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斌卿送走鄭彩之後,也知道鄭芝龍不會因爲區區一番虛言,而善罷甘休的,他思量一會兒,覺得要與張名振好生商議一下,但是又恐怕張名振是一個榆木疙瘩,說之不通。
“不管怎麼樣,島上的事情,是繞不過,張名振,王之仁兩人的。”黃斌卿下定決心,不管張名振是一個什麼態度,他都要走上一趟。
只是他還沒有走出自己的衙門,就聽見外面有人大聲說道:“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出了何事?”黃斌卿說道:“慌慌張張了。”
“有海賊來了,有海賊從南邊來了。”這個將領慌慌張張的說道。
“什麼?”黃斌卿說道。
黃斌卿話音未落,就聽見一聲聲的悶響從天邊響起,好像是雷聲一樣,但是黃斌卿好歹也是打過仗的人,知道自然這不是雷聲,而是炮聲。
“傳令下去,嚴加防守。”黃斌卿的臉色有一些蒼白。
他一直在海邊任職,又是出身福建,再加上鄭彩剛剛來過,自然知道,這來的絕對不是什麼海賊,福建浙江海面之上,除卻鄭芝龍這個披着官府皮的海賊,哪一支有如此大的大炮。
一想起鄭芝龍在海上的赫赫威名,黃斌卿頓時覺得自己的實力有些虛,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鄭芝龍居然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火併官軍。
只是他沒有想過,當官府體制已經不能約束他的時候,又怎麼能約束別人。
“來人,派人去張將軍軍營之中求救。”黃斌卿說道。
王之仁他不指望,他現在能指望的,也只有張名振了。
黃斌卿這裡有幾分手慌腳亂,但是海上鄭森這邊,卻是勢如破竹。
在鄭家的大隊船隊的進攻之下,舟山在外面警戒的船隻,要麼被打沉,要麼投降,不過一會功夫,就佔領了定海中衛所南邊的海域,鄭森帶隊衝在最前面,在兩側靠岸,等着數百水手,搶先登岸。
定海南邊的海岸線,是一個弧形。而弧形的最低端,自然是港口所在,鄭家的人從兩側登岸,向港口衝了過去,一瞬間喊殺之聲大做,舟山島雖然是一個大島,但是統治核心所在,也就是定海中衛所這一座城池,拿下此處,其餘地方也不會有太多的抵抗。
如此大的動靜,自然將整個島上的人都驚動了。
王之仁與張名振立即整合軍隊,以爲真的是海賊來攻,但是真當他們準備支援港口的時候,就有人來拜見。
張名振一問,乃是路振飛的幕僚,張問達。
張問達將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張名振,張名振皺眉說道:“路公這是何意,大敵當前同室操戈?”
“這也不是路公本意。”張問達說道:“路公不過是,想調閩兵入浙,以舟山爲根基反攻全浙,只是鄭黃兩人各懷私心,纔有今日的局面,路公之前,恐怕也沒有想到。只是到了現在這地步,兩相其害取其輕。”
張名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了。
論關係,張名振與黃斌卿是兒女親家,但是在大局上,鄭芝龍入浙,待來的水師,或許再將來平賊之戰中,有不小的作用,且不說黃斌卿麾下的舟山軍隊,能不能與鄭芝龍的軍隊相比。
單單是黃斌卿的私心張名振就看得一清二敗,到了舟山島上,也有將近一個月了,張名振數次與黃斌卿商議討賊之事,但是都被黃斌卿左右搪塞,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時間一長,張名振哪裡不清楚黃斌卿的私心,他根本不想與賊人打。
“大人,王總兵來了。”外面的親兵說道。
“快請。”張名振說道。
王之仁一進來,說道:“張將軍,而今賊人來攻,你在這裡不動,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名振說道:“王總兵稍安。”隨即將這一件事情之中的種種事情,都說清楚了。
王之仁皺眉說道:“既然如此,更應該快些動手纔是。”
“只是要幫誰?”張名振說道。
“自然是鄭芝龍。”王之仁說道:“鄭總兵身負路督師之命,再者即便不幫鄭總兵,你覺得鄭總兵就打不下這舟山島,都是官軍兵馬,自然是折損的越少越好。”
“好。”張名振微微咬牙說道。
道理很簡單清楚,但是事到臨頭有幾個人,能乾脆利落的做覺得,此刻張名振也顧不得他的女兒了。
張名振與王之仁兩部倒戈相向,自然引起了鏈鎖反應,本來黃斌卿就不是鄭芝龍的對手,如此一來更不是鄭芝龍的對手,不過半日功夫,黃斌卿就大敗虧輸,而黃斌卿麾下的士卒,也大多投降。
但是混亂卻持續了整整一日,纔算結束了。
畢竟鄭芝龍的將士都是海盜出身,很多習氣自然不是多好。自然狠狠劫掠一番舟山民間,要不是張名振來得快,恐怕情況還要加劇。
但是即便如此,浙軍與閩軍的樑子已經結下來了。此刻還僅僅是下層士卒。
“多些兩位將軍相助。”鄭芝龍大步走來,迎向王之仁與張名振。
王之仁與張名振齊聲說道:“拜見鄭總兵。”
以路振飛給鄭芝龍的任命,浙江所有士卒都必須爲鄭芝龍節制,王之仁與張名振自然是鄭芝龍的屬下。
但是鄭芝龍不敢怠慢兩人,兩人手中還有一萬多士卒,三人寒暄兩句,張名振就進入正題說道:“如今賊人佔據江南,壓迫士紳,不知道鄭總兵,準備何時調兵西進,救萬民於水火之中?”
“曹賊的惡行,我在閩中聽聞,也是義憤填膺,特地向路督師請命,來援浙江。”鄭芝龍說道:“我來浙江,就是要還浙江父老一個郎朗乾坤,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即日起兵,不過我遠行而來,士卒疲憊,有出了這樣一檔子事,只能緩上一緩了。”
“不知道,緩上幾日?”張名振說道。
“三日。”鄭芝龍說道:“三日之後,直入錢塘,下杭州城。”
“張某願爲鄭將軍馬前之卒,先鋒之將。”張名振再次下拜說道。
“好。”鄭芝龍扶起張名振說道:“到時候就看張將軍勇武之姿。”
此刻張名振才能放下心來,暗道:“路督師果然沒有看錯人,鄭總兵也算是一員敢戰之將。”
至於鄭芝龍的私心所在,張名振忽略不計,這年頭誰沒有一些私心?只要敢與賊人打,不避戰,不與賊人暗通,就是一員好將軍了。
鄭芝龍也沒有食言,他從路振飛手中得了舟山這個好處之後,自然要有所動作,明面之上,是進攻杭州,但是實際上卻是要與世家大族交易,畢竟很硬通貨也只能從江南獲得。
江南戰亂,整個南洋海外的物價都吵高了。此刻能弄一批江南貨物出去,恐怕是數倍乃至於數十倍之利。
如此有前途的仗,鄭芝龍如何會不打,當然了至於能不能打贏,鄭芝龍就不是很在意了。
就這樣,鄭芝龍以舟山爲根基,南到溫臺,北入長江,廣大的區域,都成爲了鄭芝龍的狩獵場,一時間,江南震動,更不要鄭芝龍首戰,先攻杭州,更是震動南京。
張軒更是被連夜叫到宮中,不過,曹營留守士卒,雖然因爲分散開來,吃了幾個小敗仗,但是總體來說,並沒有失陷城池。只是在沿海地帶,只能鎮守城池,將城外任官軍來去。不管不問。
張軒立即知道,他不可能在南京繼續待下去了。恐怕立即要去寧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