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古籍有記錄,一些軍隊沒了吃的,竟是分食人肉,但是那樣的事卻是在書籍之上,這樣的事衆人也沒真瞧過。就如同茹毛飲血之舉,在衆人心中乃蠻人之舉,到底也是傳聞而已。
此時楚慈讓大家吃生魚,食生肉,對一些人而言,亦是有些障礙。
陳科帶頭狠吃猛吃,那些吃不慣的也往裡塞着魚片,證明自己夠爺們兒。
邰正源看着楚慈嘴角微勾,低頭吃魚的模樣,切了薄薄的魚片,依舊是優雅的吃着。
黎睿遠遠的坐着,有一下沒一下的打着火折,看那樣子,是想找事兒,又在考慮該如何找事兒?
楚慈吃了一口魚片,朝黎睿說道:“你知道山頭現在有多少人在守着麼?他們在前頭布陷阱,我們在後頭拆陷阱,你覺得他們不會來查?雖然我們閃得快,可你確定不會被他們找到?”
看着黎睿手中打着的火折,楚慈冷聲說道:“再讓我見着一次火光,老子先把你頭髮燒了!”
楚慈之怒,一百雙眼睛如夜狼一般朝黎睿看去。雖然這些眼睛不是能泛綠光的狼眼,可這些人同時看去,眸光中透着寒意表明瞭態度。渾身都似被拆下重組一般,黎睿現在沒力氣與人動手,他自然是不會再把自己送上去被虐。
老實的滅了火折,黎睿靠着樹閉目不語,就連神色也顯得極爲平靜。
“黎睿,她比你更想殺喬錦騫,你爲何不讓她給你開路?”
憶起邰正源的話,黎睿閉着的眼又睜開,目光幽深的看着楚慈。
“我只是奇怪,她爲何會對你如此?分明是惱你算計了薛彥彤,更是恨不得殺了你。可是,她爲何卻放過了你?更是給你機會殺盡山匪報仇。若說是因爲我曾經的相救而報答於你,又太過牽強。黎睿,你曾經可是有恩於她?”
邰正源之問,黎睿也是認真的思考了一天,最後還是沒有答覆。
楚慈這些舉動看似在教訓他,可爲何從另一個角度去看,反倒像是在護他?
她爲何如此?
白日緊繃神經拆了一天的陷阱,衆人均是累得很。當下輪班站崗,能休息的自然是抓緊時間養精蓄銳。
換班這種事兒,男人們自然是不會讓楚慈來做的。楚慈也不想再與邰正源私下有任何的交流,故此承了兄弟們的意,裹着衣裳睡下了。
楚慈所睡之處,離陳科不遠。邰正源就是想說些什麼,也苦於沒有機會。
一夜就這麼過去,次日接着破陷阱,尋山匪老巢。
昨夜吃了生魚片,今兒個衆人不必楚慈下令,便是找着什麼吃什麼。
有的生吃野菜,有的生吃野兔。楚慈片着兔子肉,看了看一旁面色有些蒼白的邰正源,終是問道:“王爺不是說你不必來?怎的自己又跟來了?”
邰正源看了看黎睿,沒有回話。
“你回去吧,有我在,我死了他也不會死。”嘴裡嚼着肉,楚慈看着遠處靠樹閉目的黎睿,“你有病在身,不能跟着我們,你先回西沙去,若是我死了,我的人也會將他活着帶回去的。”
“小慈……”
“這是我欠你的。”
她的話很輕很輕,被風一吹,便是散得讓人捉不住。
她這幾個字,讓他面色瞬間慘白,雙眼微眯看着她,似不相信她就此做了決定。
他還想再言,楚慈起身說道:“你自己回去吧,這裡沒人功夫高過你,派人護你也顯得可笑。”
那夜的事,她絕口不提,好似那夜的失控不曾發生一般。
邰正源勾着一個苦澀的笑意,在陳科走來時,起身說道:“既然如此,黎睿便有勞皇妃相護。”
邰正源走前,與黎睿談了許久。黎睿回來的時候,目光有些發寒的看着楚慈,可這份寒意之中,又透着一抹看不清的疑惑。
楚慈將樹葉包着的生肉遞了過去,“味美肉鮮,味道不錯。”
這一次,黎睿不再挑事兒,接過肉便是塞嘴裡,隨口一嚼便是嚥了下去。
一路往上,先前還能摘些果子充飢,越往上,果子便越是稀少。
“陳科,你信不信,再走一段路,咱們就又有果子吃了。”
指着一棵被摘完了果子的枇杷樹,楚慈說道:“若是有果子了,告訴兄弟們先別急着摘。先探路,查清哪些地方有果樹了,仔細把陷阱拆了,再把果子全部摘了給後頭的人藏起來。”
陳科也不問理由,直接去安排。
果不其然,又走了半日左右,便瞧着前頭果樹上果實誘人。吃了幾天的生肉,真是讓人反胃,大家夥兒瞧着果子都想去摘,卻也謹記楚慈的交待,不敢隨意而爲。
