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一切都是沈哲從的個人計劃,雖然動機尚且有待考量,但森蚺是一種巨蟒的名字,如果阿莽指的是森蚺,那麼說沈哲從想要殺森蚺卻錯殺了樂源就完全通順合理了,樂源認爲這正是沈修元想向她傳達的信息。
耳麥裡又傳來聲音,“對了!”雪印裝作如夢初醒,“鰱琪爲什麼會請你參加她的生日會?你跟她很熟嗎?”他眯起眼睛。
“啊呀。”沈修元變回了一個普通的男朋友,“不知道爲什麼美女總是願意接近我呢。”
“什麼!”
“對了!”沈修元一錘手掌,“還沒和鰱琪打個招呼呢,都來了這麼就,真失禮,我可愛的鰱琪呢……”
“你站住!”雪印扮演得天衣無縫,真不知道他爲什麼那麼瞭解女人。
鰱琪正和樂源攀談着,沈修元走過來看到樂源的表情和樂源見到她的沒差多少,打從心裡的厭惡和尷尬似乎是裝不出來的,不過監視器另一頭的人大概不知道,年輕人之間的友情有時是很微妙,怎麼看都不順眼的人反而會要好,喜歡或討厭都可能瞬間改變,而從討厭到喜歡的距離,要比從不喜歡到喜歡的距離,近得多。
“他……”鰱琪和沈修元根本不熟,甚至不能稱之爲認識,因此她看到沈修元的時候有點猶疑,她又看了看樂源,發覺這兩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你們……”
沈修元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哎……”鰱琪滿腹狐疑。
夠默契,樂源心想,表情卻毫無體現,“我們算不上認識,不過鰱琪你這麼單純,最好少和他來往。”
“哦?他很濫情嗎?”
“看面相有點。”
鰱琪若有所思地望着沈修元園區的方向點了點頭。
“怎麼了啊?不是要和鰱琪打招呼嗎?我還沒和樂源說上話呢。”雪印就算再驚歎的時候也不忘套好自己的殼子。
厲害!樂源真是厲害,本還爲沈修元和鰱琪根本不認識而擔心,萬一鰱琪說漏了嘴,監視他的人自然就會懷疑那張請柬的由來進而懷疑他和樂源的關係,可現在,這種危險就被樂源這樣輕鬆化解,如今即使鰱琪不接近沈修元,監視者也會認爲是因爲樂源而不會懷疑他與鰱琪本就不認識。
“你今天和平時很不一樣。”阿景走過來,“我看到背影都沒敢認。”
樂源不好意思地扶了扶髮夾,“偶爾還好吧,你自己平時不也跟社會閒散人士一樣。”
對方點了點頭,“我們還真是有點像呢。”
“我可不覺得這是誇獎。”
鰱琪眼睛在她倆之間來回轉着,“你們還真是要好呢。”
阿景毫不掩飾地笑了,“是啊,因爲小華禹對狄中生的不明情愫都要靠我掩護,鰱琪,你幫我找找他吧,他剛失戀,要是和狄總珠胎暗結我怎麼對得起樂源呀。”
“他失戀了?”鰱琪一臉興奮。
阿景點了點頭,鰱琪不由分說便奔走開。
“幹嘛把她支開,就算要說話這裡也不方便吧?”樂源問。
“我就是喜歡單獨和你在一起,覺得安靜,好像所有浮躁的人和事都頓時離我老遠。”
“你還真把我當朋友了。”
柯景恩靜靜地盯着她,不悲傷,也不歡喜,就如同一無所有的純淨令人敬畏,“是啊,如果現在分開還真捨不得。”
捨不得?柯景恩這樣說,是我做錯了什麼,讓她必須除掉我,還是結盟本身就是一場騙局?
柯景恩知道她在思考這句話是否被賦予深意,“你就那麼沒有安全感嗎,不會到現在還以爲我會殺你吧?”
“是你不要在我剛剛開始相信你的時候刷信用度比較好吧。”
阿景笑了笑,“現在敢這麼跟我說話的,除了華禹就真的只有你了。”
“不過我應該比華禹更適合當你的朋友。”
“的確,你這樣的人大概永遠不會犯錯吧?”
樂源搖搖頭,“這麼認爲的話,你會失望的。”
“錯了也無所謂,改正就好。”
“善念是無法彌補罪行的,如果一個靠剝削他人養肥自己的財主某天看見蹲在腳下奄奄一息的乞丐,突然大發慈悲給了幾個硬幣,就覺得自己無愧於上帝了,不是很可笑嗎?”
