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幾個士兵衝進那所宅子,將趙多路拎了出來。
這些幫衆起事時佔了村中一個富戶的宅子,這戶人家爲富不仁,橫行鄉里,所以亂象一起便遭了殃。
當初領頭的人已經去了別處,後來趙多路等人被派駐這裡,理所當然地佔了富戶的宅子。
於寒這下也不擔心鳩佔鵲巢了,帶着一幫手下,與王五衆人進了這所宅子,不由暗自咂舌。
這個村子也就七八十戶,這戶人家的宅子就佔了三成,前後好幾跨院子,房子近五十間,和王五的鏢局差不多大。
這倒也好,不愁沒地方呆。
趙多路和幾十號手下被綁着關了起來,宅子裡還有其他團衆,於寒一進門就讓人將他們控制起來。
王五也見怪不怪了,這事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只要沒出人命,見了哪個壇主也好說和。他也佩服於寒的快刀斬亂麻,否則還真沒別的辦法。
從西半壁街到這裡,又是跑路又是交火,消耗着實不小,無論是特一連士兵還是鏢師、趟子手,肚子已經咕咕叫了。
於寒藉故安置手下,到了別處後,從物品欄中取出大量肉乾、精米、菜蔬竈具,連焦炭都有,又吩咐手下煮飯。又取出不少被服,讓人給鏢局衆人送去。
這所宅子被團衆們折騰得亂七八糟、髒亂無比,廚房的鍋碗什麼的根本不用看也知道是什麼樣子,被子什麼的也一樣。
於寒又取出幾個LED照明燈,讓士兵放在院中,頓時亮如白晝。
鏢局衆人見狀頓時驚呼不已,他們倒都不是沒見過,只是這東西貴得出奇,而且常常斷貨。
很快,院中幾十口大鍋散發出陣陣香味,鏢局衆人不禁直吞口水。不過等熟還得幾十分鐘。
飯很簡單,馬肉白米粥,又加了些土豆、蘿蔔、蔥薑蒜,熬得非常稠,即使練武之人飯量大,也就是多幾碗的事。
於寒安排完後,帶着鄭永時走了過去。
王五這邊也安置差不多了,正在一個屋中坐着,譚復生正陪着說話,邊上除了小五之外,還站了一男兩女。
男子三十開外,身材精悍,面色黑紅,目光如炬,手掌寬大,指若虯枝,一身黑色勁裝;
一個女子約二十七八,身姿挺拔,一頭烏髮盤於腦後,面色微黑,眉目間透着一股英氣,身着一襲深紅裘氅,腰間懸了一口長劍;
一個身材嬌巧,膚色白嫩,細眉如畫,眼眸黑亮,鼻尖微微翹起,增添了一絲俏皮,身穿白色裘氅,手中握了一口短劍,正纏着小五說着什麼。
見於寒過來,這三人齊刷刷瞅了過來,好奇中帶着一絲忌憚,那個嬌小的女子更是抓住小五的胳膊。
王五見狀說道:“兄弟,你忙完了?”
小五一拱手:“世叔。”
於寒對幾人點頭,這才道:“差不多了,等會就能開飯了。對了,這個留給五哥用。”說着將手裡的照明燈置於桌上,打開之後,吹滅了鬆節。
王五好奇地瞅了眼後說道:“吃飯的事情不急。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我剛結識的兄弟,姓於名寒,你們想必都聽說過。
這兩位分別是侯崇傑、羅鳳英,是鏢局的首席鏢師;”王五依次指過精悍男子和高挑女子,又一指嬌巧女子:“這是我一個侄女,也是徒弟,叫蘇玉娘,也是小五未過門的媳婦。”
三人聞聽後拱手道:“見過於英雄。”
於寒還禮道:“於寒見過三位。”說着又一指鄭永時:“這位是鄭連長。”
幾人再次見禮。
王五說道:“你們不用拘束,我這兄弟雖然有本事,但沒什麼架子,很好相處。對了,玉娘,你可要叫世叔。”
小姑娘眉頭一皺,看了看小五,小五點點頭,她小嘴一撅,細若蚊蠅般叫道:
“世——叔。”
於寒厚着臉皮應了一聲,心說這世叔也不能白當,略一思索,變戲法摸出一個盒子:“既然你和小五叫我一聲世叔,我也得有所表示,這個就當是提前給你和小五的賀禮了。”
小姑娘俏臉一紅,扭頭看向王五。
王五點頭後,玉娘道謝一聲接過,後退幾步把盒子往小五懷中一塞,飛快地跑開了。
“哈哈哈——”
衆人頓時大樂。
談笑期間,飯終於熟了。
七個直徑三十公分的精鋼飯盆擺在屋內的八仙桌上,衆人圍着坐下。
王五握着亮晶晶的不鏽鋼勺,又敲敲亮閃閃的飯盆,讚歎說道:“兄弟,你吃飯的傢伙都這麼寶貝。”
於寒笑道:“這東西在遼東不稀奇,五哥有興趣的話,要多少儘管開口。”
王五哈哈道:“我就這麼一說。誒,你們這幫兄弟不但身手利索,這手藝也不賴。”
於寒笑道:“五哥過獎了。”
王五又說道:“飯食要還有多的,給那些弟兄也送點,都是可憐人。”
於寒搖頭道:“五哥,人做錯了事就得受懲罰,餓他們一夜,給點教訓不爲過。”
這時一個士兵進來,將一張紙條寒入鄭永時手中。
鄭永時瞥過後又塞給於寒,於寒一看笑道:“沒事了,官府現在不敢再找麻煩了。”
王五頓時忘了前面的話,好奇道:“兄弟,你用了什麼法子?”
