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祝宴會的消息一出,不管是內樞,或是外樞,皆忙碌起來,但性質截然不同。
外樞雜役們雖無資格參加宴會,但卻是宴會中必不可少的力量。膳食坊整日都在研製新菜色,以便讓大祭司滿意,而織造坊更是任務驟加,一些女侍人們,紛紛前來定製最新款的衣衫羅裙,好在當日打扮得更加奪目,幾乎踏破了織造坊的門檻。
內樞侍人們,無非是想借這機會接近幾位位高權重的人物,爲將來自己的前途鋪好路,所以都在心中各自做着計量。
當然,蕭紫衣除外。
蕭紫衣也沒閒着,但她在忙另一件極爲重要之事,那便是想方設法,和歐陽逐心聯絡感情,以便在她身邊能說得上話。
蕭紫衣在日殿負責處理文書,其實也就是將每日的文書分門別類,送到各個房內,然後計算好時辰,再去取回,重新歸到一起呈上去,並無難度。她和歐陽逐心接觸的時間,也僅在去送文書這片刻之內。不然無端去接近人家,總會顯得別有用心。
所以蕭紫衣僅用半日,便完全熟悉了所有事,歐陽逐心要批閱的,主要是一些關於人事的雜事,比如外樞有人要離開神殿,陳述理由,然後由歐陽逐心准許,方可離開。但大多時候,外樞勤務的離去,是不用阻攔的。換言之,歐陽逐心的差事,完全是個閒差,難怪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整日東奔西跑。
這日,蕭紫衣刻意抽出一份文書,放在了最上面,然後來到歐陽逐心房裡。
她請敲了敲門,隨即傳來歐陽逐心的聲音,“進來。”
蕭紫衣推門而入,只見歐陽逐心坐在桌前,一條小蛇纏在她皓腕之間,正仰着頭,吐着信子,與歐陽逐心戲耍。這條蛇蕭紫衣曾見過,正是歐陽逐心在離國邊界時,殺了擋路之人的“小黑”。
想到那日歐陽逐心出手狠毒,不帶一絲憐憫遲疑,視人命如草芥,蕭紫衣的眉不禁皺了皺。看在歐陽逐心眼裡,卻將這表情當作了恐懼。
“沒關係,你不必害怕,沒我
的命令,小黑不會主動攻擊人。”
“是。”蕭紫衣低垂首,做出恭敬的模樣上前,將幾份公文放在了桌案上。
“行了,你可以下去了。”
“是。”
蕭紫衣剛要離開,卻手臂一橫,不小心地碰掉了最上面一份文書,她忙邊蹲下身撿拾,便連連道歉,“對不起,我一時沒注意,幸好沒弄髒,要不衝了人家的喜事,就是罪過了。”
她的話惹來歐陽逐心好奇一望,“哦?是何喜事?說來聽聽。”
“也算不得大事,就是外樞有個勤務女子,申請出殿去成親,據說是入殿前便訂好了親事,就等着今年初春回去便要嫁了人呢。”
“成親——”歐陽逐心喃喃重複道,將小黑收回袖中,緩緩靠向了椅子深處。
蕭紫衣笑意盈盈,趁勝追擊,“是啊,要說每當這時,還真有些羨慕外樞勤務,還能找個良人嫁了,可進了內樞,便只能孤單一生了。不過,歐陽姑娘您不一樣,您是有婚約在身的人,誰不知道,第二祭司月清流大人不僅位高權重,頗受大祭司重視,而且還容姿風流,世間少有,您嫁了他,便是此生不愁了。”
蕭紫衣的話,正戳中歐陽逐心的心事,“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嫁給他。”
“這怎麼好耽擱?須知紅顏最抵不過蹉跎,再好下去,豈不耽擱了歐陽姑娘您的大好年華?”
歐陽逐心握了握拳,“你這話說得對,我得找時間再催催爺爺,早日跟大祭司敲定了婚期去。”
“如此便好了,大家皆殷殷期盼您與第二祭司大人的婚事盛典,想必定會成爲津津樂道一樁美談。”
迎合奉承這一套,走到哪裡都吃得開。歐陽逐心顯然對蕭紫衣一番話很是滿意,點頭看着她,“你倒是深得我心,好好做事,以後虧待不了你。”
“紫影比試之時,多有受歐陽姑娘恩惠,獻幾句小小之言,又何足掛齒?”
“那依你之見,我現在就去找爺爺提這事好不好?”
蕭紫衣輕搖了搖頭,“不妥,就算歐陽輔祭司有心幫您,也不能無緣無故bi婚,我看,再過幾日就是宴會,那時讓歐陽輔祭司提出來最好,當着所有人的面,婚事就算得板上釘釘了,大家也能做個見證。”
“嗯,這建議好,我今晚便去跟爺爺說。”歐陽逐心說着,對蕭紫衣展顏一笑,“謝謝你了。”
“歐陽姑娘客氣了,如果沒其他吩咐,我繼續去做事了。”
得到歐陽逐心獲准,蕭紫衣才施禮退出她房內。
蕭紫衣纔出歐陽逐心房門,沒走出幾步,便被一道人影攔住了去路,竟是多日未見的丘林。
“紫影,這是要去何處?”
蕭紫衣揚了揚手中公文,“去送文書。”
丘林望了望四下,見附近並沒有人,忙又靠近了些,嗅着蕭紫衣身上飄來的隱隱馨香。自從那晚驚走,他便好幾天不敢再接近蕭紫衣,怕被人發現生出事來。可忍了幾日,發現也並無危險,加之心裡癢癢,這才又壯起膽來找蕭紫衣。
“丘林,現在是光天化日,你還想做什麼?”
丘林卻好似絲毫不在意蕭紫衣話中拒絕之意,色迷迷笑道:“不就是說幾句話嗎?即便是有人發覺,也不會有太大事。”
說着,他就伸了手要來抓蕭紫衣。
蕭紫衣才一猶豫,是否要出聲喊人,一聲冷似秋霜的聲音,已緩緩飄入耳際。
“我倒不知道,日殿的風氣已至此,看來是需要提醒歐陽輔祭司一下,讓他加以整頓的時候了。”
隨着話音方落,一抹湖藍飄然而至。那隨意披散的長髮,灑落在肩頭,柔順的流線溢出幽芒。眉眼鼻脣,皆不點而魅,無一處不像是碧玉無暇,即便畫工最好的畫師,也無法表現出他神韻三分。那襯着藍眸的藍袍,在隨處可見鮮豔色彩的內樞裡,如一道清泉潺潺而過,似開在孤世崖邊一支傲然的花朵。
丘林雙眼圓睜,打量着眼前宛若謫仙的男子,“第,第二祭司大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