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紫衣行出巷子,四下打量,見果然如魅殺所言,大部分馬匹均已漸漸被制服,但尚無人注意到自己,大家皆在忙着收拾殘局,她尋了個最近的店鋪石階前,就地一臥,閉上雙眼靜靜等候。
不多時,便在耳邊傳來一聲驚叫,“蕭夫人在這裡!”
蕭紫衣並未睜開眼,仍舊兀自等待,腦海中瞬間閃現過無數場景和可能。一陣腳步聲傳來,入耳是祁睿淡漠的聲音,“她怎麼倒在此處?”
“這,方纔太過混亂,屬下只見有個侍衛護着蕭夫人逃出,至於究竟如何,便不清楚了。”
“哎呀,弄得如此髒,還怎去覲見父皇和幕後?”這次傳出的,是一道嘲諷中充滿不屑的女聲。
片刻的沉默之後,只聽祁睿又道:“將她送回馬車上,先帶回太子府,我與太子妃入宮去,有何事待我返回再說。”
蕭紫衣心念微一動,她早知蕭微雨必定不受祁睿所重視,但未曾料想,竟被冷落到如此境地。耳畔復又揚起那女人之聲,“太子說得是,我們還是快些走,別耽擱了入宮時辰。”
蕭紫衣心下了然,原來這聲音的主人,便是祁睿的太子妃,柳含煙。
她前日已聽聞月清流介紹過柳含煙,她本僅是個士大夫之女,若論出身,雖比蕭微雨略強,但也絕還比不上樓笙之流,但柳含煙有一處好,那便是弱柳扶風之姿,桃花嬌美之貌。於是迷住了祁睿,做了太子妃,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她父親藉以官職連升幾級,越發坐穩瞭如今的地位。
看來蕭微雨輸,便輸在容貌之上,委實冤了許多,在太子府內的日子,定也不會好過。
蕭紫衣想着,已然被一旁的侍衛七手八腳擡到了馬車之上,在車簾放下前一刻,她微眯起眼,透過縫隙瞥向祁睿與柳含煙相攜離開的背影,脣角泛起一抹寒霜般的冷笑。
回到太子府,蕭紫衣依舊裝作昏迷模樣,感覺被擡着左拐又繞,纔在一間房前停了下來。幾人將
她送至房中,安置於牀榻之上,耳邊傳來關門聲,之後,房內便再無了動靜。
又側耳聆聽片刻,蕭紫衣才緩緩睜開眼環視四下,房內果然不見人影。她利索地翻身而起,飛快掃視了一圈屋子裡,相較於蕭微雨太子側妃的身份,這房內陳設簡直可以用簡單來形容。雖然生活用品一應俱全,但皆是樣式普通,一看便知並不值錢之物,就更遑論什麼精緻裝飾。甚至在這盛夏時節,連個盛放祛暑用冰塊的冰桶都沒有。
蕭紫衣微蹙了下眉,蕭微雨堂堂太子側妃,會連個使喚婢女皆無?亦或是,因爲她不受重視,下人們也怠慢了?在蕭紫衣看來,後者更爲可能些。不過這樣更好,才能便於自己行動。
蕭紫衣除下自己身上沾染了血漬和污漬的華美外衣,看也不看便丟置在一旁,然後自衣櫃中翻找出一件素色常服,穿在了身上。
她從懷中取出月清流交予她,暗衛所繪太子府內地圖,推開門走了出去。要趁着祁睿尚未回來,先行將太子府內略作熟悉,才能少露馬腳,行動方便。
蕭紫衣將地圖握在手中,隱藏於袖子裡,沿着庭院中小徑,若無其事地走着。可能是祁睿和柳含煙出行,帶走了大半侍衛婢女,太子府中顯得尤爲清靜。路途中,偶遇幾名下人,亦都恭敬而疏遠地同她行禮打過招呼,便擦身而過,做自己之事去了,並無人刻意去注意這平日裡不受寵的側妃。
蕭紫衣繞過後院,行至一個毫不起眼的小門前,輕推了推,紋絲不動。依據暗衛的探查,這扇門後應設有機關,能打開太子府地牢的入口,如若果真如此,裡面必然守衛森嚴。眼下她又無功夫,不便翻越入內探查。更何況,今日只爲探路,打草驚蛇便尤爲不妙。
凝思片刻,蕭紫衣拾起地上幾塊稍大的碎石,握在手中,行至不遠處一處假山後,將身形隱匿起來。一雙如獵豹般犀利的眼眸,專注地盯着那扇緊閉的門,估量好距離,一吸氣,用力扔出一塊石頭。
“砰”的一聲,石頭打在門上,聲音沉悶,卻並不大。
蕭紫衣凝神等候片刻,見門內並無反應,又加大了些力道,試探地再次擲出一顆石子。
這次,門內隱約傳來了腳步聲,不多時,門被自裡面打開,現出兩名侍衛模樣裝扮之人。其中一人向門口望了望,攤手道:“沒人,我看肯定是你聽錯了。”
“可我明明聽到有聲音,爲以防萬一,我們還是查看一下。”
“行,行,就依你。”那人說着,邁開腳步,向着蕭紫衣藏身的假山方向走來,“我檢查這邊,你去另一邊看看。”
那侍衛應了一聲,也朝着另一側走過去。
蕭紫衣屏住呼吸,側耳聆聽着侍衛的腳步踏着碎石路,一步步走近,鞋子捻在石子上發出輕微的聲響,一下一下叩擊在心上。
侍衛走得並不快,甚至可說是有些漫不經心,沿途東瞧西看,不時用手撥弄着兩旁花草枝葉。但這短短几步,很快便行至了假山之前。
蕭紫衣的手摸索到了腰間匕首,黑眸中生出一絲凌厲光芒。她飛快在頭腦中判斷着眼下情形,雖武功尚未恢復,但敏捷與靈巧猶在,若是放手一搏,制伏一個侍衛應是不成問題。但如果因此而驚動了更多人,怕是便很難全身而退。
思及此,她的手握得越發緊,緊繃起身子,做出隨時蓄勢待發的準備。而此時,侍衛的手,已然觸到了假山的另一面上。
就在蕭紫衣尋找出手時機時,那侍衛卻忽而停了下來,彷彿完成了任務一般,拍了拍假山便停下腳步,向着不遠處喊道:“你那裡可有什麼發現?”
“不曾有,你可有所獲?”
“也沒有,看來是你多疑了。”
“也許是,但總謹慎些比較好,太子殿下交代要好生看管住牢裡之人,萬一出了差錯,你我都小命不保。”
兩人說着,又向門內走去,走入門裡,反身將門關了個嚴實,隱約傳來落鎖之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