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勝子將包袱往蕭紫衣懷裡一塞,匆匆道:“丫頭,這些令牌就暫且存在你這兒,等我有空再回來找你要。”
說罷,也不等蕭紫衣回答,人已一躍而起,頃刻間,絲帶再次飛舞而至,凌勝子在空中一個扭身,堪堪避開,絲帶因此襲了向他身後的蕭紫衣。
立於身旁的百里墨敏捷出手,一施力,便將蕭紫衣帶離原本的位置,以免被絲帶擊中。
“百里小子,丫頭,我先走一步!”
凌勝子聲音還未落,身影已在幾個起落間,消失在視線中。
“老傢伙,哪裡逃?我蘇韞竹不逮到你,誓不爲人!”那追來的人也在半路一收絲帶,借力轉身,直朝着凌勝子方向掠去。
“這——是凌前輩的未婚妻?我怎麼覺得說是仇人還差不多?”
蕭紫衣手挽着凌勝子丟下的包袱,望着兩人前後離開的方向,一時間還沒能自方纔戲劇性的一幕中緩過神來。
百里墨收回手,放開蕭紫衣的腰身,眼底淡淡的失落一閃即逝,隨即笑道:“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方式不同罷了,我們不知前因後果,不好妄自揣測,有時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最真實。”
“想聽事情緣由,我想我能告知一二。”
慵懶的聲音自庭院門口傳來,循聲望去,身披雪白毛皮外氅的月清流,不知何時也被剛纔那陣喧鬧引了來,正姿態隨xing地倚靠在半月門上,黑髮披散在肩頭,映襯着皚皚白雪,一雙藍眸如雪地上一泓澄澈的清泉,倒映出天高雲淡,殘雪紅梅。
“清流,你認得剛纔那女人?”
月清流緩緩走上前,“蘇韞竹,離國最大富商蘇萬的掌上明珠,蘇萬隻娶了一個夫人,因此也就有蘇韞竹這個獨生女,對她百依百順,言聽計從,蘇韞竹不想隨便嫁了人,偏要自己看中之人才肯嫁,但挑挑選選,眼光甚高,蘇萬找來的男子,她都看不上眼。”
“看來也是個率xing女子。”蕭紫衣語氣中,流露出對蘇韞竹的幾分讚賞,隨即略帶感慨道:“不
過,怕是也惟有那樣的家庭,纔會養育出這般特殊的她,想必她父母是極其恩愛,才能做到獨一無二。”
月清流與百里墨皆陷入靜默,在幽國鎮國將軍府時,蕭紫衣“願得一心人”的一句話,至今依舊深深印刻在他們心中,一刻也未曾忘懷。兩人都將這句誓言埋在了心底,只求一個能與她一生一世的機會。
可要得到她的心,無論是誰,道路似乎還很漫長。
“那她又怎會纏上凌前輩?”蕭紫衣又問。
“我只聽說,幾年前有個飛盜揚言要去偷走蘇家傳家珍寶,那便是戴在蘇韞竹腰間的一枚奇石,蘇韞竹不屑,與那飛盜打賭,若飛盜真能偷走,便索性將寶物送他,如果做不到,飛盜就要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三拜九叩,可誰知,飛盜不僅巧妙地偷走了奇石,還盜走了這位大小姐的芳心,蘇韞竹放出話來非君不嫁,但飛盜卻避若蛇蠍,跑得不見蹤影,於是這些年來,蘇韞竹一直在四處打聽飛盜下落,然後不遠千里追着他,還自稱是他的未婚妻。不過沒想到,凌勝子竟然就是那飛盜。”
“當初認識凌前輩時,他確實說過自己這名號,但當時我並未在意。”蕭紫衣笑道:“原來凌前輩也有這樣的桃花債,看來他近日是不會回來了。以他那喜好隨意的xing子,自是不會乖乖接受蘇韞竹,只可惜平白耽擱了人家姑娘大好韶華。”
“有時這種事,若是心甘情願,也甘之如飴。”月清流眼中帶着些若隱若現的微光。
百里墨雖未說話,但他的神色不難看出,他很是贊同月清流之言。
“好了,熱鬧也看完,我們現在要去牢裡探望老朋友,清流你要不要一起來?”蕭紫衣轉向月清流詢問。
月清流瀟灑地聳了聳肩,“反正也被吵出來,閒來無事就跟你們走上一趟好了。”
崇州城的大牢,就位於城首府一側。百里墨到此後,對牢內進行了一番整頓,釋放了一些原本並無大罪的犯人,然後將大牢一分爲二,一部分關押着仍有刑在身的犯人,而另一邊,則用
石板與其他人完全隔絕,封閉出一個專門關重刑犯的空間。
重刑犯的牢房並不大,但乾淨整潔。藉着明滅的火光,可見裡面坐着一個男人,身穿白色囚服,手腳帶着鐵鐐,但觸目可及並沒有什麼傷勢。
蕭紫衣一眼便認出了裡面的人,正是自己血脈相承,又屢次欲置她於死地的哥哥,蕭逸山。能看得出,百里墨帶他算得禮貌,不僅未用刑,甚至連他原本被雲破天射傷的右手,也很好地得到了醫治,早已痊癒。
想起多年前,百里墨與齊桓、蕭逸山之間的情誼,那最是明媚的年少輕狂,卻已被虛擲在了時光長流中,尋不到任何痕跡。
可百里墨依舊還是念了少時之情,未以不仁,去回報蕭逸山的不義。他的心思,蕭紫衣明白。
聽到腳步聲,蕭逸山轉過身,在看到蕭紫衣時微微一怔。旋即,便又換上一臉毫不在意的冷色。
“大哥,別來無恙?”
蕭逸山冷哼,“你還沒死?”
“大哥你都還活着,我這做妹妹的,怎敢死在前面?”蕭紫衣面含笑意,並不在意蕭逸山的話語。
“這句話我也同樣還給你,不殺你報了當年蕭府之仇,我蕭逸山也不會死。”
“這話此時此地說來,似乎並不合適。”蕭紫衣打開牢門,走了進去,注視着蕭逸山,“你不過是階下之囚,我隨時可以要了你的命,還談何報仇?大哥,惟有活到最後的勝者,纔有這個資格。”
“你要殺便殺,只是我做了鬼,也不會忘記,你是蕭家那場大火的兇手。”
“兇手?”蕭紫衣重複道,繼而揚起脣角,露出一抹寒涼的弧度,“好,我承認我是殺了蕭夫人的兇手,可當年讓我們等了兩日兩夜,害我孃親病情加重而去世,不顧我苦苦哀求,停了小非的藥,而害死那年幼孩子的蕭夫人和蕭微雨,你能說她們就不是殺人兇手?我娘和小非又做錯了什麼?我在蕭家吃了多少苦,我都可以不去計較,但小非還那麼小,她們憑什麼殘忍地剝奪了他的生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