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巖州,東與鳳城毗連,西與大石橋、蓋州爲鄰,南與莊河相接,北與遼陽、海城接壤。
自去年十月下旬,鴨綠江江防戰失利,這座古老的小城爲倭軍佔據。
這是於寒第一次抵達這個古城,城中多族雜居,人口卻並不多;戰爭留下的痕跡隱約可見,但佔據倭軍早沒了蹤影。
於寒找人打聽了一下,得知三上旬時,駐紮這裡的兩百多倭軍已經離開,向西北方向走了。
西北方向就是海城,再算一下時間,剛好是他第一次去營口、鞍山的日子,那時第七師團已從金州登陸,也就是說,這裡的倭軍與別處的一樣,被集結在一起,隨第七師團西進了,之後被他剿殺在某處。
於寒又輾轉去了幾個鎮子,確認岫巖區域的倭軍都已退去後,先發報調五連騎馬速進岫巖,他隨後直奔鳳城。
兩匹馬換着騎乘,一個多小時後抵達了鳳城東側十里左右。隱約的槍炮聲傳來,於寒頓時好奇起來,展開探察術後,發現有幾千人攻打鳳城,連忙加快了速度。
驅馬登上一處土坡後,取出望遠鏡一看,發現攻打鳳城的有官兵、民團,還有普通百姓打扮的人,武器更是五花八門,有清軍標配的毛瑟1871/4式,還有燧發槍、火繩槍、大擡杆、松木做的土炮,前方動手的不下五千人,還有更多的百姓拿着菜刀、鋤頭、鐵叉、釘耙緊跟在後。
城上兩門青銅臼炮冒着硝煙,顯然剛剛擊發。城頭上架着四挺機槍,兩兩交替開火,還有上百倭軍伏在城上用步槍射擊,攻城的清軍、民壯傷亡慘重。
於寒奇怪哪來的清軍,不過既然在打倭軍,他自然要幫上一把。
目視距離超過了四千米,迫擊炮是夠不到的。於寒取出六門57速射炮,分別瞄向了城上機槍與臼炮。
炮彈是早就填裝好的,於寒依次拉動牽索,連續六聲轟響後,炮彈帶着刺耳的嘯音落在了城頭。
轟轟——
剎那間,城頭頓時被炸開了幾個巨大的豁口,濃濃的硝煙中,磚屑、彈片橫飛,幾十團血霧飄散開來,機槍化作零件灑落一地,兩門臼炮摔落城下,炮管已癟了下去。
“大人,倭寇的炮都廢了!有人幫我們!”一個營官模樣的軍官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臉早被硝煙薰得烏黑。
“我看見了!讓弟兄們都留神,倭寇可能要狗急跳牆了!”被稱爲大人的是一個五十出頭、瘦臉挑眉、眼睛不大的軍官,端着一支毛瑟步槍。
正說話間,近兩百倭軍嗷嗷叫着衝了出來,端着刺刀直奔清軍殺來。
砰砰砰!
雙方几乎同時開火,雙方各倒下三十來人。
咔咔!
清軍齊刷刷擠動槍栓,這時前排倭軍向兩旁散開,後排則舉槍射擊。
幾番對射後,倭軍傷亡近半,但也成功突入清軍陣列。
血腥的白刃戰開始了,槍刺、腰刀、長矛、槍托你來我往,清軍、民壯、倭軍接踵倒地。
雖然倭軍白刃戰遠勝對手,耐何人數實在太少,每人幾乎要面對四五個對手,還時不時飛來一顆子彈,刺倒數十人後,一百多倭軍悉數覆滅,不少腦袋都少了半邊。
“不好!倭寇要跑!”被稱爲大人的瘦臉軍官看到城門中不見倭軍後續人馬,頓時醒悟過來。
“TNND!這倭寇也太狡猾了!”營官罵罵咧咧道。
“章樾,你帶林長青、周廷順率三營人馬入城搜索,韓玉琛協助!楚文彥守在這裡,嶽元福去西城,傅採,隨我去南城!”
“是,大人!”各營官、團練長紛紛領命,除了楚文彥的民團與衆百姓留守原地外,其餘各率人馬奔向指定地點。
瘦臉軍官忽又停下腳步:“楚文彥,派人找找,看是什麼人在幫我們!”
“大隊長閣下,清國人很快會追上來,我留下斷後!”,鳳城西南,不到兩裡的一處山丘處,一個倭軍中尉主動請命道。
第五師團12聯隊第一大隊長橫田淳一搖頭道:“不到兩個中隊了,前面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我們,鶴目君,我們恐怕回不去了。”
咻——
“不好,炮擊!”
橫田話剛落音,刺耳的破空聲傳來,他頓時臉色大變。雖然知道難以倖免,但慷慨成仁義,從容就義難,誰也不會眼睜睜地等死。
然而,有些事不以某人的意志而轉移,況且這發炮彈就是奔他們幾個而來。
轟!
橫田與鶴目、大隊執行官以及幾個小隊長、軍曹離地而起,旋即被彈片切爲零碎。
咻——轟!
更多的炮彈覆蓋而來,成片的倭軍坐了土飛機。
硝煙散去,只見滿地的碎屍斷肢,及哀號不止的倭軍傷兵。
噠噠噠——
加特林咆哮聲中,倭軍紛紛得到了解脫。
“呼——終於清淨了!”
