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睿帶着人一路追出幾條街,天色已有了些微光。清冷的晨風一吹,令他被憤怒充斥的頭腦頓時澄明瞭幾分。方纔的情形一幕幕閃過腦海,忽而生出些異狀來。離玲瓏怎會得知陳顯關押所在?又怎會突然領兵前來發難?這其中他似乎忽略了關鍵所在,而離玲瓏所帶走那帶着面罩之人,也讓祁睿越想越發覺得不對勁。
他倏然一揮手停住,一干兵士們皆駐足,不解地看着祁睿,等候他的命令。
“你們——”祁睿揚手一指,點了一小隊人馬,“跟着離國人的方向繼續追過去,如果到了城門他們抵抗,告訴守城兵士無需硬拼,放他們過去,然後嚴加戒備,不可再隨便放任何人出城去。”
“是。”雖然對祁睿的決定不解,但一行兵士還是領了軍令離開。
“其他人,跟我返回府中。”祁睿說罷,又指着身旁兩兵士,“你,前往司馬府,請大司馬前來一趟,另一人去將蕭統領喚來。”
安排妥當,祁睿儘速帶着人回到太子府,府中敞開的後門映入眼簾,驀地一看,依舊是他們走時的模樣,但那種空氣中飄蕩出的安靜,還是令祁睿心生了一種不祥之感。
他甩開身後衆人,大踏步邁進院子裡,腳步匆忙地進入地牢中查看一圈,復又行了出來,直奔蕭微雨的院子。當看到空蕩蕩的房間,和無一人的院落時,祁睿狂怒地吼聲幾乎掀翻了整個太子府。
祁睿拔出佩劍,惱怒地胡亂砍着院子兩旁的花枝,發泄心底懊惱,自己分明中了聲東擊西之計,離玲瓏僅是個幌子,真正救走陳顯,卻是另有其人。
蕭逸山遠遠快步而來,在祁睿陰晴不定的臉色下,跪地恭敬地行禮,“殿下。”
“看你妹妹做的好事!”祁睿並未讓他起身,而是劍鋒一轉,泛着森冷寒芒的長劍,便赫然指向了蕭逸山,那鋒利的劍尖,幾乎擦着蕭逸山脖頸,凜冽bi人。祁睿瞪着他,眼底彷彿要噴出火來,“
她這些日子伺機接近我,爲的便是在我眼皮底下,籌謀帶走太子府關押的犯人?”
蕭逸山面容未變,垂首對近在咫尺的劍鋒好似視若無睹,篤定道:“殿下,微雨定不會做出此等事來。”
“你的意思是我看錯?”祁睿揚聲冷問。
“屬下不敢,可殿下您略做思量,微雨要陳顯作何用?”
被蕭逸山一提醒,祁睿亦皺起眉,眉目間也冷靜了些許。連日來,蕭微雨的一言一行,皆如流水自他腦海中盈動而過,最終停留在七月十五入宮那日,街頭驚馬的一場混亂上。不錯,便是自那日起,他這位被冷落多年的側妃,像是便不同於以往。她身上時時所流露出的姿態,原來並非相似,而也許就是那女人,蕭紫衣。唯有她,纔會擁有那般目空一切,卓然不屈的目光,宛若磁石,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祁睿心下不禁越發懊惱,這令人恨得牙癢癢,卻又忍不住想要擁有的女人,在自己身邊多日,他竟未曾發覺,如此簡單便被她逃掉,思及此,握劍的手指泛出青白,怒而微抖。
“殿下現在是否還覺得是微雨所爲?”蕭逸山輕仰頭,並未忽略祁睿神情頃刻變換。
祁睿還未答,已見一名兵士領着樓奉山走來,樓奉山手中拿着帕子,不斷緊張地擦着汗,“啓稟太子殿下,百里墨趁夜離開了我府上,去向不明。”
“早讓你多加戒備,這點事都辦不好!”樓奉山之言,惹來祁睿瞪視,“此番怕是上了百里墨等人的當,不管他們用了何辦法,使得離玲瓏爲他們做引,皆是謀劃許久,爲了陳顯而來。”
蕭逸山顯然亦猜測到箇中因由,“微雨眼下必是也在他們手中,他們帶着陳顯與微雨,定然走不遠。”
“還好我早已意識到有異,下令**了城門,他們此時定還在長安城內。”祁睿說罷,轉向樓奉山,“大司馬,你調派人手,到城門去增強戒備,嚴加把守,我部署城中搜
捕,我就不信,那幾人能cha翅飛出長安城去!”
“是,微臣定當全力配合殿下。”
天已放明,初升的朝陽,籠着一層冬日特有的蕭瑟與微寒,灑落下來偏不覺溫暖,只朦朧中似蒙上了陰霾。這般纔剛嶄露頭角的冬季涼意,似塵埃拂進心裡,卻是迴旋起每人心思各異。
祁睿臉色微暗,夾帶着山雨欲來的陰沉,緊握着長劍眼神陰鬱。樓奉山不時用餘光打量着祁睿,不斷擡手擦拭着額間冷汗。而蕭逸山,則仍舊跪在地上,隱去低垂的臉龐之上,那一抹若有所思。
“幾位,飲茶。”
一個小廝模樣之人走入屋內,將一壺清茶放到月清流、百里墨和蕭紫衣面前,見月清流一揮手,便轉身退了出去。
“這處客棧,乃是我在長安城內一處暗哨,我派人到城內去探聽過,城門已被**,暫時出不得城去,祁睿帶人在城中懸賞搜捕,危機四伏,暫時不宜現身,我們先在此住上幾日。”月清流爲自己添了杯茶,緩緩開口道。
蕭紫衣此時也已卸下蕭微雨面具,露出真容,望着月清流的目光中,平靜但也生出幾分憂慮,“可我們總不能一直躲下去。”
“放心,我早已派魅殺出城去調派人手,若無意外,這幾天便會到達長安城外,介時自有人會接應我們闖出城去,不過出了長安城之後,你們可有計量?”
“眼下離玲瓏與祁睿誤會已生,正是離間大祁和離國之間關係的最佳時機,若能奏效,待舉兵大祁,大祁帝便會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蕭紫衣略思道。
“祁桓尚在崇州城等着匯合,若這裡無事,離開長安城,自是先返回崇州城去。”百里墨沉聲作答。
“紫衣你呢?”
月清流轉向蕭紫衣,儘管這問題,他心中已有了答案。但人之心境,有時偏是如此奇妙,唯有親耳聞聽,纔可心思落定,便是從來灑脫如他,亦不能倖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