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寇在哪裡?”一道粗獷的聲音遠遠傳來,就見幾十個漢子拿着五花八門的兵器衝了出來,爲首的是一個狀如鐵塔的黑漢子,手中拿着一柄鐵叉。
“在那裡!”有人一指於寒的方向,衆人立即衝着於寒的方向奔來。
“打死他!”
“打死這個***的!”
“活剝了他!”
於寒好奇心一起,施展起探察術,就見這些人無一例外地都是綠點。
綠點未必就不會攻擊啊!於寒感慨了一句,撥轉馬頭就跑。
那些人倒也沒追趕,讓於寒稍稍鬆了一口氣,其實想追也追不上。
朝着偏僻處一直跑出十來裡地,於寒才停了下來。
就算去別的地方也一樣,而且無論遇到倭軍還是清軍,甚至是百姓都會有麻煩,他只能呆在一個地方等天黑。
這一天對於寒來說分外漫長,想想無事可做乾熬時間的滋味就知道了。
時間正值隆冬,帶來嚴寒的同時,又給於寒帶來了新的問題:野外的植物全都枯黃,“深紅”找不到任何食物。
好在蒐集的食物還有些,其中的麪食勉強夠“深紅”吃上一頓,於寒則完全靠那些狗肉,乍一吃還行,吃到第三頓時,他差點都要吐了。
夜幕終於降臨,馬蹄上的四塊毛毯還未取下,於寒控制着馬速慢慢接近那個小城。他的打算是偷偷潛入城內,趁着所有人入睡的機會,“借”上幾件衣物,只要換下這一身狗皮,以後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本以爲小城此刻肯定是城門緊閉、一片漆黑,到了離城不到一里的時候,就聽到“叮叮噹噹”的敲擊聲,接着是女人、孩子的哭啼以及男子的呵斥聲,雖然離得還遠,但在寂靜的黑夜裡特別清晰。
“砰!砰!”零星的槍聲驟然響起,漸漸密集起來,在這個酷寒的冬夜讓人心驚膽戰。
“倭軍攻城了?”於寒心裡一驚,連忙快馬加鞭地趕往小城。
城中也有不怕事的,等於寒趕到附近時,瞅見十幾個漢子在在土城樓上用火銃、弓箭和來犯者對射起來,爲首的正是早上那個黑漢子。
“土匪!”於寒頓時明白過來。按說這個時候土匪們也都分散下山了,等到來年春天才會集結起來做事,但凡事都有例外。
土匪的人數不太多,遠遠無法包圍小城,因此一部分壓制城頭的攻擊,另一半則想方設法地攀爬着土坯城牆。
雙方的武器都是五花八門,除了寥寥幾支獵槍之外,都是弓箭或大刀。
武器雖然老舊,射速也不敢恭維,但近距離的威力卻不能小看,特別是獵槍,因爲裝着霰彈,一槍過去幾乎不會落空,很快雙方都有了傷亡。
“MLGBZ的,不是說這裡的壯丁都被拉去打仗了嗎?怎麼還有這麼多人?”長着一張瓦刀臉的匪首對着城頭放了一槍,罵罵咧咧地說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金州一帶的人跑了過來。”一個嘍囉縮了縮脖子答道。
“哼,就這幾個莊稼把式,也就憑着一股蠻勁罷了,等會破了城,看他們怎麼哭?”匪首一槍擊倒一個民壯後,慢慢摸清了對方的深淺。
城上的火力與土匪相比,持續性差了不少,還沒有弓箭還得快;按說弓箭近距離的威力也不小,但土匪早有準備,擡着不知從哪裡拆的門板,便將大多箭矢擋下。
“轟!”
城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一個年輕漢子慘叫着倒了下去,手上臉上全是血。
“二嘎!”
爲首的黑漢子見狀睚眥欲裂,一槍撂倒一個土匪後吼道:“五哥,找個人擡他下去!三子,你用他的槍!”
“柱哥,二嘎的槍炸膛了!”三子是個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小夥,但這個身高在這裡很常見。
“唉!用槍的都注意,藥不能裝過了!”柱哥吩咐一聲後,將槍膛內的藥渣清了清,又重新裝藥。
“呯!”
匪首已確定柱哥就是領頭人,舉起火槍對準後者腦袋就是一下。
不得不說柱哥命不該絕,這時恰好蹲了下去,一片鐵砂從頭頂呼嘯而過,他身後三個漢子應聲而倒,其中兩個慘叫着捂住耳朵、胳膊,另一個滿臉是血,一聲不吭地仰面倒下,再也沒了動靜。
爬牆的幾個土匪壓力驟減,不到三兩下便到了牆頭;城頭上的民壯見狀分出幾人攻擊牆頭,對方也不甘示弱,兩個舉槍還擊,另外三個從腰間解下繩索拋了下去,早有準備的土匪立即抓住攀援而上。
“快!把他們趕下去!”柱哥一看急了,要是讓土匪進了城,面對的可就不是寥寥幾支火槍或弓箭了,還有對方近二十把大刀片子,而且己方人數也不佔優,更別說城破之後,他手下還有幾人有心抵抗?
“砰!”
