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拿來,不然你家少爺的腰就廢了。”
楚慈這般誇大其詞,聽雙忙將東西放下,大步去找酒了。
外頭的人一聽能走了,跟出巢的鳥兒似的,瞬間沒了身影。那羣大公雞在院兒中‘咯咯’兩聲,又蹲了下去。
“姐,你輕點兒啊,你倒是輕點兒啊。”
院兒中安靜了下來,楚月澤的慘叫就顯得越發刺耳。
“叫什麼叫?是個男人就給我把嘴閉上!”
往那人腰上拍了一下,那人便是叫的越發的慘,“姐,你謀殺親弟啊?我現在是傷患!傷患懂不懂!”
“你還傷患。”楚慈往牀上看了一眼,說道:“你沒打我的心思,啥事兒都沒有。”
得,是他自找的了!
楚月澤終於是乖乖的閉了嘴。
跌打酒是真沒剩多少了,楚慈給楚月澤腰上揉了一圈兒下來,便沒了。
“姐,我不回去了,我就在你這兒躺着了。”
那人鬼叫一陣兒,楚慈給他按的舒服了,便是趴在躺椅上有氣無力的說着。
楚慈不輕不重的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說道:“你還擔心她抓的把柄不多,再給她送一條去是不?”
提到那人,楚月澤又是咬牙切齒一番咒罵,“那個歹毒的婦人,送我衣裳送我筆墨紙硯,誰稀罕啊!還讓我掂量,誰該親近,誰該疏遠!”
原來如此!
楚慈也算是明白了,楚月陌也是不打無準備的仗!
只可惜,今晚那人沒一條計劃是成功的,回去怕是隻能生悶氣了。
“行了,回你院兒中去。”將人給小心的扯了起來,楚慈與聽雙說道:“我餓的很了,你給我多拿幾個饅頭過來,我方纔瞧着雞湯不多,你再給我裝些過來。”
聽雙應了聲是,便去扶楚月澤。楚月澤走了兩步,回頭笑眯眯的瞧着楚慈。看着看着,那視線便轉向了躺椅。
看他那模樣,楚慈揮了揮手,說道:“擡走!擡走!”
“哎!姐真是疼我!”
說罷,楚月澤與聽雙說道:“快,你叫聽蓉一起過來,我躺在上頭,你們將我擡回去!”
“擡你妹夫的擡!這躺椅她們擡回去都得走兩步歇三步,加上一個人,你是不是想直接摔死?”
被罵了,楚月澤這才皺了皺鼻子,小聲嘀咕:“這麼兇!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楚慈眼一瞪,那人便灰溜溜的走了。
待聽雙二人回來將躺椅給擡走了,屋中才算是真的安靜了下來。
將院兒門一關,楚慈剛進屋中,便聽得弘伏急促的說道:“楚月慈,你快過來!”
楚慈一驚,“發生了何事?”
她剛走到牀前,那人又道:“把燭火拿過來。”
楚慈本以爲,他是傷口發痛了,或是有什麼原因。萬萬沒想到,看到的情形竟是這般噁心!
只見弘伏渾身傷口之處,長滿了像紅色絨毛一樣的東西。那些東西在燭火之下左右搖擺,就似被風吹動的蘆葦一般。
若有蘆葦那般好看,倒是一道美景。偏生這些東西紅得發黑,讓人瞧着莫名噁心。
“這是什麼東西?”
沒瞧過這東西,也不明白他身上如何就長了這東西,楚慈舉着燭火坐在牀上,有些手足無措。
“此乃噬腑赤線。”躺在椅上,弘伏面色已是發白,“你快取一塊沾血的布過來。”
“噬腑赤線?是什麼東西?”楚慈雖是疑惑,卻也急忙起身,打開櫃子撕了一塊布。
撕了布,跑到院兒中捉了一隻雞就是一擰。
血淋淋的布裝在碗中,楚慈再瞧那人時,只見他連脣也是白上了了幾分。
“現在怎麼弄啊?你身上怎麼長這些東西了?”
“這是方纔那丫鬟丟到被中的,這些東西嗅到血腥味兒便鑽來了。”弘伏緊握着雙手,回的甚是吃力,“我內力撐不住了,你快將沾血的布放到傷口之處,這些東西自然就往你布上鑽。”
楚慈忙按他所說去辦,果然布一搭上去,那些東西就如潮水一般往布上而來。
向來膽大之人,瞧着這場景,也是忍不住的頭皮發麻。
瞧那布已是被鑽滿,楚慈忙又撕了了大塊布沾了血。
如此反覆幾次之後,弘伏這才輕喘一口氣,說道:“他們若再晚走一刻,我便是撐不住了。”
若沒內力震住傷口,這些東西鑽進去,只有他死了纔會出來。
搖椅撐了起來,弘伏看着碗中鑽來鑽去的東西,薄涼的眸子裡透着些許情緒,“噬腑赤線,赤紅髮黑,形如絨毛。生活在海中,與食人惡魚同存。噬腑赤線專附有傷出血的動物體內,直到將內腑噬盡,將血吸乾,這才另尋宿主。”
楚慈目光一寒,看着碗中翻騰的東西,不由的收緊了雙手。
今夜,楚月陌何止做了兩手準備?
