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那現在我們該如何做？”
蕭紫衣轉向孫狄，“你可有派人去給墨傳信？”
孫狄點頭道：“蕭軍師您一走，我便找人去城主那邊傳口信了，後來見郭營長他們前來，便借了其中一名兄弟的馬，與他們一同來尋您與左將軍。”
“那好，我們什麼也不做，下馬原地等候，一會兒便會有人前來會和。”
幾人行至之前商厲軒隊伍等候的一片空地，與剩餘兵士會和，蕭紫衣命人拿來布條,簡單給受傷的兵士們包紮。行到商厲軒面前，卻見商厲軒只是倚坐在一棵大樹下沉默着，看着那些隨着他出生入死的兵士，神色有些複雜。
蕭紫衣也不開口，在他眼前站定，商厲軒仰頭而望，林風如刀子一般刮過，呼嘯着打起尖利的旋，相顧無言。
忽而，商厲軒動了動，卻並沒有站起身，而是一矮身，單膝跪地，沉重地底下頭道：“是我違背軍師的命令，擅自追擊，險大家於危機，造成不必要的犧牲，肯請軍師以軍法處置！”
蕭紫衣望着他的頭頂，目光中閃動着衆人皆看不懂的意味，靜默片刻，才緩緩開口，“左將軍，你還知道是自己太過貿然？”
“是！”商厲軒頭也不擡，再次重複，“請軍師處置！”
一時間，包括郭先等人的所有兵士，視線都聚攏了過來，穿透林中帶着些許薄霧的寒涼空氣，宛如一張網落在那孑然而立的女子身上。她輕甲上染了些凝滯的血跡，似朵朵綻開的春花，風掠起她的衣襬，將她那纖瘦的脊背映得越發挺拔，更勝過這林內任何一株冬日青松。
“作爲統帥，你輕敵冒進，確實該罰。”
“蕭軍師。”聽蕭紫衣這樣說，孫狄頗爲焦急求情道：“將軍也是求勝心切，纔會一時決斷錯誤。”
“若被勝負矇蔽了眼睛，辨不清時局，還談什麼統帥三軍？如此根本沒資格領兵作戰。”蕭紫衣平緩的聲音，如水在四周飄散開來，不輕不重，不淡不驚。
“可是蕭軍師——”
“孫狄，你不必說了，軍師說得
對，錯了就是錯了，我甘願受罰！”商厲軒堅定打斷孫狄的話。
蕭紫衣目光不曾從商厲軒身上移開，但她卻明白，所有兵士皆在等着她的決定。她脣角微揚，拿了布條蹲下身，與商厲軒平視，“要罰，但眼下並不是時候，離國大軍在外，大敵當前，我們需要左將軍你的力量，望你能將功折罪，拿出真本事讓我瞧瞧。”
“蕭軍師——”商厲軒擡首看向蕭紫衣，正迎上她明媚的容顏。
“現在，你需要先將傷口處理一下，保存好體力準備投入接下來的戰鬥中去。”
商厲軒握了握拳，豁然起身，語義鏗鏘有力，“請軍師放心，我商厲軒從此任憑軍師與城主差遣，出生入死，萬死不辭！”
“不，左將軍，我們所要的不是你的命，這裡的每一個兵士，都將性命交在了你的手裡，希望你能帶領他們，做一個合格的統帥。”
商厲軒點了點頭，還未作答，只聽得林間枝葉簌簌，頓時警覺地擋在蕭紫衣面前，“誰？”
不遠處樹枝分開，兩道電光般的人影先後飛身而出，落在衆人面前。衆目睽睽下，凌勝子兀自拍打着衣衫沾染的枯屑，嘴裡還不忘念念叨叨，“見鬼了，到底從哪裡冒出這麼多人馬來？把山前山後都圍得水泄不通，還讓不讓人活？”
“老傢伙，早叫你自己先跑出去，你不肯，現在就少在這兒抱怨。”
“喂喂。”凌勝子不滿地瞪向蘇韞竹，“你這婆娘真沒良心，我一人穿過他們包圍混出去自然不在話下，可你哪有這本事？我們好歹也是拜了堂在先，我怎能丟下你跑掉？”
蘇韞竹轉頭冷哼一聲，臉頰卻浮動起一絲可疑的紅暈。
蕭紫衣見狀微微一哂，這兩人即便在這般困境之下，仍能鬥嘴得不亦樂乎，也爲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融入了些許輕緩。
她將手中布條交予孫狄，示意他爲商厲軒包紮傷處，自己則迎上前去，“凌大哥，蘇姐姐，你們二人也沒離開？”
“可不是，放火後我和老傢伙準備先行回去，結果發現山外被包圍了起
來，要衝出去很難，所以想着找到你們報個信，讓你們也能有些防範。”
“看來沒這必要了。”凌勝子環視四周，看到商厲軒和另外幾名負傷的兵士後，嘖嘖搖了搖頭，“丫頭，你和他們幹過仗了？”
“確實會了一會。”
“百里小子呢？”
凌勝子話音方落，不遠處傳來飛揚的馬蹄聲，蕭紫衣側耳分辨去，繼而展顏一笑，“他來了。”
爲首而來的，正是百里墨，他策馬徑直來到蕭紫衣面前，看到她輕甲上的血跡，擔憂地蹙起眉越下馬背，快步走來。
“墨，我沒事，這不是我的血。”
百里墨似還未能完全放心，又將蕭紫衣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這才露出鬆一口氣的神色。見他也安然無恙，蕭紫衣亦微安心。刀尖無眼，戰事殘酷，越是在意，便愈發掛心，這番牽掛，無以消除，擔又不能因兒女情長，拋下一切現實責任。
“百里小子，你眼中就只有丫頭一個人，沒見我們這麼多大活人，還戳在這裡嗎？”
“凌大哥。”百里墨點頭招呼道。
凌勝子撇了撇嘴，“沒誠意。”
無人理會他的不滿，很快便將話題引到了正事上來。蕭紫衣向百里墨詢問：“你那邊情況怎樣？”
“正如你所料，祁睿帶人且戰且退，向着山口處逃去，我得到你口信，並未追擊，戰成風也收到我的命令，帶着人不再阻攔停留，而是自另一邊山路進了山，繞到這裡來與我們會合，想必再有一刻可到達，因此傷亡並不大。”
“幸而你們沒追上去，凌大哥和蘇姐姐他們已去看過，整個出山的道路，皆被祁睿的援軍圍了起來。”
“是自大祁調來的兵？”百里墨問。
蕭紫衣搖了搖頭，“似乎是離國派了兵。”
“何人領兵前來？”
“目前尚未知曉。”
“嘿嘿，這問題你們怎就不問問爺爺我？”凌勝子撓了撓頭，cha話進來，“方纔我去走了一圈，還真見到了離國領兵的主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