陳科帶着人小心上前,耐着性子勘察地形,果見果樹四周佈滿了陷阱。
“拆陷阱所有人都得在一起,誰也不許擅自離隊。”
一邊交待着,楚慈摘了兩個果子細細的檢查着。
很好,果子上沒動手腳。
若是那些人有足夠的人手,在果子上抹毒汁什麼的,這些果子也就被糟蹋了。
這一路,黎睿雖不參與拆陷阱,卻是極爲安份的跟在楚慈身旁。她的一言一行他都收入眼中,對她的冷靜安排,睿智分析越顯疑惑。
“你跟着她,多留意她,或許能發現她如此待你的原因所在。雖然我心中有個猜測,卻是不能證實;你跟在她身邊,朝夕相處總能得到答覆。”
邰正源之言,黎睿心中也是起了個相同的疑惑。可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那個想法,太無理頭,沒有任何根據,實在是難以相信。
以最快的速度將此水平線的環山果樹陷阱統統拆除,所有果子摘下,吃的吃,帶的帶,剩下的,利用山匪的陷阱,將果子藏在坑中,上頭蓋了枯草,做了記號。
“你安排人回去領路,記下所有記號代表意思。”楚慈如是交待着陳科。
雖說果子少,不可能人人都得,可聊勝於無,總能給人解渴。
陳科點頭應是,隨即招手,“餘勝,你過來。”
一人立馬跑了過來。
指着記號,陳科說道:“記下記號所在,過幾日你回去領路,告訴將軍果子所在。”
如此又行了幾日,小分隊就似林中魂軍一般,來無影,去無蹤。山中又是瞧不着半點菸火,好像這些人根本不用吃東西,就這麼餓着肚子毀了陷阱一般。
翻過了一個山頭,餘勝便下山去引大軍而上。大軍進山,自然比小分隊動作迅速,如此一來,小分隊的壓力自然加重,提升速度自然關鍵。
“頭兒,你說這片山有多少陷阱?”陳科吃着果子,看着眼前的一片森林。
楚慈將果皮丟進坑中,回道,“這片山的陷阱不及之前那片山,若沒料錯,這片山的陷阱當是以深坑爲主。”
衆人圍坐在一起吃着果子,沒消片刻,坑中就是一堆的果皮果核。
吃得差不多了,陳科帶着人麻利的將坑填上,而後小心的鋪上草皮,當真是不留一絲痕跡。
繼續向前,果如楚慈所料,這片山的陷阱少了許多,也沒有箭陣,沒有釘耙木樁那些致命的陷阱。多數以深坑爲主,說是困人,倒更像是給獵物準備的。
東明修帶着大部隊一路直上,餘勝指着樹上的特殊記號,“此記號猶如樹紋,不仔細查,不易發現。有此記號,代表此處有深坑,所有人需注意腳下,莫掉進去了。”
東明修沉默點頭,上前查看。
只見深坑之中鋪着枯草,裡頭原本的尖頭木樁都被拆了不知所蹤。
“頭兒擔心部隊人多,有人大意落下,便下令將尖頭木樁都給拆了。所有木樁都捆了起來分區而放,若是大部隊要生火,倒能派上用場。”
繼續往前,果見隔半個時辰的路程之後,一堆木樁整齊的擺在陷阱之中。
行了一日,衆人都餓了,停下整體之時,烤野味果腹。
“好久沒吃熟食了。”餘勝捧着熟食滿足嘆息。
東明修眉頭一挑,“你們吃的是什麼?”
“回將軍,都是吃的生肉。頭兒說咱們要當幽靈先鋒,不能生火。”
正在吃東西的白綺安一愣,瞪大了眼問道:“你們這些日子都吃生肉?”
“是。”餘勝點頭,“生魚片,生肉片,那可真是茹毛飲血,跟蠻人一般;吃得想吐了就吃果子平味兒。”
白綺安眨眼想了想,嚥了咽口水,用匕首將手裡頭沒吃完的野兔切開。咬過的自己留着,其它的都給了東明修。
東明修接過,語態平靜的說道:“肉吃完了才能丟。”
被看破了心思,白綺安面色難看的盯着手裡的肉。
餘勝又說道:“雖然沒有鹽,可這熟食總比生肉好吃,白小姐若是吃不慣這些烤肉,再走兩日便能吃上果子了。頭兒讓我們把果子都摘了藏在陷阱中,到時也不必費時去摘。”
嚼着軟骨,東明修擡首看着空中月色,久久不語。
穆誠大口的吃着烤肉,神色依舊一片冰冷,讓人看不出情緒。可他狠狠嚼肉的行爲,卻是顯得很是兇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