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離開後,葉明淨問同伴:“要不要去汀蘭戲院看戲?”
薛凝之沉吟:“遇見人就不好了。”
齊靖冷哼:“你也太看的起他們了。一個雜耍班子,能有多少人去看?依我看,只怕一個熟人都不會碰上。”
葉明淨聽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說,飛燕班這種檔次,屬於下里巴人。不會有貴族去看戲,自然也就不會有人認出他們。
“那就去看看吧。”葉明淨來到這個世界後一直小心翼翼的學習各項技能,還沒享受過什麼娛樂。小小放鬆一下也無不可。
一行人就棄了酒樓來到汀蘭戲院。
飛燕班剛剛公演不到三天,票賣的確實火爆。不過那都是普通坐席。高級包廂由於價錢昂貴,還是空着幾間的。
先行出發的小廝早就訂好了位置。由於是白天,戲臺就是露天的。普通席位的外圍圍着幾座小樓,一樓是雅座,二樓就是包廂。齊靖爲了安全考慮,包下了一整棟樓。
略等了片刻後,一陣急促的鑼鼓聲響起。雜耍戲開場了。
不同於戲曲,雜技表演一般都需要報幕員。這飛燕班就找了兩個小丑,好似說相聲般先抖了幾個笑料包袱,一開場就活躍了氣氛。
底下普通茶座的人就哈哈大笑。那是真正的歡笑,十分有感染力。
薛凝之道:“看來雜耍班的確更受百姓們歡迎一些。”
齊靖很毒舌的評論:“能不喜歡麼,票價只有長生班的一半。”
江涵道:“照這麼說來,飛燕班根本就不應該在汀蘭戲院上戲。鴻源、天祥這些二流戲院纔是它該去的。看來,這永昌侯府還真的是賣了個人情給葉息聆。”
孫承和冷不丁的隨口道:“我聽說,時常也有樓子裡請了這裡面的柔骨姑娘去表演助興的。”
話音一落,葉明淨立刻詫異的盯住他:“你還知道樓子裡頭的事?”
這個樓子,自然是青樓。
孫承和臉上一紅,喃喃道:“那個,二哥和三哥說,我不能再這麼混不知事。就給我講了些。”
齊靖氣的恨不得給他一拳,憤然道:“你還真是混不知事!這話也能在女孩子面前說的嗎?”看來蕭炫打他還是打輕了。
葉明淨搖搖手:“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說了就說了。我也不能什麼都不知。小和說的很好。”
她需要全面瞭解民生民態。這些下九流的場所見聞,自然不能一無所知。
她這一說,齊靖的臉也紅了。只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薛凝之試探的問道:“淨妹妹知道樓子是指哪裡?”
“請叫我嶽公子或者嶽兄弟。”葉明淨先糾正他的稱謂,之後一本正經的道:“樓子就是青樓。妓者所在之地。男人們尋歡作樂的地方。”
她表情嚴肅。就如同在上書房解釋“《論語》是記錄孔子和其弟子言行的著作”一般,語氣平靜。
除了江涵,其餘三人一齊在心中打鼓。互相對望了幾眼後,各自下了定論。公主只有十歲,想必不知道“尋歡作樂”的真正含義。
葉明淨則暗自盤算,好容易到古代一趟,又有了個佔便宜的身份。不如趁着年紀小,找機會穿了男裝去青樓看看。要知道,長大了可就沒這機會了。
樓下的戲臺上已經演到了最精彩的疊人絕技。男子在最底層、女子在中層、最高層的是一個妙齡少女。頭、手、腳,共頂着五個瓷碗,做出各式柔若無骨的動作。
臺下的觀衆紛紛鼓掌,不時的叫着好。
之後的表演也很賣座,如一個男子,全身上下飛舞着好幾個綵球,皆不落地。
孫承和看的眉飛色舞:“這傢伙一定是蹴鞠好手。“
還有什麼吞了一連串長針入腹,再又吐出來。口中噴火。掌心無中生有的變出絹花等等。
和鄉下趕廟會裡耍把式的差不多。
看到這裡,齊靖的臉就黑了:“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好容易,戲臺上的表演結束了。不少客人們三三兩兩往外走。有的卻紋絲不動。
齊家的長隨解釋:“這下面就是唐喜班的戲。今兒上演的是《玉樓春》,唐喜班的臺柱子,唐佳官掛牌主演。公子是看戲還是去別處逛逛?”
齊靖的目光就轉向葉明淨。葉明淨笑道:“你喜歡唐喜班的戲?還是喜歡演戲的人?”
齊靖微紅了臉,咳了兩聲道:“這唐佳官唱腔和做派都很好。”
葉明淨問其他人:“你們看呢?”
