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鬆隨後又打開另外一個盒子,其內外包裝同樣精美,見多識廣的他也不禁感到有些驚訝,隨口問道:“這雪橘等物若是對外售賣,價格如何?”
章澤天道:“尚未開售。像這樣一盒雪橘,擬定價紋銀四錢。若是像這樣一整套包裝,則是五兩左右。”他說着拿起提盒中的一個竹筒,只見竹筒上面同樣烙印着餚字徽記,上面寫着“茉莉香片”四字,卻是一小罐茶葉。
在食盒的另一邊,還有一隻稍高大一點的木盒,盒蓋上有一個長度幾乎貫穿整個盒子的窄窄的開口,開口處露出一截紙邊來。章澤天捏住這紙邊一抽,便有一張比巴掌稍大的草紙被抽了出來,另一截紙邊又從那開口中露了出來。
這草紙看上去十分細軟,上面佈滿細密的褶皺,顯得十分鬆軟。章澤天把這張紙打開給樑大人細看,只見這紙上的褶皺中間,竟然也同樣有一個清晰的餚字徽記。這徽記並不是寫或印上去的,而是在那些褶皺之間壓上去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弄上去的。
章澤天道:“這是用來擦手或擦嘴用的,並沒有太特殊之處,只是勝在輕軟乾淨而已。這紙巾盒與茶葉都是整套購買時的附贈之物,並不會單獨出售,用來彰顯整套購買的優越性。”
除此之外,食盒裡面還有一把形狀特別的鉗子,那是用來打開盒中的幾種堅果的。鉗子上有三種大小各異的凹槽,正好適應核桃、榛子和松子的大小。
經過章澤天這番介紹,樑鬆相信,即使是自己待客之時,若有這樣一套精美的零食擺出來,應該也會是比較有面子的一件事。若是在自己這種富貴階層之中流行起來,誰在宴客之時若不能擺出這樣一套果子出來,肯定會使宴會的格局整體下降一個檔次,這東西雖然貴了一些,卻實在是裝點門面的必需之物。
想到這裡,他看着面前的幾個食盒,竟然真的感覺有些不捨得推卻。他收斂了一下心思,對章澤天說道:“好吧,既然是你的一份心意,這幾盒東西我便收下了。只是有一事在這裡必須跟你說明,你作爲一介商賈,與徐閣老之間的地位懸殊,便不要再抱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了,免得最後鬧得不愉快,也免得耽誤了徐小姐。明白了麼?”
章澤天沒想到這樑鬆會把這件事當面說出來,一時不知道如何應對,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才起身說道:“樑伯父,你是長輩,說出來的當然是金玉良言。但小侄與徐閣老之間的情誼非常規禮教所能束縛,此事最終還需要徵求徐閣老之意。小侄最遲在今年冬天便會赴松江一行,拜見徐閣老。在此之前,我答應伯父不再來打擾徐小姐便是。也望樑伯父勿以此事難爲徐小姐。”
樑鬆想不到章澤天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是至誠君子,對於章澤天這樣的請求也不好多說什麼。他家的兒子對這位徐家表妹極爲衷情,只是徐英從來不對他兒子假以顏色,這以後相處起來,恐怕是不方便了。
他有意儘早送徐英回松江去,卻因爲運河彭城段亂民鬧事而無法成行,也是讓他心煩不已。
最後他勸章澤天道:“你現在還只是一個童生,以你的聰明才智,若能閉門苦讀,將來考取一個功名出來,你那小心思成功的籌碼不是會更多一些嗎?何苦把精力放在這些俗事上面?”
章澤天道:“小侄原本便是如伯父所言,終日在家苦讀。奈何沒有明師指點,一直未能進學。去年小侄患了一場大病,將滿腹的詩書文章都忘記了,心中卻多了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再想專心讀書卻已經做不到了,自己也是無奈。如今在武藝方面能夠打虎擒賊,而文學方面卻只能勉強在雜學上有點成就,實在是無能爲力啊。”
聽到“打虎擒賊”幾個字,樑鬆突然想起幾個月前青州出現一個打虎英雄的事情,連忙問道:“難道你就是幾個月前在青州獨力打虎,在濰縣力擒倭寇的那位英雄?”
章澤天苦笑道:“的確是我。只不過是匹夫之勇罷了,有什麼值得炫耀的。當時在山間夜行遇到老虎,你死我活之際逼不得已而爲之,掙命而已。當時雖然殺死了老虎,我自己也身受重傷,實在不是什麼可以誇耀之事,不提也罷。”說着連連搖手。
二人說話之際,那吳大一直侍立在旁邊。此時聽到這書生竟然就是那位傳說中的打虎英雄,對於自己當日被這書生單手製服之事,也不再那麼耿耿於懷了:“幸好當時不是生死相搏,否則我現在恐怕早已是一具屍體了吧。”他暗暗想道。
後來,樑鬆又把話題轉回到章澤天來濟南延請明師的事情上:“你說來爲自家的書院請明師,總得讓人知道你家的書院是個什麼樣子,要這明師教授的又是一些什麼樣的學生吧?”
章澤天道:“我家那書院原本只是一個默默無聞地鄉間書院。只是去年年底有兩位相當高明的先生在那裡坐館教授了一段時間,才讓我的兩個侄子在院試中奏捷,成功進學。小侄本來和三個侄子同齡,四人一起讀書,水平也相差彷彿。結果那次院試中小侄和一個侄兒卻未能進學。後來兩位先生因故先後去職,但是已經在我們面前打開了一扇全新的窗戶,讓我們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也正是因此,我們方知明師是何等樣人,家兄這才令小侄外出訪求明師。”
看樑鬆仔細傾聽,章澤天接着說道:“小侄目前雖然已經不堪教訓,但是我那三個侄子,還有書院中的幾個子弟都是有些許讀書天分的,也肯用功。若有明師指點,也許在鄉試之中能夠搏上一搏,應該不會令人太過失望。再有,寒舍雖然僻處鄉間,卻也知道尊師重道的道理,這束脩方面,也必不會令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