隻蛙上方的手停在半空中,那隻身上條紋清晰的黑色蛙類跳走了。
“爲什麼不能碰?”士底氣十足,夾雜着不悅,即使在這裡找到一百種動物一點也不難,可到嘴的鴨子被她震飛了,她長着琉兒的臉,個性卻一點也不像琉兒,而且又打了凡舞,獨孤家的人對她都沒什麼好印象。
華禹從一棵繁茂的熱帶樹木上爬下來,當然是穿着特殊的鞋和鐵爪以及繩索裝備,他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雅拉瓜壁虎放在一塊玻璃上,“剛剛那是箭毒蛙,身上佈滿了毒液,即使稀釋十萬倍也能要了你的命,而且見血封喉,所以你應該謝謝我的外援救了你大哥的命。”
那只有五釐米大的小蛙竟然這麼毒?不敢相信,阿萬走過來,眼睛在華禹身上掃了掃,“終於可以跟你好好打個招呼了,華禹。”
華禹很淡然地和他握手,掩藏住所有仇恨,別說獨孤家了,任何劍派認識他都不算稀奇,“你們怎麼會在這兒?不會是追隨我吧。”
“索咖大師要我們和一百種動物合影。”珊珊站出來。
“原來是這樣,那麼作爲補償,和這隻壁虎合影吧,這是世界上最小的爬行動物,喜歡在樹頂生活。”
“好可愛呀,它腳底下還有吸盤呢。”玖兒從玻璃底下向上看去,她的個子比較矮,在華禹這種身高的人手底下看東西並不困難,她嬌巧的小臉露出對這隻硬幣大小的動物的喜愛。
凡舞強忍着對這二人的憎惡擠出點笑意。
“隊長,怎麼了?”通信儀裡傳來駱駝的聲音,他可一直在攝像機那頭看着呢,獨孤家對樂源印象不好,探險隊又能對他們印象好到哪裡去?
“沒事,你歇一會,先別錄像了,樂源,把通信儀關掉。”
拍下照片後,華禹將小蛙放到樹幹上,帶着他們走到攝像機的錄像範圍之外。
“琉兒的死亡證明還沒有開嗎?”華禹問,樂源雖然知道他的個性還是對他的直接有些驚奇。
阿萬聳聳肩,“什麼都瞞不過你,不過我不希望琉兒死了的這種謠言從你這裡傳出去,我們很快就會找到她。”
“那麼這屆的武林大會你們還是不會參加囉。”
“除非我們找到琉兒。那麼你呢,不會突然有一天冒出來吧?”
“當然,但是你我兩家不出現,旁人即便得了第一也不會甘心的,奉勸一句,獨孤家的規矩,不會等你們一輩子的,還是趕快找新人吧。”
“雖然你看上去不是這麼感性的人,還是謝謝提醒。”
“我無心提醒你,這世界上想殺我的人很多,即使你不想,也很難保證站在你身後的另外七個人不想,華家的人永遠不會忘記被獨孤家背叛的事實。我只是想警告你們,找琉兒不要從我們樂源這裡下功夫,你們也不需要知道她的身份,總之她要是被牽連到,我絕不會袖手旁觀。”還沒等對方回話,他便適時撤退了。
“狂什麼狂啊,瞧他那個廢物的樣子。”士想要追上去,被阿萬攔住了。
阿爾若有所思,“廢物?不如說你自己,沒感覺到周圍的殺氣嗎,保護他的怎麼可能是簡單的人物,而且他的後臺可是包囊黑白兩道的女王柯景恩啊。”
“柯景恩無論在殺手界,武林幫派中,還是商界,都有不可比擬的地位,就連管制武林的神兵軍團都得給她幾分面子。”維特說道。
賽文接過話,“不止如此,她還是延叔的救命恩人,我們根本沒有立場和她對抗。”
飄零一直守在附近,以便於隨時出手保護華禹,可這次她並沒有得到出手的機會,但她是一名頂尖級的職業殺手,與獨孤家那樣雖然訓練嚴苛生活卻養尊處優的孩子不同,在特工組歸柯景恩所有之前,她經受的是特工組裡你死我活的殘暴訓練方式,早就被剝奪了擁有同情或善良的權利,她與柯景恩的訓練方式是不盡相同的,因爲當初組織需要阿景的雙重身份,更需要她的智慧和思想,而飄零的命運卻是做一支武器,鋒利的武器,完全的殺手,只懂得完成任務的冷血者。她的宿命便是不斷完成主人的任務,直至戰死或瘋掉。
雖然後來柯景恩的到來使整個特工組完全改變了風氣,已經長大成人的她還是無法形同再造,正因爲她這種程度的敏感度,一絲絲殺氣都逃不過她的感官,剛剛即使只有一瞬間,她感覺到了殺氣,雖然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但她必須保證華禹的安全不受一絲威脅,她朝那個方向追去,對方竟然察覺到了,而且猛地閃身逃走。