讓春蕊煎藥,只怕是沒安好心。拿她錯處,若非楚月澤下板子,只怕是傷得不輕。
受了傷,再被這噬腑赤線鑽了傷口,她如何還能活?
“她要打你,並非要將你傷的多重,只要能出血就好。你沒有內力,一旦被這些東西沾上,只能眼睜睜看着它們如附骨之蛆鑽入體內而束手無策。這些東西雖是噬內腑,卻也不是短時間能害人性命的。故此,她也並非要你近期死在楚家。”
說這話時,弘伏對她有些莫名的同情。也莫名的,有些理解她所說的那些話。
有些人,不願理會,卻不得不周旋。就像今夜,若非她膽大機智,怕是已經着了道了!
楚慈就似沒聽到他的話一般,雙眼發寒的看着碗中翻騰的生物。看着看着,她便是笑了。
嘴角含笑的端着碗走了出去,再進來時,那小碗已經換作了一個大碗。
弘伏只見她將大碗放到了陰暗的牆角,那裡頭好似還加了一些東西。
“這些東西鑽入體內,會有什麼症狀?”她看着碗輕聲問着。
弘伏想了想,答道:“根據宿主的身體情況而定。身強體壯之人,五日之後便覺得身子發癢,十日之後覺得頭昏乏力。一般在十五日之後,便是覺得內腑疼痛難忍,似被百蟻所噬,日不能息,夜不能寐。最後被掏空了內腑,化作一具軀殼。”
“也就是說,被活生生的吃淨了五臟六腑,這些東西纔會找新的宿體。”
她簡章總結,他想了想,點了點頭。
“不錯,她對我,還真是不錯!”
淺淺一笑,楚慈跟個沒事兒人似的拿了木頭將碗給蓋起來。
最後一眼,只見那些東西似潮水一般鑽進了雞的臟腑之中。
“忙活了大半夜,晚飯都沒吃。來,咱們先吃飯啊。”
淨了手,楚慈將牀單給掀到牀尾。端着吃的盤腿坐在牀板上。
盤裡是幾個大饅頭,楚慈拿了一個喂到他嘴邊。他看了她一眼,這才張嘴咬了一口。
一口饅頭一口雞湯,這晚飯也不錯。她一邊喂着一邊剔着骨頭,當他一個饅頭吃完時,說道:“你先吃,我呆會兒再吃。”
“你先吃。”又是一口雞肉給他喂到嘴裡,楚慈笑道:“今夜若非是你,我換藥之時若出了血,這些東西肯定就鑽我身上了。你看,我救你,你又救了我,咱們扯平了。”
她說這話時,他正垂眼喝着雞湯。哪怕她心中有事,照顧起他來,也是十分的小心。
弘伏視線在她含笑的面上掃了幾眼,這才淺淺的‘嗯’了一聲。
楚慈想不明白,楚月陌這麼做,目的是什麼?
楚月陌要她死,卻不是現在就死。差不多大半個月的間隔,是在等着什麼?
她垂眸想着,他平生頭一次將練武的腦子用來想這些麻煩事兒。
可是,他的腦子就不合適想這些東西,所以,想來想去,也是毫無結果。
楚慈也是想不明白,索性便不想了。
那頭二人想不明白,楚月陌卻是一巴掌給春蕊甩了過去,“沒用的東西!平日裡怎的沒發現你竟是這般無用!”
春蕊雙手都起了血泡,本就委屈的很,此時被楚月陌一打,便是委屈的哽咽起來,“奴婢,奴婢已按大小姐的吩咐,將藥倒進了藥罐中。”
“倒進藥罐中有何用?她根本就沒喝!你倒進去還有何用?”擡手又是一巴掌給甩了過去,楚月陌罵道:“沒用的蠢貨!”
只要楚月慈喝下那東西,抹了那盒藥,非但會暫亂心智發野撒潑,那打人的手也會慢慢的廢了!
只要給楚月慈定了罪,狠狠的打那人五十大板,最後往牀上一丟,她是既解了心中那股惡氣,又能瞧着那人生不如死!
到時就算楚月慈嫁給了五皇子,那也只能被楚月蘭收拾!到時楚月慈再死在楚月蘭手中,楚月蘭還能撇清關係?
到最後楚家兩個女兒都死在葉府,五皇子克妻的名聲一出,皇上還能讓她也嫁過去?
前前後後計劃的那般完美,可是,今夜的計劃,竟是一樣也沒成!
先且不提自己的人將事辦砸了,單是父親的態度就讓她惱恨。
父親竟是那般偏袒楚月慈,竟是連與念柔的私情也不怕公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