一道截然不同的槍聲響起,城牆頂一個土匪胸前綻開一朵血花,一頭栽倒;手中繩索一鬆,剛爬了半截的同夥也一頭栽下,摔了個七葷八素。
“洋槍!他們有洋槍!”
匪首下了一大跳,嘍囉們更是一陣騷亂。
所謂的洋槍,不同時期所指也不同,但有一點是不變的,都是舶來品。起先指歐洲的火繩槍,後來是燧發槍,現在就指發射金屬殼子彈的槍支了,無論是倭軍的村田式、還是清兵使用的毛瑟式一律都是這種稱呼,而清兵中有一部分人使用帶有筒狀彈倉的毛瑟1871/84式由於射速遠快於單發步槍,又被成爲“快槍”。
距城門兩百米左右的黑暗處,於寒驅動戰馬換了個位置後,拉動槍栓推殼上彈,瞄準了城牆上另一個土匪。
“砰!”目標的頭蓋骨頓時被掀飛出去,熱乎乎的混合液崩濺開來,一個同夥猝不及防,頓時沾了一臉。
“嘔!”
後者條件反射般地一陣反胃,剛彎下腰,一顆粗大的子彈從天靈蓋垂直射入,將他的大腦攪成了漿糊。
“MLGBZ的,是一個人,那傢伙在我們背後,山鬼、山魈,去把他收拾了!”匪首一指背後,對兩個手下發號施令道。
從於寒第一槍開始,匪首就留意了,等到第二槍時,已經知道了開槍的方位,到第三槍時,便確定了於寒的位置。
山鬼和山魈是哥倆,均長得奇醜無比,因此得名,算是匪首的得力手下。聽到命令後,兩人對視一眼,雙雙催馬奔向於寒所在。
然而,等哥倆到達地方時,卻發現原地空空,早就沒影了。正打着火把四處亂舞,背後突然傳來破空風聲。
“嗖!”
山魈猙獰的表情突然凝固,呆滯了片刻後,手中火把跌落在地,接着從馬上一頭栽落,頸後扎着一隻無羽箭矢。
“兄弟!”山鬼見狀痛呼一聲,端起火槍猛一轉身。
於寒迅速拉動手柄,箭盒內的箭矢自動裝填,同時又將弩弦張開,再次扣動機簧。
“嗖!”
一隻弩箭準確無誤地射入了山鬼的咽喉。
“撲通!”山鬼頓時也步了後塵。
於寒翻身下馬後將兩人身上搜索一番,除了粒煙膏外,就是幾枚銅錢,真窮。不過他也沒指望這幫大冬天硬攻城門的土匪能有多少油水。
兩匹馬在主人斃命後各自逃生,於寒也沒有管,打量了兩人的身材後,將山鬼的外套扒了下來,換到自己身上。靴子就算了,誰知道這傢伙有沒有腳氣?
兩人雖是哥倆,但山鬼長得人高馬大,山魈卻像個炮彈,後者的衣服顯然沒用,不過帽子卻不錯,是個披毛豐密的熊皮帽子,摘下來彈了彈後,扣到了自己頭上。
好了,從頭到腳,與國人無異了。做完這件事,於寒就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似的,輕鬆了一大截,被這樣的事情困住一整天,在穿越大軍中恐怕是獨一份了。
換下的衣服以後也許會有用處,於寒又收進了物品欄。
一陣警兆陡然生起,於寒連忙倒地連翻幾個咕嚕。
“砰!”城門方向傳來一聲槍響,一片鐵砂呼嘯着激射而至,將地面打得沙沙作響。
原來是匪首見山鬼哥倆過去就沒了動靜,心知不妙後步行了一段,估摸着位置放了一槍。
“呸!”吐了一口塵土,於寒翻身伏在地上,抓起94式步槍拉栓上膛,找準槍響的方向扣動了扳機。
“砰!”
一槍放出,於寒便感覺沒有命中。
匪首幾個翻滾後停了下來,想到剛纔擦身而過的子彈,不禁一身冷汗。對手的直覺實在太強了,要不是他開槍後便倒地躲避,恐怕已經掛彩了。
“呯!”
腦門上的冷汗還沒擦去,又一發子彈堪堪擦着匪首肩頭飛過。
匪首一個哆嗦差點嚇尿:“那傢伙是夜貓子眼嗎?”
於寒不是夜貓子眼,但在黑暗中幾十米內絲毫不受影響,過了百米就有些吃力了,匪首距他至少一百米,所以這一槍未能建功。
有了於寒在後偷襲,城上的壓力頓時小了多半,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至少對他們有利。
在柱哥的招呼下,一幫民壯精神一振,火槍、弓箭還有磚石瓦塊紛紛落下,一時間土匪們竟有些招架不住。
“呯!”
奪命槍聲再次響起,一個擡門板的嘍囉應聲而倒。
“嗖嗖嗖!”
門板剛一跌落,幾支箭矢便攢射而來,將三個失去遮擋的嘍囉釘在冰結的地面上。
“風緊,扯呼!”
匪首見事不可爲,連忙招呼手下撤退,連同伴的屍首也顧不上了。他除了忌憚背後那個神秘槍手,還擔心引來官兵或南面的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