飄零頓時怒意升騰,就憑剛纔一閃而過的身影,她就能判斷出那人是個起碼速度不在她之下的高手,這樣的人離華禹如此之近,又不是自己的戰友,憑這兩點,他就必須死。
樂應感到飄零卓越的輕功帶來的逼人氣壓,也加快了速度。雨林裡樹木橫生,兩道光影在叢林中穿梭根本看不見間隔,只是一路的樹影輕微搖晃。突然,後方出現干擾,原本跑在飄零前面的人突然出現在後方,她下了一跳,停頓驚疑之際,前後的人都消失不見了。
她趕緊跑回華禹身邊,他和樂源都安然無恙,但她不可能完全放心,因爲剛纔那人的速度已經超越了她,鬆懈是殺手的大忌,不過這也讓她覺得這個工作終於出現了些許挑戰。
“你的意思是要保護我嗎?”樂源看着華禹的眼神有些玩味。
“如果你真的是樂源的話。”他知道,除了柯景恩之外,眼前這個是他見過最捉摸不透的女人。
“我不是樂源,是琉兒嗎?”她的目光火一般燒灼,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沒人能在我面前說謊的,不想我知道的事千萬別讓謊言脫口而出。”,兩年間,他們一直在做類似的試探的博弈,可她從沒這樣挑明過,他突然跳出角色有些恍惚,爲什麼呢,爲什麼一面想要在獨孤家面前保護她的身份,一面又要苛刻的試探呢。
“你希望我在獨孤家面前露出破綻來圓滿你的猜測,又爲什麼要替我出頭呢,你想着萬一我真的是琉兒留住了我,他們就不可能有與華家匹敵的力量了是嗎?老華,我從沒奢求過任何人的保護,更不會妄想走進你的世界,你真的太會裝傻又太擅長博弈了,你懷疑我不是樂源,那哪一個纔是華禹呢。”本來就只能對望,諷刺的是,明知道這些,他在表 露出那真實到難以辨別的保護時,她還是很高興。
他無法否認她的判斷,因爲那大部分都是事實,也不需要解釋,只可惜,一貫貌合神離的他在做替人出頭那種幼稚的事時,卻沒有僞裝。
樂源坐在樹上,懊惱着這種衝動的表現,小應坐到她身邊,雙胞胎小聲在樹下守着,小應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樂源,想問她爲什麼看起來有些難過。
因爲醒來是疼痛的。樂源靠在這個秀氣冰冷的女孩懷裡,回想自己做過的夢,想着爲營造身份所做的努力,然後努力忘記。小應不懂,她雖然有十八歲的身體,心裡卻還像個孩子,因爲她和小聲是兩年前被樂源救了之後才真正見到外面的世界。她們是兩把劍,冷酷無情卻又清純鋒利的劍。
雖然不是很懂,但她似乎能體會樂源的一切感覺,跟着她的喜怒哀樂,因爲樂源是唯一關心她們姐妹,拯救她們的人,她們從小就被奪走了說話的權利,沒有表達思想與情感的資格,她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留在樂源身邊保護她,不讓她收到任何傷害,哪怕是犧牲生命。
看見她嘆氣,小應的怒氣涌上來,想要下去找華禹算賬,即使打不過他的保鏢也要拼一拼。
“別去,我心情不好不是常有的事嗎,我知道在沙漠裡凡舞的事就讓你們生氣,可那時是我被風沙吹走,你們沒來得及追上也沒什麼,你們畢竟出於方家不好在獨孤家面前露面,否則兩年來掩飾你們在我身邊的功夫就白做了,華禹沒有錯,最重要的是,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我們的身份不暴露,生活就還算安寧,好在你們一直陪在我身邊。”
小應不知道愛情是什麼,但她明白她說的那種感覺,她輕撫樂源的頭髮,這是她所知道的安撫她的唯一方法。
“出來吧。”華禹知道飄零就在附近,“沒追上的那個,如果是樂源的人,就別動手。”
飄零點點頭。
華禹叫她躲起來。返回到自己的帳篷,“你怎麼和樂源分開回來了,那夥人沒爲難你們吧?”駱駝擔心地問。
“當然沒事,少敏感了,跟個女人似的。”他坐在帳篷裡睡不着,心裡莫名地愧疚。他是華家唯一的傳人,也是柯景恩的心腹,穿梭於兩個世界,一言一行都要謹慎,對奇怪的人更要多重防範,所以平日他都習慣於裝傻充愣,可不知怎麼了,她委屈的表情,失望的表情,決絕的表情卻無法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