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1日凌晨,錦州城東南30裡,小淩河西汊道河曲處北岸一里左右處,一個十幾戶的小村莊,此刻一片人間地獄般的景象:
蠻橫的呵斥聲、婦孺的驚叫與哭泣聲、慘叫聲;刀斧砍斫聲、器皿破碎聲,以及屋樑燃燒的噼啪聲。
於寒正沿小淩河向北行駛,他在19日晚上從威海港出發,一路晝伏夜出,過了旅順港後入了渤海,從小淩河河口駛入,輾轉到這裡已經用了兩天時間。隔得老遠,他便發現了遠處的火光,頓時眉頭一蹙。
打開探察術一看,不出所料地找到十幾個紅點。
“是倭軍嗎?”於寒懷着一絲疑惑,將摩托艇駛過河曲後在北側登岸。收起摩托艇後急速衝向了村中,五百米左右的距離不到十秒便掠了過去。
村中各戶都是低矮的土牆和老舊的土坯房屋,接近三分之一的院落都着了火,於寒的怒火頓時又升騰了許多。兩腳一蹬地躥上了一戶屋頂,放眼望去,十幾個背弓挎刀的漢子正將一袋袋糧食裝上幾輛板車,另有幾個手持土槍的站在四周,不遠處,幾個村民倒在血泊之中死活不知。
尖叫、哭鬧聲來自幾個屋內,於寒不用看都知道發生了什麼。毫無疑問,這是一股窮兇極惡的土匪。
在遼東時,因爲沙拉子攻打蛟龍鎮沒有得逞,墨玉秋剛一開打就投降了,所以他對土匪的認識還不深,此時他才明白,土匪對尋常百姓意味着什麼。
咬了咬牙冠後,於寒從屋頂疾掠而過,循着聲音很快到了一座院子,縱身躍下後,飛起一腳將屋門踹得橫飛出去。
土炕上,一個五大三粗的土匪正壓在一個女人身上撕扯着衣物,女人臉上有一塊淤青,閉着眼睛一動不動,顯然被打暈過去了。
土匪聽到動靜一個激靈,伸手抓向一旁的燧發手銃,於寒一個箭步趕上,搶先抓住手銃,瞬間塞進了土匪的口中。
“唔唔——”
土匪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他哪見過這麼利索的身手?但槍管捅在嘴裡,他想說什麼都白搭。
於寒哪裡會和他囉嗦?掐住對方脖子提到了院中,右手食指重重一勾。
“砰!”一股黑煙夾着火焰從槍口冒出,土匪像被巨錘猛擊了一記,倒在地上氣絕身亡。
“啊——”
槍聲頓時將屋內的女人驚醒,於寒頭也不回地說:“藏好別出來!”
解決完施暴的幾個土匪後,於寒的目標自然而然成了劫糧的那幾個。
“咻咻咻——”
三箭連珠射出,將三個擔任警戒的土匪咽喉射穿。
“不好!有硬點子!啊——”
一個土匪剛喊出聲,就和另外兩個同夥步了後塵。
剩下七八個土匪弄不清襲擊者有幾人,懾於對手犀利的箭術和射速,不約而同地尋找地方躲避,但這裡是村裡最空曠的地方,最近的掩體也有十幾步遠,一個土匪剛跑出半步,便被弓箭射穿了後頸;一個土匪連滾帶爬地想鑽到板車下面躲避,剛一貼地,一支羽箭飛射而至,將他釘死在地上;
“放冷箭算什麼本事?有種下來和爺過幾招!”一個光頭絡腮鬍見狀一舉手中砍刀,對着箭矢來向吼道。
“咻——”羽箭從口中射入,洞穿了他的後腦,目標向後一挺,直直倒了下去。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
剩下幾個土匪見勢不妙,不約而同地扔掉了武器,雙膝一軟,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咻咻咻——”
目睹了土匪的惡行,於寒正恨得牙癢癢,怎麼可能手軟?連面都沒露,放一箭換一個位置,不到一時半會,一羣烏合之衆都做了箭下亡魂。
躲藏的村民此時也覺察到了動靜,幾個膽子大的悄悄探頭一看,只見村子中間的空地上,土匪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或前額、或咽喉、或後心,無一例外地插着箭矢。
確定土匪都死了,村民們紛紛跑了出來,也不管於寒在哪個方向,對着一處齊刷刷地跪了下來:“多謝恩公搭救之恩!曲北屯的百十號村民給恩公磕頭了!還請恩公出來一見!”
於寒沒有矯情,一縱身落在了碾盤上,一擡手說道:“都起來吧,我這人不喜歡別人跪拜,趕緊救火、善後吧!”
