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斗升眼尖,一眼瞅見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在重重保護下向北面撤離,還有人牽來一匹馬。
“那是條大魚!”石斗升頓時興奮道,說着招呼着一排追了過去。
於寒其實早看見了,而且認了出來,正是鎮邊軍步軍統領壽山,想必也是這次的指揮官。他對這個人的印象非常不錯,即使今天刀兵相見,他對壽山本人也沒有多少敵意。拋開後世對壽山的身份猜想不談,光是對方寧死不降沙俄,就令他肅然起敬。
本來想睜隻眼閉隻眼讓壽山跑了,結果石斗升立功心切,已經追了過去,於寒不禁心思一轉,乾脆命令道:“抓活的!”
“好哩!”石斗升哪知道於寒的心思?活捉敵方將領的要求再合理不過了,無論是鼓勵士氣還是收爲己用都無不可,他甚至懷疑於寒打算攻遼陽時拿對方祭旗。
眼見壽山被手下推上戰馬,石斗升舉槍就瞄了過去。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戰馬悲鳴一聲轟然倒地,差點將壽山壓在馬下,多虧手下及時拉開才躲過一劫。
“反賊追過來了!快擋住!保護將軍!”十幾名親衛呼喊着擋在壽山背後,同時收攏着周圍的步卒,很快形成幾道肉盾,將壽山穩穩擋在背後。
砰砰砰——
面對這麼好的目標,特種連果斷射擊,肉盾眨眼間薄了一層。鎮邊軍不甘示弱,紛紛開槍還擊,特種連及時趴伏在地,子彈幾乎擦着頭皮飛了過去。
不等鎮邊軍推彈上膛或重新裝彈,特種連再次還擊,或臥姿、或蹲姿,或跑動中射擊,持續的火力與精準的槍法立即將幾倍於己的對手打得連連敗退,要不是壽山還在跟前,恐怕早一鬨而散了。
“他們人不多,都別跑了,散開,找地方隱蔽還擊!”壽山見對方火力雖然兇猛,但每次擊發的聲響並不密集,很快判斷出對方人數不到五十人,己方還有好幾百人,就地反擊的話,說不定能打退對方,那時再撤或許還有希望;至於全殲就別想了,對方炮擊之後,大隊人馬很快就會趕到。
這時一個身形高大的頭目帶着幾十人匆匆趕來,個個狼狽不堪,但都露出一絲決然,爲首的頭目說道:“將軍,你和親衛哨先撤,我帶弟兄們擋住!”
於寒也跟在士兵身後追擊,此時距對方也就百米來遠,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不禁一愣,這不是喀達喇庫嗎?他心思一轉,便將手下留情的念頭拋在腦後,是死是活,全憑他的造化吧。
突然,於寒目光一縮,對方竟然推來一挺加特林手搖機槍,原裝貨是帶輪子的,乍看和炮差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所以叫格林炮。這東西要是突突起來,特種連可就慘了。
正要發令,就聽石斗升喊道:“二號到六號,打他們機槍手!”
“是!”帶編號的都是原來狙擊組的成員,爲什麼從二號開始?因爲一號是副連長楊從望,這時還在後面呢。
砰砰砰!
一輪槍響後,機槍還未停下,操縱的鎮邊軍士兵便中彈身亡,喀達喇庫又催促其他士兵趕過去,結果這架機槍就像被詛咒了似的,只要有人靠近,下一刻不是被爆頭,就是被子彈撕裂軀幹。原先狙擊組的成員使用的都是11mm的九四半,同樣是11mm,無煙火藥彈的威力可比他們手中的黑火藥彈強了好幾倍,打在身上就是碗口大的窟窿,內臟、斷腸什麼的飈飛四射,看着觸目驚心。
二排這時已迂迴到了鎮邊軍側翼,這下隱伏在障礙物後的鎮邊軍也暴露了出來,一波彈雨過後,毫無防備的目標頓時死傷一片。
壽山一直沒有撤離,看到側翼遇襲,頓時驚呼道:“他們的援軍到了,必可塔,快去防守側翼!”
必可塔是壽山的親衛哨長,要是去防守側翼,壽山跟前可就沒人保護了。他還在猶豫,壽山把臉一沉:“你想抗命?”
必可塔一個哆嗦,趕緊帶着幾十人迎向了二排。二三百人被不到一百人打成這樣,這還是,誒,是第二次,面對倭軍的時候也經歷過。
毫無疑問,親衛哨與同等數量的特種連士兵對射純屬找虐,剛一交火就被打死五六個,其他人更是被密集的子彈壓得擡不起頭來。
二排見狀分出一個班朝親衛哨側翼運動過去,其餘兩個班則交替射擊、突擊前進,很快接近到三十米內,親衛哨偶爾有人想反擊一下,剛一露頭,不是被擊中,便被再次壓制下去。
“扔甜瓜!”
二排長一聲令下,十幾個橢球立即拋向對方的掩體背後。
轟轟轟——
火光迸射、彈片飛舞,包括必可塔在內的十幾人被拋飛出去,全身是血地抽搐不停,眼看活不成了。
二排正想肅清殘敵,就聽到尖利的哨音響起,二排長連忙下令道:“撤!”
