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良佐此刻陷入猶豫之中。
劉良佐是一員老將,經驗非常豐富,大戰小戰打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一看這局面,就知道,這一戰不好辦。
只是臨淮傳過來的消息,太過尷尬了一點。
如果早一些,劉良佐恐怕不會與張軒接戰就提前撤退,或者一到這個,就會馬上進攻。
但是臨淮那邊消息到的時候,這邊已經擺開車馬,就等交鋒了。
這個時候,哪裡是想退就能退的。
而現在更是這個問題。
臨陣撤兵,是兵家大忌。
他已經派人去鳳陽請兵了,如果能堅持到鳳陽士卒到達。他還能維持。
但是現在恐怕維持不住了。
一看張軒的意思,劉良佐就知道,張軒想往兩側擴張戰場,充分發揮出張軒人多的優勢。
其實即便現在劉良佐的兵力,並不比張軒少多少的,但是劉良佐的士卒除卻中軍附近的士卒比較精銳一些,其餘都必須保持人數上的優勢,才能維持戰場的平衡。
故而纔有現在的情況怎麼。張軒大張旗鼓的向左翼調兵遣將。一旦張軒實現側擊,左翼士卒肯定堅持不下去。
一處崩潰處處崩潰,那是肯定的事情。
對劉良佐來說,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是繼續縫縫補補,將戰事維持下去,還是現在就跑。
現在撤退大隊人馬固然保不住了,但是幾千騎兵大抵還是保全了。
劉良佐猶豫一會兒,還是散財難捨,再加上劉澤清的前車之鑑。
別人不知道劉澤清之死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劉良佐不知道嗎?
麾下的士卒多一個,劉良佐就多一分安全感。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劉良佐捨不得放棄手下的士卒。
最後終於決定,從中軍這邊抽調士卒。去支援東邊,將戰事維持下去。
而張軒等得就是這個時候。
他看見劉良佐中軍之後,煙塵四起,大隊人馬往東而去,頓時大喜過望,說道:“下令,南陽營讓開通道。”
隨即命令以旗語的形式傳遞到了曹宗瑜的手中。
張軒讓曹宗瑜提前準備,此刻他早已準備好了。
“開始。”
正在於南陽營對陣的劉良佐中軍,頓時發現對面的士卒不一樣了。
南陽營好像撤退了。
他們剛剛開始有一點反應不過來。
畢竟南陽營一直以來攻勢最爲兇猛,即便西平營拿邊的攻勢也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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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忽然撤退是怎麼回事?
或許有一兩軍官會想得多一些,但是更多官軍的下級軍官根本不會多想,他們也不需要多想。
見敵人撤退,立即就追殺過去。
南陽營的撤退,是非常有秩序的,殿後的全部都是刀盾手,盾與盾之間,不過相隔一拳左右,就好像是一道盾牆一樣,
而且南陽營,並不是所有人都撤退的,就是中間衝得最爲厲害的那一批人撤退了。兩側士卒早有準備,就好像從一個方陣,變幻成兩道鋒矢陣。
縱然劉良佐中軍大舉反撲,給了南陽營極大的壓力,讓這變陣有一點變形,但依舊中到了。
此刻張國柱也看見了,南陽營爲他們讓出的一個通道。
是一個並不寬的通道。
大概只能容納十人並行而已。
不過,對張國柱來說,已經夠了。