至止,侵入華夏的所有倭軍悉數覆滅,無邊的愉悅涌上心頭,於寒只覺每個細胞都輕鬆了很多,不亞於每次升級的感覺。
見不少人跑了過來,於寒也沒有躲避,頗有興致地看着來人。
“東邊兵備道張錫鑾多謝壯士援手!”來者正是指揮攻城的瘦臉軍官。
“張錫鑾?”於寒一愣,這是個大名鼎鼎的人物,就在清軍反攻海城之際,此人帶領定邊軍以及團練軍數千人與倭軍激戰多次,兩次收復長甸、寬甸,殲滅倭軍近千,愣是在敵後守住兩地不失。
“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於寒實在是三生有幸。”於寒一拱手,面色嚴肅地說道。
“哈哈哈,於壯士客氣了。壯士單槍匹馬敢追着五百倭寇打,無論膽識、本領都非常人能比。”張錫鑾打量了一下於寒奇怪的裝束,隨後介紹道:“這是傅採,傅團練長。”
於寒又一拱手:“幸會!”
“哈哈,於壯士好本事,傅某佩服!”傅採也一拱手道。他是佩服帶感激,倭軍還有近五百人,他們人數雖然多了一倍,但以倭軍的強悍,真打起來己方至少得傷亡一半,還要假設其他人馬及時趕到。
這時張錫鑾問道:“於壯士,你是否發現什麼人開炮?”
於寒哪能隨便暴露自己的秘密?他故作茫然道:“我也沒找着,奇了怪了,一通炮響就沒影了。不過既然是打倭寇,就是自己人,以後慢慢找就是了。”
張錫鑾可不這麼想,他是清廷委任的東邊兵備道,目前遼東這片的武備治安都在他的職責之內,至少名義上如此,一羣來無蹤去無影的炮手在他眼皮底下出沒,這可不是好事。
他肯定於寒與那些人都是一夥的,如果不是擔心對方同夥發狂後亂來,他都準備強行扣人了。至於剛幫過他們?不好意思,差事更重要。
於寒瞅着對方閃爍的目光便猜到了幾分,佯裝不知地指着戰場道:“張大人,槍雖然炸壞了不少,但應該還有不少完好的,就這麼扔了太可惜了。”
“你不要?”張錫鑾奇怪道。
於寒拍了拍餘溫尚存的加特林:“我更喜歡用這個。”
見於寒不似作僞,張錫鑾大喜,對着手下一揮手,一幫清軍、團練呼啦啦上去撿槍去了,槍雖然沒多少完好的,但子彈可不少,而且村田13式與毛瑟1871/4式子彈是可以互用的。
這時其餘人也聞訊趕來,結果發現戰鬥已經結束了。
一大幫人打掃戰場,張錫鑾則給於寒一一介紹各營官、團練長。
輪番打過招呼後,張錫鑾問道“不知於壯士從什麼地方來?可知道岫巖現在什麼情形?”
於寒心中一動,乾脆扯謊道:“張大人,實在抱歉,我沒從那裡走,所以實在不知。”要是讓他知道情況,弄不好立馬就派人過去了,這裡可比金州離岫巖近多了。
果然,張錫鑾吩咐道:“章樾,派人去岫巖探探情況。”他不知道那裡情形真不奇怪,這幾個月裡心思都放在鳳城以及琿河以東,又有鳳城倭軍阻隔,實在顧不了那麼多,今天這事還是因爲倭軍出外徵糧時與民團發生衝突,之後周圍民團、清軍聞訊趕來,將倭軍趕回鳳城後見對方龜縮不出,再加上己方人數遠超倭軍,最後乾脆攻城。
章樾領命去安排了,張錫鑾又對於於寒說道:“於壯士一路勞頓,不如進城休息一晚,我等也好略盡地主之誼。”
於寒心中有事,哪能在此耽擱。他婉拒道:“多謝大人盛情相邀,只是於某還有事纏身,只能下次拜會了。張大人,各位,咱們後會有期!”
說着吮指打了個呼哨,希律律的嘶鳴傳來,兩匹戰馬得得地跑到近前。
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下,於寒單手一抄,將重達百斤的加特林輕鬆擡起,往一匹馬上一搭後,飛身上馬揚塵而去。
張錫鑾目光一轉:“跟着他!找到他的同伴!”
於寒朝東奔出五里左右後,繞一座小山轉了回來,隨後策馬疾奔,機槍自然是收了起來。一個時辰後,於寒追上了定邊軍派出兩個的探子,對方剛一回頭,便覺眼前一黑,雙雙昏迷過去。
於寒打開探察術一看,嘿嘿兩聲,將兩人捆在了路旁的樹幹上。
“出事了!”後方追蹤的人追上後吃了一驚。
“喂!”
一聲尋常的問候語,聽在追蹤者耳中不啻於雷霆,他剛一回頭,就見一隻拳頭迅速放大…
岫巖城中,於寒摸出大把銀元吆喝道:“各位父老鄉親、兄弟姐妹,自去年十月以來,倭寇肆虐,官兵敗走,鬍子肆虐,百姓飢寒交迫、流離失所、苦不堪言,各位也感同身受。
本人於寒,添爲遼南救國軍指揮官,手中有錢有糧還有槍,唯獨缺人。爲了保岫巖一方安寧,本人願出錢出糧出槍,若各位有心爲家園盡一分力,本人歡迎至極!
凡年齡在十五以上、三十五以下者,若願意參軍,初選合格者均發兩塊大洋;岫巖人口稀少,如有人能拉來參軍人選,每拉一人,可得一塊銀元…”
三小時後,三千餘青壯集結在岫巖城中。
吱呀呀——
落日餘暉中,沉重的城門緩緩關上。
夜半時分,一行百人全副武裝地停在岫巖城外,城門隨即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