薛凝之沒意見,江涵可有可無。孫承和雖然不情願,不過沒人徵求他的意見。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因時近中午,薛凝之就吩咐幾個家人去望福樓定了酒菜送過來。
戲臺上,很快就又開戲了。
唐喜班的戲和崑曲差不多,唱的依依呀呀。葉明淨一句都聽不懂。
齊靖已然陶醉其中。薛凝之就笑着給三個小的講這齣戲的內容。
《玉樓春》說的是一個官家小姐,父親得罪了奸臣,被斬於市。母親上吊身亡。哥哥發配瓊州,本人被髮賣成官妓。由於她才貌雙全,琴棋書畫出色,在青樓裡就做了花魁。有一天,她在路邊救了一個窮困潦倒的秀才。兩人一見鍾情,之後便資助他去趕考。秀才走後,又有好色的惡霸看中了她,強行霸佔娶走。那秀才後來高中了,回到此處找人,自然是找不到的。其間,惡霸家又出了人命官司。鬧的正亂時碰上了已是官員的秀才。總之一番風雨糾葛後,壞人都死了。好人都得救了。小姐父親的案子得了昭雪,哥哥又回來了。當了官的秀才娶了意中人做如夫人。皆大歡喜。
江涵和孫承和聽的津津有味。葉明淨聽的呵欠連天。心中十分懊惱。
早知道是這種狗血劇目,打死她她也不留下來。
百無聊賴間,往樓下一瞥。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蕭炫一身天青色緙絲直綴,帶着兩個家人從隔壁的樓上走了出來。
那戲院裡的管事應該是認識他,跟在他後面點頭哈腰的不停的說着什麼。
葉明淨招過馮立,吩咐了幾句。馮立便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葉明淨假意更衣,出門後和馮立碰頭。馮立道:“蕭世子最近常來戲院,聽說是看上了唐喜班的一個叫唐玉官的。”
葉明淨用疑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馮立會意,又道:“戲院裡的小廝們也奇怪着呢。今兒蕭世子怎麼早早走了?對了,聽說蕭世子已經在和唐喜班的老闆商量了,要買了唐玉官回去。”
葉明淨沉吟:“哪個是唐玉官?”
馮立道:“就是演那小姐貼身丫鬟的。”
葉明淨仔細看了看,這貼身丫鬟屬於女二號。唐玉官臉上畫了濃重的舞臺妝,看不出什麼面貌。不過臉型和身段都是上佳。一口嗓子聽着清脆、純淨。把個小丫鬟演的入木三分。
葉明淨進房間後問齊靖:“戲班子裡的戲子都是從哪兒來的?可以買回家去嗎?”
齊靖正看得出神。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大驚:“淨兒,你可不能買個戲子回去!”
葉明淨輕描淡寫:“我又不愛聽戲。不過是見你喜歡,覺着奇怪。你何不買了他們家去天天聽?”
齊靖這才鬆了口氣,道:“哪能把這些人弄家去?他們走南闖北的,心眼兒活,手段多。脾氣也不好。買回去那是遭罪呢!想聽戲過來聽就是了。再不過癮,請回家聽也是行的。何必費那個事!再說,這些旦角,最好的時候也不過五六年。這五六年一過,立刻就又有新人冒尖兒了。若是都買回去,家裡不成戲園子了?”
葉明淨似不經意的道:“我剛聽見有下面人嘀咕,說是可以買回去做小。”
齊靖的臉就忸怩了一下。薛凝之道:“那是不着調的人家才做的事。正經人家沒有買戲子回去做小的。”
葉明淨想了想:“要是有人非常喜歡呢?”
齊靖漲紅了臉,大聲道:“誰非常喜歡了!不看了,不看了!這就回去好了!”
孫承和鬼笑道:“這我知道。我二哥說了,也有那種人的。遇上了喜歡又不能討回家的,就在外頭置了宅子做外室。聽說永昌侯世子就有外室。”
齊靖恨不得撕了孫承和的嘴。薛凝之就在當中調解。誰都沒有發現,計都悄悄的離開了包廂樓。
鬧了一會兒,衆人覺得看戲也沒意思了。便離開了戲院,在街上逛了起來。什麼古董店、書齋、綢緞鋪子、零食點心鋪子,逛了個不亦樂乎。等到下晚時分往宮裡趕的時候,計都又出現在了隊伍裡。
葉明淨招了他單獨上馬車。小桃嘟囔着嘴,不情不願的騎上小紅馬。計都可不像馮立是個太監,那低沉的嗓音和嘴脣上細細的絨毛,無不顯示了他是個完整的男子。就這麼和公主同乘一輛馬車,像什麼樣子?
計都在車廂裡低聲彙報:“鴻源戲院和天祥戲院的幕後老闆都是胡三爺。此人稱自己是戲簍子,凡是來京城的戲班都要拜他的碼頭。蕭世子後來去了一處小院。是永昌侯世子謝睦的外宅。沒耽擱多久,只一個時辰左右就出來了。我又在那宅子處等了一會兒,那裡的家丁除了有永昌侯府的人外,還有幾個看着就像是混混。談話間稱他們的主子叫‘胡爺’。”
葉明淨思索:“也就是說,今天那宅子裡至少有四個人,謝睦、蕭炫、胡三,還有住在外宅裡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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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昨天米更。這個算是昨天的。今天的,某瞳再去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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