不少房子還燒着,村民們見狀也再沒客套,留下兩人後,其餘人紛紛救火、救人,收斂死者,頓時又是哭聲大作。
於寒嘆了口氣,從碾盤上下來後,看向那兩個留下的村民,兩人一個身材魁梧,一箇中等身材,面相都有五六十歲的樣子,不過這時候人生活困苦,面相顯老,他瞅了兩眼後襬手道:“你們也忙去吧,等會再說。”
這兩人先是爲於寒怪異的打扮驚訝了一下,隨後又跪了下來,連連哀求道:“求恩公救人救到底,在村裡呆上幾天,不然等土匪再來了,村裡的人恐怕一個也活不下來!”
“嗯?他們還有同夥?哦,起來說話,我答應你們就是。”於寒馬上猜到了原因。
“不瞞恩公……”
“停,別叫我恩公,我沒那麼老。”於寒皺眉道:“這些鬍子是什麼來路?”
“回……”一個村民剛開了口,卻噎住了,他不知怎麼稱呼。
“我叫於寒,於是的於,寒冷的寒。”於寒自我介紹道。
“見過大兄弟,小老兒姓馬,叫馬福生,這位和我是鄰居,姓馮,叫馮茂林。”
魁梧的村民介紹之後,又解釋道:“這些鬍子是案頭溝的,離這裡有五十里路,爲首的人稱纏頭刀,手下有三十多號,十幾條槍;
今天帶隊的是他們的二當家,遠近都叫他黑麪神,就是被壯士崩掉腦殼的那個,都是以前犯了事,被衙門通緝,時間久了就也成了一股綹子,案頭溝方圓幾十裡可被他們禍害慘了。以前有官府盯着還好點,就這陣子,倭寇打了過來,官府都跑沒影了,這鬍子就更沒顧忌了。”
於寒奇怪道:“鬍子不是都不吃窩邊草嗎?這纏頭刀這麼不講究?”
“唉,鬍子什麼時候講究過?再說鬍子都有地盤,要是過了界,肯定會咬起來,所以都在自己地盤上鬧騰。”
於寒知道自己信口開河了,他掩飾地問道:“倭寇什麼時候過去的?有沒有再往東邊走?”
馬福生神色一黯:“倭寇過去快二十天了,先是打錦州,後來大部分走了,有一部分就呆在錦州,一路過來,沿路的村鎮都糟了大秧了,比土匪還兇的多呢,殺人都是成村成村的。”
於寒點點頭,倭軍的尿性,他在穿越前就瞭解到骨子裡了。想到馬福生後半句,他又問道:“這遼西有多少鬍子?”
馬福生一愣,隨後答道:“大兄弟,你是外鄉人吧?不瞞你說,這地方鬍子多得數不過來,最大的幾股不知道你聽過沒有?有許老刊、馬麟祥、項昭子、海沙子,還有幾個單幹的,但名氣都不小;
像名號不怎麼響的,幾十人、十幾人,還有兩三人的綹子就多得數不過來。
那些大綹子或巨匪,看不上我們這樣的小屯子,反倒相安無事,禍害得最厲害的,反倒是這些不出名,不入流的綹子。”
於寒點點頭,心裡暗暗吃驚,就算沒有倭軍侵擾,這百姓也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這還沒算上官府的壓榨盤剝。
這時一直沒作聲的馮茂林說道:“大兄弟,你看這都大半夜了,要是不嫌棄的話,到家中將就一晚吧!”
於寒擺手道:“村裡剛遭大難,我就不給大家添麻煩了,你們也趕緊去忙吧,我就在村外將就一晚,要是鬍子來了,我就在外面解決掉。放心吧,我帶着鋪蓋卷。”
兩人見狀也沒有堅持,他們家裡也亂糟糟的,再說也住不下。
於寒在村口一個牆角處一直睡到大天亮,也再沒見土匪一個影子,起身後將睡袋捲起背在身後,頭也不回地說:“都過來吧!”
呼啦啦地跑過一大堆人,將於寒圍在刁牆角,於寒一愣,就見這幫人通通都跪了下來,又是感謝又是痛哭流涕,於寒不禁又是一番頭大,他昨晚明明說過的。
“好了,都起來吧,把這些東西擡到村裡。”於寒指着身旁七八個箱子說道。
村民們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但對他的話當然不會拒絕,長的兩人一組,方箱則一人扛一個,七手八腳地將箱子扛到了村子裡一個完好的院裡,正是馬福生的家中。
於寒跟着進了門,示意關上門後,對着周圍密麻麻的人羣說道:“十五歲以上,四十五以下的,無論男女,上前一步。”
村民們先是一愣,符合條件的都站了出來,雖然不知道於寒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都相信於寒不會害他們。
於寒數了數,站出來的一共五十七人。他臉色一肅問道:“你們恨鬍子嗎?如果有有了傢伙,你們敢和鬍子拼嗎?”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都紅了,剛被鬍子禍害了一通,房子被燒、糧食被搶,不少人家中還死了人,能不恨嗎?
過了約五文秒,人羣突然沸騰起來:“我們恨鬍子!恨不得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
“對,我們恨鬍子!要是有傢伙,我們肯定讓鬍子吃不了兜着走!”
“沒錯,我們要報仇,要殺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