幾番交替掩護下,幾分鐘內,幾十人撤了個乾乾淨淨。
喀達喇庫見狀不由鬆了口氣,發現壽山還好,連忙跑過去說道:“將軍,反賊都撤了,咱們也撤吧!”
壽山雖然也有些莫名其妙,但對方既然撤了,肯定是好事,見狀將手一揮:“撤!”
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聲傳來,就見幾百號騎兵疾奔過來,到了近前放緩了馬速,爲首一人躍下馬背說道:“將軍,屬下來遲,請將軍懲罰!”
壽山瞅了眼對方,淡然說道:“阿爾哈圖言重了,這不是剛剛好嗎?你們要是不來,我恐怕真走不了了。”
阿爾哈圖不禁咯噔一下,壽山語氣這麼平靜,難道是憤怒到了極點?可他得聽綽勒果羅科的命令。炮擊兩輪的時候,綽勒果羅科就下令撤離了,要不是這裡的槍聲過於激烈,他們還不知道這裡還留了這麼多人。
呆愣了片刻,阿爾哈圖問道:“將軍,他們人數不多,你先帶弟兄們撤,我帶人去追!”
壽山斷然否決:“不要糾纏,他們的援軍很快就到了,趕緊撤!”
阿爾哈圖也只是隨便一問,壽山這麼說,他當然沒有意見,給壽山牽拉一匹戰馬後,幾十個騎兵護衛在周圍向遼陽方向撤去,很快消失在夜幕中,唯有兩百左右步卒還得靠兩條腿跑路。
特種連再次聚在一起,石斗升不禁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要不是前面觀察的弟兄給力,肯定被對方的騎兵給包餃子了。
面對鎮邊軍的騎兵,於寒也有些頭疼,這恐怕是清廷唯一一支有戰力的八旗騎兵了,而且人數將近四千,和倭軍騎兵相比,戰力還稍勝一籌。於寒不是忌憚對方的戰力,如果正面對決,一陣炮火機槍過去,肯定是砍瓜切菜的結果,但對於特種連這種火力不佔優的小股部隊來說卻是個威脅;步兵團可以用火力碾壓,卻又追不上。
正思索間,莊河的三團、邊臨洮的四團陸續趕到,立即佔領了兩旁高地,又構築起臨時工事。
這時前方的哨探又傳回消息:壽山一路收攏潰兵,到了十里之外時已聚集了近一千人,加上騎兵接近一千五百人,在頭山鎮停了下來。
頭山鎮位於鞍山站和遼陽城的中點位置,因一座小山得名,對方在那裡停下,不是就地待援,就是想打個伏擊,或者說是阻擊。
因爲這次戰鬥的主力是一旅,現在郭鐵生來了,於寒無意干涉手下指揮,便沒有再插手,補充了十幾枚炮彈後,帶着特種連再次追了上去。
郭鐵生見於寒離開,也鬆了一口氣,師長在這裡,他總覺得有些不適。平復了一下心情後,先派出三團一營搜索前進,二、三營、四團隨後跟上,與一營保持十里的距離,這樣不至於被伏兵一鍋端了。
同時二團離開陣地,一團與炮團也向北進發,在二團陣地待命。
一小時後,三團一營抵達了頭山鎮外側,並與對方外圍哨騎發生了交火。聽到槍聲後,郭鐵生命令後隊跑步前進。
又一刻鐘後,二營、三營及四團抵達交火地點,只見鎮邊軍騎兵圍着一座村莊猛攻,見到救國軍來了援軍後撤向了頭山鎮。
二營、三營一陣齊射,對方丟下幾十具屍體跑遠了。
對方是騎兵,根本追不上,郭鐵生觀察了一下環境,發現附近沒有什麼有利地形,唯一的小山丘也被鎮邊軍佔據,便命令三團立即向山丘發動攻擊,奪下這個唯一制高點。
每個步兵團的炮排配備六門迫擊炮,加上九個連,每連兩門,共計24門,三團自然也不例外,24門迫擊炮排成弧形,指向了頭山,也就是那座小山丘的方向;十二挺手搖機槍也擺開了陣勢。
莊河一揮手,一營三個連立即分左、中、右三路向山丘撲去,同一時刻,山上多處隱蔽工事紛紛開火,一營士兵見狀立即就地隱蔽還擊,六挺加特林機槍也噴出一道道火舌,壓制山上的火力,雙方不斷有人中彈倒下。
莊河見狀立即命令炮排攻擊。
六門迫擊炮頓時發出了震撼的轟鳴聲,一道道炫目的火焰飛向山丘,轟然炸響;無數土石被掀得倒卷而起,滾滾濃煙中斷木、碎石四處崩射。山上的重火力接二連三地啞火,攻山的一營頓時壓力驟減,交替射擊中已衝到了山腳。
“機槍排準備!”莊河見狀反倒提高了警惕,對方肯定也預料到了這種情況,必然有什麼對策。
果然,兩股騎兵從山丘兩邊飛奔而來,每側各有一百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