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墨另一手輕撫上她面頰,細細刻畫着每一道紋路,“怎會?只要你能活着,能夠安然無恙,即便是就此僅能遠遠守護,我亦甘願。”
“墨,也不要怪清流。”
“我明白。”百里墨向她安撫微笑,“他如此做,也是爲了你,這一點上,我與他皆同,若是換了我,許同樣會這般做,我還該好生感謝他。”
蕭紫衣點點頭,“我們去了大祁邊境的雪山,在那裡生活了幾個月,清流採藥醫好了我,可我總覺心中還有事要去做,尚有人等着我。”
“你定是聽到了我的呼喚。”百里墨低頭吻了吻她額頭。
“我下山之後入了長安城,那晚正值七夕,我到了那棵許願樹下,便記起了所有。”
“你將‘知心’那首飾盒,拋上了許願樹,是不是?”
蕭紫衣訝然望着百里墨,“你怎知——”
“其實那天我亦去了河邊,但晚了幾步,與你錯身而過了。”
“我當時並未想許多,只覺你可能會看到,不成想,你果真到了那裡。”
“嗯,這便說明,我們之間冥冥之中,定有牽引。”百里墨似是想到什麼,放開蕭紫衣,自懷中取出那蝶形玉佩,“你可知,當日我在枕邊看到這玉佩,頓時萬念俱灰,心痛得好似碎成了塵埃,這不是你爹孃定情之物麼?怎可隨意便丟掉?”
蕭紫衣眼底浮動起一層清淺霧氣,“我當時以爲,今生再無機會與你在一起了。”
“我不能接受,再大之事,有我和你共同承擔,下次若再如此,便捉回來關一輩子。”百里墨輕斥,但霸道的語意中,卻掩不去繾綣情意,“來,我爲你戴回去。”
蕭紫衣乖順地一低頭,髮絲輕垂於百里墨手臂之上,蜿蜒起秀美的弧度,那領口露出的一截脖頸,更是白皙如玉,盈動着令人遐想無限的春光旖旎。
百里墨心緒有片刻浮動,但仍是強自按捺下升騰而起的那一抹炙熱。儘管他
很想將眼前的女子抱在懷中,讓她的一切皆屬於自己,如那晚一般,可他並非衝動的少年,眼下危機未解,又豈是長情之時?
他將蝶形玉佩一擰,自機關處一分爲二,輕柔將一半掛在了蕭紫衣胸前,自己則戴起另一半,之後,爲蕭紫衣整理好微亂的髮絲。
“夜深了,早些休息。”
“墨——”
蕭紫衣喚住作勢便要起身的百里墨,拉下他手臂,趁他傾身之時,在他脣上印上一吻。百里墨微一怔,旋即健臂一伸,將蕭紫衣攬入懷裡,那雙脣輾轉間,融化了清冷的夜風,在脣瓣上留存下溫暖的熱度。
蕭紫衣雙臂環着百里墨肩頭,支撐住在炙熱的吻下,有些綿軟的身子。這一吻與在宮宴那日,就別重逢的激烈擁吻不同,纏綿間帶着分外的珍視與眷戀情意。如春光中飛揚的繁盛花朵,又似明媚足以融化冰雪的日光,僅是氣息交融,便已兩心相繫。
片刻,百里墨才放開氣喘吁吁的蕭紫衣,望着她緋紅的面頰,豐盈的紅脣,眼底也不免浮現起一片動情的深色。
他做了幾個深呼吸,卻依舊有些燥熱,“紫衣,我們不能在此——”
“嗯。”蕭紫衣頷首,“眼下不是兒女情長之時。”
“紫衣,我發誓,待到塵埃落定之日,定將全部奉在你面前,一生一世,只真愛你一人。”
“我相信你。”蕭紫衣微笑,嬌美的面容上,流露出堅定的心意。
百里墨的手,流連在蕭紫衣發間,即便是一刻美好,兩人卻跋涉過了千山萬水,他依戀着捨不得分開。
此時,一道清亮婉轉的笛聲破空而來,飄揚在夜空中,好似低迴吟唱,撥動心絃。但僅這一縷笛音,便令蕭紫衣與百里墨清醒過來,理智悉數迴歸。
百里墨吻了吻蕭紫衣鬢髮,“我先走了,明日見。”
蕭紫衣輕點頭,目送百里墨離去。明日,不管是刀光劍影,抑或危機重重,至少他們還在一起
,能夠去共同面對,這便也是一種美好。
蕭紫衣順着笛聲眺望一眼,卻並未迎上前去,腳步了一遲疑,轉身走回了房中。
有些事情,既不能兩全,不如不作迴應。如此對大家來說,皆是最好。
而不遠處屋頂之上,月清流盤膝而坐,脣邊玉笛映着月色,流轉出渾然光華。隔着蒼茫夜色,他藍色眸光如水,在這深沉的夜裡,無聲聚攏,復又散開。
大祁與崇州城相距不過百里外的山坳裡,靜靜潛伏着一隊人馬。祁桓身着輕甲,靠在一匹馬旁,以軟布輕拭着手中短劍,一雙若平湖的眼眸,卻不知出神地望向了好處。目光搖曳間,隱有心事浮沉。
“祁三公子,我們得到確切消息,公子就在城內,已救出了您的家僕陳顯,但因祁睿**了城門,而未能離開長安城,我們是否該先去營救被困的公子?”
郭先的疑問,使得所有人皆望了過來,這句話,道出所有人心中所想。他們伏兵所在之處,距離長安城並不算遠,快馬加鞭一日便可至,但沒有祁桓的命令,他們卻只得繼續等候在此。
祁桓拭劍動作未停,只略一偏頭,看着郭先,“行軍謀局,最忌陣前變意,若我們現在收兵前往長安城,離國兵士從此經過,那這幾日的等待不都化作徒勞?”
“可——”面對祁桓始終沉穩的眼眸,郭先竟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半晌,才撓頭道:“可公子救了陳顯。”
祁桓神色一凝,緩緩收了軟布,將短劍入鞘,平淡無波地掃視過每一個注視着他的面龐,繼而,微揚起了脣角,“你們可是覺得,墨爲救我僕人而陷入險境,但我卻罔顧他生死,不夠道義?”
祁桓的聲音雖輕,卻清晰地迴響在山坳中,字字鏗鏘有力。隊伍中無人回答,但不少人皆默然低下頭去,以動作代替了肯定的答案。在他們心中,個個敬重百里墨這城主,祁桓到來後,衆人雖依命行事,但眼下也不免對祁桓行事,生了幾分顧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