此刻張國柱身上披了三層鎧甲,最裡面一層是鎖子甲外面一層棉甲,最外面是一層鐵甲。身後背了數根短矛。
其實對張國柱來說,他喜歡用手斧。
這一身鎧甲是張國柱在官軍之中廝混數年唯一的積蓄,全部都是精工良匠打造。即便是火銃在稍遠一點的距離打上去,也不破甲。
唯一的缺點,是重了一點。
但是對張國柱來說,這並不算什麼。
張國柱放下面甲暴喝一聲,從身後翻出一根短矛,砸了過去。
對,就是砸。
張國柱之前沒有試過這個東西,不過好在飛矛這東西,並不難學,張國柱手上功夫還是有一點準頭。
數根短矛,幾乎在呼吸之間,砸了出來,兩根短矛將衝在最前面的兩個官軍士卒,從胸口直接砸了進去,整個人好像是被人狠狠一推,騰空而起,向後面砸了過去。
而另兩根短矛,卻與衝過來的官軍士卒擦臉而過,重重的釘在地面之上,大半根長矛都插進了地面之中。
可見張國柱手上的力氣多大。
張國柱在短矛離手之後,就沒有再看一眼。整個人飛奔而出。
“如果有馬就好了。”張國柱心中暗道。
張國柱並不是一個步將,他一般習慣騎馬衝鋒,不過,這個時候他身邊沒有護衛,張軒的親兵的裝備不錯,雖然只有五百人,但是全身盔甲,個個都是從下面挑選出來的敢戰之士,可以說這五百人,就可以打官軍一千人,乃至兩千人。
不過唯一的缺點,都是步卒。
張國柱倒是能找到一匹戰馬,但他也知道,在沒有護衛的保護之下,單騎闖進如此密集的步陣之中,任他是霸王蓋世,也決計是有死無生。
故而張國柱哪怕不習慣,也只能雙足飛奔,步陣衝陣。
張國柱衝出來,張軒的親兵跟了上去。
在快速的奔跑之中,居然圍繞着張國柱形成一個小小的鋒矢陣,護住了張國柱的左右。
張國柱再看兩側整齊的隊列,兩側士卒都以盾牌相對,似乎就將官軍與臨潁營壓制在狹小的巷道之中。
這種變陣的能力,在張國柱看來,是十分少見的。幾乎有幾分歎爲觀止的感覺。
不過,張國柱迅速收攏雜念,因爲他知道,戰場之上,容不得一點別樣心思。
長刀雪亮,甲冑鮮明。鮮血飛濺,殘肢亂飛,張國柱一心一意,別無他念,所念就在“殺人”兩字之上,效率自然非常之高,幾乎當前沒有張國柱一合之將。
張國柱渾身浴血,整個人就好像是從血水之中衝了出來一樣,無數鮮血迸射進張國柱的頭盔之中,連頭盔之上面甲也擋不住這些血水,有血水流入了張國柱的眼睛之中,一時間整個天地似乎都變成了血紅之色。
血紅血紅的,似乎從東邊太陽射過來的光芒,也是血一樣的光芒。
讓張國柱更加興奮起來了。
張國柱帶着張軒百餘親兵爲鋒矢,臨潁營爲刀身,而南陽營爲刀背,狠狠的一刀斬過來。
此刻,張國柱也興奮之極,
他從來沒有打過如此順手過了,張國柱固然是勇力過人,但是天下之間,勇力過人的人從來不少,不管是從那朝那代單獨拎出來,從來不缺少敢衝鋒陷陣的勇士。
他也打過不少戰事,衝鋒殿後,都幹過。但還是今日之戰最爲順手。
因爲張軒對自己的身邊的親衛,每一個都是按照下級軍官的標準來培養的。
讀書識字,兵法陣法,還有臨陣指揮,固然張軒親兵之中,並不是人人有才能可以將這些都學會。但是有相當一部分能學以致用,即便那些學不會的,能力不足以擔當下級軍官,但是戰場嗅覺之上,也遠超過一般士卒。
故而張國柱打得就舒服之極,他永遠只需要面對當前的敵人就行了。
其他的敵人有後面的人爲他分擔,甚至有時候,他一伸手,一揮刀,身邊的人都能敏銳的覺察到張國柱的需要,爲他補上一刀,或者爲他格擋敵人的進攻。
讓張國柱感覺到暢快淋漓的快感,似乎現在不是再打仗,而是在訓練一樣,張國柱的勇力與張軒親兵的紀律與組織完美惡結合在一起。
一時間讓張國柱有一種天下無敵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