該來的差不多都已到齊,已然有人在臺上宣佈舞會開始,就如同所有的上流社會社交場一樣,一些無聊的講話,高雅的音樂,沒有人在意味道的餐點和故作親密的熟識,雖然也許其中不乏真心崇拜他人的傢伙,但多數還是附庸風雅。
蛋糕杯推上來之後,焦點就落在一束追光燈下那個可愛無比的女孩身上,寧父和寧母的朋友、鰱智和鰱琪的朋友、生意上的合作方、努力着往上爬的小角色、朋友的朋友及家屬、認識的不認識的都開口爲她唱祝福的歌曲,在她切開蛋糕時鼓掌歡呼,彷彿這天幾年的是他們自己親人的生命。
狄中生悄無聲息地回到樂源身邊,衝阿景點了點頭,然後跟着鼓掌。當大廳的燈光再度亮起,室內又喧鬧起來,有些人開始品嚐新鮮的前菜,有些人將酒杯更換,有些則繼續剛剛沒聊完的話題,有自助餐的場合總是熱鬧的。
“你穿成這樣,我還真不習慣。”鰱智笑眯眯地望着西裝筆挺的華禹。
華禹一本正經地拽了拽衣襟,“我也有人類的一面。”
“書銀沒來?”雖然她已從鰱琪口中得知了那天大的喜訊,卻還是故意這麼問。
“她來的話,我就不能陪你跳舞了。”
“這麼說……”
他眉頭一歪,“我可不喜歡欠誰人情。”伸出手,“肯賞臉嗎?”
華禹和鰱智旋轉到舞池中央,便將許多人的目光從寧父和鰱琪的舞蹈上吸引過來。
“還真有點像金童玉女不是嗎?”寧父小聲對鰱琪說。
“姐姐很喜歡他。”鰱琪的臉上並沒有平日裡在鰱智面前的那種興奮。
“那我面前的小女孩有喜歡的人嗎?”
“我?最喜歡的男人永遠是爸爸。”
“油嘴滑舌,姐姐搶了風頭妹妹不高興嘍。”
“我纔沒有呢,姐姐確實很奪目啊,我一直都羨慕,可是從來沒有嫉妒哦。”
“好、好。”寧父笑着說,“但是爸爸累了,年輕人的運動還是讓年輕人勝任吧,我現在覺得像暈船一樣。”然後他們自然地收斂了舞步隨後安然分開,鰱琪走到旁邊,隨手端起一杯飲品,喝了沒幾口,便聽見令她並不愉悅的聲音。
“我們還沒好好說上話吧,鰱琪,謝謝寧伯父總算給你獨處的時間了。”
小公主撇了撇嘴,“就算跟我套近乎也改變不了姐姐不喜歡你的事實哦。”
謝帆笑起來露出了兩派潔白的牙齒,“你的信息不能與時俱進了呢,其實你姐姐除了漂亮些也沒什麼吸引我,你看,我的社交圈裡外表好看的比比皆是。”
“這是該隊人家妹妹說的話嗎?”她放下酒杯,面露慍色。
“呵呵,你生氣起來真有點迷人,你比鰱智聰明。”
“你什麼意思?”
“你難道很怕別人這樣誇你嗎?”他伸出右手,“我只是想和你跳舞而已。”
鰱智的眼光瞄到謝帆的嘴臉,露出滿意的神色。
“華禹,柯董突然帶你來這種場合,是別有用意的嗎?”鰱智問。
“誰知道她又有了什麼讓人惱火的想法。”
“對了,我們那家銀行……”
“鰱智,不是我們,是你的,你是生意人,可以不需要再向我透露你的商業機密。”
“什麼?這麼說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當然不是,我還要感謝你讓我用這麼簡單的方式還你人情,我們是朋友,不管是否跟商業掛鉤都不會變不是嗎。”
一曲過後,華禹便鬆開了她的手,她有種恍惚的直覺,她從未了解過剛剛說話的那個笑面男人。
寧父看見鰱琪與謝帆共舞的表情使鰱智心情恢復舒暢,她走到威嚴而慈愛的父親身邊,就像是在說,我沒騙你吧?
鰱琪,是你自己說要幫我的,不過即使對方是謝帆,你這丫頭也不會吃虧吧。
“爸爸,姐,你倆湊在一起說什麼呢?”鰱琪未等第二首曲罷就跑過來。
“說你也長大了,有少女情懷了。”寧父認爲沒有必要繼續隱晦,可這話卻嚇得鰱智一身冷汗。
鰱琪注意到父親正像看女婿一樣看着謝帆,而姐姐五官又好似有什麼難言之隱僵在那裡,“少女情懷?”
“戀愛了怎麼也不告訴爸爸?”
“ 戀愛……”鰱琪無比單純地隨着父親的目光看了謝帆一眼,然後拼死盯着鰱智。
謝帆本不知道這幾個人打什麼暗語,但看鰱智那一臉惶恐便了然於胸,他彬彬有禮地說,“伯父,你誤會了,我和鰱琪小姐還沒有走到那一步。”
寧父笑了笑,“鰱琪的確年紀還小,但你還是可以談戀愛的,鰱琪,你姐姐和我都會支持你。”
“姐姐?”鰱琪已經開始對姐姐怒目而視。
“爸爸,我……”鰱智使徒扭轉局面,想讓鰱琪認爲這是個誤會,雖然她知道已經回天乏術。
“不要怪你姐姐,她和我們一樣關心你,也許比我們還要愛你,你應該感謝她纔對。”寧父的話無疑讓事實更加斬釘截鐵。
鰱琪暗暗給了自己一些力量,時機已到,“姐,這就是你的目的?”她理直氣壯。
鰱智半張着嘴,舌頭打了結一般。
很好。“姐,你之前做的一切就是爲了讓我擋掉你不喜歡的人?”鰱琪過火的喊聲吸引了周圍一大圈人的注意,“你怎麼能這樣,今天是我生日,你卻用我的幸福來成全自己,還欺騙爸爸,我還傻乎乎地幫你,你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