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過多時,一道小小的身影,自另一方走近,宋喬的面容漸漸清晰起來。他思索許久,還是決定要偷偷跟着前去軍營看乾爹,但纔出門,便看到蕭紫衣他們往這小路而入。他人小腿短,跟在後面頗費了些事,好在這條路並無岔口,他纔沒有跟丟。
忽然,他視線被地上一團紅色所吸引。宋喬飛快跑上前去,撿起地上的披風。
他四下環顧,只見路間有一些打鬥過的痕跡,但卻未見蕭紫衣身影,一雙大眼睛眨動,剛要涌出無措的淚水,又彷彿想到什麼,用力吸了吸鼻子,將眼底的水意硬bi了回去。
對,他是男子漢,他要堅強,不能哭!
乾孃不見了,現下有何辦法?他小腦袋迅速思索着。
乾爹!百里墨的臉在他腦海中閃過,他要到軍營去,找到乾爹,乾爹一定能有法子!
想到這裡,宋喬將披風緊緊抱在懷裡,轉身向着來時路跑了回去。去往軍營的路他也曾走過幾次,憑着記憶,他定要儘快跑到!
玄色鎧甲寒光閃動,陽光下折射出無盡寒意,一縷紅櫻飄動在玄色的頭盔上。一身重甲的百里墨,渾身散發出威嚴肅殺鐵血的氣息。無數精兵,身上穿着同樣的鎧甲,刀槍蔽日,閃動耀眼寒光。
身着青銅鎧甲的商厲軒,手執令旗,在隊列前的高臺,一絲不苟地揮舞CAO練着,隨着他手中令旗的揮舞,衆軍形成幾個不同的陣勢。
沉重的腳步,在地上留下無數腳印,進退有度,旌旗飄揚中,隨着商厲軒手中令旗揮舞,陣勢不斷變幻,氣勢如虹。
看着多日來的練兵,已使得自己手下本由好幾股勢力融合而成的隊伍,日漸成型壯大,步入正軌,百里墨本該心中喜悅,可自從返回崇州城,他心上卻好似總壓着一層陰雲,沖淡了那份愉快。
他知道自己避開蕭紫衣,這種近乎於冷戰的行爲很是幼稚,但此番又不同於蕭紫衣丟下他,自己跑去月國神殿營救月清流那時。上一次的氣憤浮於表面,看得見,道得出,而這
回,更多的是隱在內心,難以言說。
忽然,本是有素的隊伍,自後方出現一陣sao動,雖依舊軍鼓陣陣,卻能看出隊列的最後面有些兵士踏亂了步子。
商厲軒緊皺起眉,手中令旗一擺,軍鼓戛然而止,所有兵士的動作,皆在一瞬停了下來。霎時,校練場內靜若止水,數千兵士宛如木雕,規整地裡在原地,等候商厲軒發號施令。
商厲軒視線往後方望去,只聽得一聲童音,劃破寧靜的肅然,清晰而又突兀地傳了過來,“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找我乾爹!”
商厲軒蹙起的眉心並未舒展開,卻轉頭望向了百里墨。百里墨不待他開口,已然旋身下了領兵臺,身後的墨色披風,在衆人眼底掠起一道暗影。
他快步行至隊伍中,衆人自動爲他讓開一條通路,讓他暢通無阻地一路行至校場門口,只見宋喬被一守門兵士抱在懷裡,小身子不斷扭動,兩條小腿橫豎亂蹬,極力掙扎着。可無奈力量相差太懸殊,反抗也是徒勞無功,反倒顯得滑稽的很。
“放他下來。”百里墨沉聲命令。
校場守衛經常輪換,他只帶宋喬來過一兩次,守衛不認得他也是正常,怕是把他當做哪裡亂闖來搗亂的孩子了。可蕭紫衣和城守府的其他人,又怎會讓他一個人亂跑?思及此,百里墨心下一沉,腳步不由得更快。
而此時,雙腳落地獲得自由的宋喬,已一路小跑迎了過來,百里墨蹲下身候着他上前,宋喬則因爲速度太快而沒能剎住,生生將鼻子撞在了百里墨的胸甲之上。
“哎喲。”宋喬捂着鼻子哀叫,身子向後坐在地上,懷中的絳紅披風也隨之落地。
“喬兒,你可有事?怎會自己跑來了?”百里墨說着拾起披風,拉起宋喬,目光不禁往校場外打量,在幾分希冀中,尋找那一抹紫色倩影,“你乾孃呢?沒與你一同來?”
“對,乾孃!”宋喬掙開百里墨的手,指着百里墨手中那件披風,焦急得幾欲落淚,“乾孃失蹤了,我,我跑來報信,乾爹
您快去找找她!”
百里墨神色一緊,越發握緊蕭紫衣的披風,“你從城守府跑來的?”
“嗯。”宋喬吸了吸鼻子,“我差點跑錯了路,又耽擱了一些時間,乾爹,喬兒真怕耽擱了時間,就找不到乾孃了!”
百里墨面沉似水,心底彷彿被一隻手狠狠揪緊,但還是維持着鎮定安慰宋喬道:“不會的,我一定會把她尋回來,喬兒別急,先從頭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何事?”
“有個叔叔,來找乾孃,說是乾爹您在校場受了傷,要乾孃過來看看,乾孃聽了,要喬兒留在府中等,自己就很着急地跟着那叔叔走了。喬兒也擔心乾爹,想跟着一起來,便偷偷跑了出來,看見乾孃他們踏上了一條小路,我跟過去,在半路發現了乾孃早上披着的披風,但一個人影都沒有了。”
宋喬雖然着急,一番話卻難得敘述得思路清理,條理分明,在他這年紀實屬難得。
聽聞蕭紫衣失蹤,暫且讓兵士們解散休整,戰成風、商厲軒、郭先等人,也都圍攏了上來。
“紫衣姑娘必定是出了什麼事,否則這披風不可能掉落在半路。”戰成風開口道。
商厲軒面色不變,“自城守府通往軍營,並無小路。”
百里墨端詳着絳紅披風,“披風的袋子,顯然是被利器所斬斷,看來紫衣是遇到了襲擊。”
“以姑娘的功夫,尋常人奈何不了她,可姑娘似乎最近身體不適,不知是否能夠應對。”郭先也擔憂道。
“能進入城守府,並且假傳消息時,能令紫衣不懷疑之人,定是熟識。”
“公子,姑娘那是擔心您啊。”郭先嘴快,忍不住說出了衆人的心聲。甘心則亂,若不入心,何生焦慮?
百里墨眸光一轉,氤氳的濃黑中,生出幾分意味不明的暗沉。他像是分明聽到了郭先最後那一句話,卻又彷彿未曾真切聽聞,並不接了話過去,而是沉吟道:“傳令下去,排查左右兩軍,看平日與紫衣打過交道之人,有無去向不明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