於寒說道:“讓人在山海關放了幾槍,喊了幾句話。”
王五皺眉道:“就這麼簡單?”
於寒說道:“就這麼簡單,不過放槍的人有點多。”
小姑娘蘇玉娘不禁插話道:“多少?”
王五瞪了一眼,但也是一臉好奇,小姑娘吐吐舌頭,埋頭對付着肉粥,耳朵卻伸出多長。
於寒淡淡說道:“五千。”
儲秀宮中,太后大發雷霆:“又是這個逆賊!無君無父的亂民!他把京師當成什麼了?戲園子還是後花園?讓剛毅、榮祿、聶士誠、董福祥都出兵,抓住那些個同黨!”
底下是被閒置多時的李中堂,他氣喘吁吁地說道:“太后息怒,眼下京津不穩,外有西方列強虎視眈眈,內有拳民、大刀會興風作浪,還有亂黨在南方伺機舉事,此時再和遼東開戰,恐諸般宵小均會乘機發難,到時…”
太后不甘道:“朝廷先前出錢出糧,練了幾萬新軍,難道養了一堆廢物?”
李中堂將頭伏在地上一聲不吭。
太后發作好長時間後,無力地說道:“罷了,你退下吧。”
李中堂告退之後,太后說道:“小李子,傳剛毅覲見。”
山海關下,武衛左軍後營督帥馬玉昆看着遠處蓄勢待發的救國軍獨立師一、二團、炮營,對面前一人憤然說道:“歐師長,你們的要求朝廷已經準了,爲什麼還不退兵?”
歐勝抱拳道:“馬督帥稍安勿躁,等我確認後再走不遲。”
不一會,一個士兵跑來送上電文,歐勝看過後哈哈一笑,又抱拳道:“馬督帥,還請轉告宋大帥(宋慶),今日多有打擾,還望多多包涵。就此別過,咱們後會有期!弟兄們,後隊變前隊,撤!”
馬玉昆冷哼道:“後會有期就不必了,好走不送!”
歐勝也頭疼不已,於寒作爲救國軍最高指揮官,也太任性了吧?動不動就孤身犯險,而且已經不第一次,更不是最後一次,有什麼事不能派人去做嗎?不過打死他也不敢說出來。
七裡屯,王五剛聽於寒解釋完,頓時又驚又喜,沒想到救國軍威懾力這麼大,僅僅作出個姿態,清廷就不得不放棄了追捕。
其實這也是於寒一次試探,想他堂堂救國軍指揮官,打得倭軍、沙俄折戟沉沙,到了清廷這地方反倒要遮遮掩掩,實在太憋屈了點,難道三十萬大軍只是擺設不成?
這次之後,以後再要過來,乾脆就大張旗鼓得了,料清廷也沒有魚死網破的魄力。
又過了會後,村外響起一串馬蹄聲,三十來個新軍打扮的人行至村外停下,其中一人喊道:“武衛後軍馬隊哨官畢謙和奉命交割人犯,救國軍的弟兄,不要誤會!下馬!”
身後三十騎翻身下馬,其中一人提着一個五花大綁的人推了出來,嘴裡罵罵咧咧道:“別不服氣,這都是上面的意思,怪就怪你運氣太差,告密都能把自個賠上。走吧!”
人犯戰戰兢兢不肯邁步,兩個新軍掄起槍托一陣亂砸,幾下將其打倒在地。
這人一邊翻滾着,一邊哀求道:“啊,諸位軍爺,不要把我交出去啊,我全是爲了朝廷啊!那譚復生不是逆黨嗎?賞銀我不要了,求你們放我一條生路啊!”
畢謙和啐了一口道:“還惦記着賞銀啊?到了救國軍手裡,向他們要吧!”
聽到動靜的救國軍迅速趕來,神情戒備地看着這撥新軍,一個排長越衆而出,雙方敬禮後問道:“人犯是怎麼回事?”
畢謙和說道:“就是這人告的密,你們才被圍的。經查實純屬誣陷,特將此人押來,交與貴軍處置。”
排長點頭道:“衆位辛苦了!某軍務在身不能奉陪,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對方也不墨跡,擡手敬禮後上馬離去。
嘭!
人犯被重重摔在地上,兩個士兵上前按住肩膀,抓住辮子向後一扯,露出一張驚駭欲絕的面孔。
王五見狀一驚:“風師弟?”
侯崇傑、羅鳳英、小五、蘇玉娘也吃驚不小,小五震驚道:“風師叔?真是你告的密?”
於寒此時確認無誤,這傢伙在探察術光屏中紅得刺目。
王五還是不敢相信:“兄弟,會不會是官府偷樑換柱?”
於寒搖頭道:“五哥,我有個本事,某人是友是敵,能一眼望穿。即使不是他告的密,也對咱們懷着敵意。”
王五一愣:“還有這本事?兄弟,此人與我相處多年,實在不忍心看他喪命,能不能給老哥一個面子,放他一條生路?”
小五也說道:“求世叔手下留情!”
玉娘也眼巴巴地看着於寒,只有侯崇傑、羅鳳英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