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承和被打的當天,承慶帝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很容易的就判斷出孫承和是偷聽了女兒和苗御醫的對話。當天晚上便趁勢給葉明淨上了一堂“如何保證談話隱蔽性”的課程。講完後,他在女兒面前很有內涵的做了個預言:“看來,慶國公府好事將近了!只是孫承和這小子八成要吃些苦頭。”
果然,第二天,孫承和沒有來上書房。緊接着,京城裡就有了最新新聞:廖太傅和其夫人去靖海侯府爲孫家提親,靖海侯世子蕭炫答應了親事,回頭卻狠狠的暴打了一頓未來妹夫孫承和。
上書房裡的幾個人笑的前仰後合。齊靖直笑到肚子疼,道:“這小子竟輪到這等好事,咱們該去他家恭賀恭賀纔是。”
江涵渾身直冒冷汗,連呼好險。果然祖父說的‘萬言不如一默’很有道理。瞧!要是當時多嘴的是他,現在被暴打的不也成了他了麼。他可不要娶一個比自己大的媳婦。而且蕭曼太兇了。他江涵的媳婦一定要很溫柔才行。
薛凝之止不住嘴角的上翹,表示贊同:“是該去慶賀一番。”
葉明淨也湊熱鬧,添了幾分私心道:“咱們別去慶國公府,那是他家,能鬧出個什麼?我看,我們不如讓他請客,去酒樓吃一頓。”
薛凝之笑道:“及是,及是。淨妹妹去了慶國公府,哪裡還鬧的起來。到不如去酒樓喝個痛快。”
齊靖微微皺眉:“酒樓那種地方,表妹怎麼去得?”
葉明淨早有準備:“我可以穿男裝呀,保證看不出來的。”
夏朝的貴公子們,都是百年富貴、幾代基因融合進化出來的。大多數都皮膚白皙、細膩。二次發育以前,基本都長的脣紅齒白。不少相貌俊俏的,穿上女裝就和女孩沒有二樣。有好些美男子,甚至被稱讚爲‘靜若好女’。比如那位大名鼎鼎的陸雲就是一個典型案例。
以葉明淨十歲的年齡,穿上男裝確實可以矇混過關。她沒有穿耳洞,也沒有接受過這個時代的淑女教育。平時都是和一幫男孩子混在一起,行動舉止間毫無扭捏之氣。她這麼一說,三個伴讀都覺得有趣。等她把男裝一穿,一個世家貴公子就立刻出現在了大家眼前。
於是,休沐日這天。年僅十歲的嶽公子,乘着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早早的從東華門離開了皇宮。到轉角口,葉明淨從馬車上跳下來,騎上一匹棕紅色的小馬。二十來歲的馮立穿着灰藍色的長衫,打扮成長隨。十五歲的計都身着短衫,束腰窄袖。裝扮成小廝。二十歲的小桃因爲長的面嫩,就充當了貼身大丫鬟一職。
當然,還有十幾個天波衛化妝成普通百姓,掩耳盜鈴的跟在後面。
齊靖和薛凝之早已等在那裡。皆是騎馬,身後也跟了一羣人。只是沒有丫鬟。一個小桃就凸顯了出來。
葉明淨道:“小桃,要不你還是回去吧。你瞧,大家都沒有帶丫鬟的。”
小桃大驚,趕緊舌燦蓮花:“公子啊!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您在外頭,總要歇腳的吧。到了那些地方,端茶倒水的,不還是得奴婢來伺候麼。馮立哪有奴婢做事心細。別的不說,您多少總要更衣的吧,那時候,除了奴婢,還能讓誰來伺候?”
更衣就是上廁所。葉明淨想到這裡,臉色一白。你XX的,竟把這茬兒給忘了。只得揮手:“那你可不許叫苦,這次可沒得車坐。”
小桃趕緊表態:“奴婢不怕走路。”
齊靖和薛凝之身後的僕役家丁們,都不知道葉明淨的身份。聞言個個面面相覷。心想,這到底是哪家的寶貝疙瘩?更衣還非得要丫鬟伺候。太香豔了。
葉明淨興高采烈的騎着小馬,感覺空氣都好似變的特別新鮮。齊靖跟在她身邊,薛凝之稍稍落後一個身位。
很快到了慶國公府,齊靖身邊的一個長隨整了整衣衫,上前敲門,給門房遞了一張帖子。
那門房也是機靈的,一看這架勢,立刻就稟報總管。慶國公府的總管自然認識這三位公子,趕緊將人迎了進了正廳,送上茶水。一邊讓小廝去內宅通知五少爺。
孫承和還沒來。他的親哥哥,排行第三的孫承思就先來了正廳,招待貴客。
孫承思今年十七歲,已經訂了親,還沒有成婚。他笑着和衆人打招呼,說自家弟弟身體不適。
齊靖道:“三公子,你也別替他說好話。我們還不知道他?這小子一定是羞的沒臉見我們,躲起來了。是不是?”
孫承思訕訕而笑,突然很訝異的看向葉明淨:“這位是……”
見他轉移話題,齊靖暗自翻了個白眼。規規矩矩的介紹:“這是我家一個遠親。姓岳。”
孫承思立刻稱讚:“真是一表人才,嶽兄弟府上何處?”
齊靖不耐煩的打斷他:“都說了是遠親了。你問那麼多幹什麼?別想打岔,孫承和呢?他今天要是不出來,我們就不走了。”
正說着,外頭有人道:“五少爺……”然後孫承和就走了進來。
他的嘴角還有些淤青,走路的姿勢也不太流暢。看來蕭炫是下了狠手。
孫承思嘆了口氣:“五弟,齊公子、薛公子他們看你來了。”
孫承和卻張着嘴,愣愣的看着葉明淨:“你,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
葉明淨朝他擠擠眼,壓着嗓子道:“孫兄,小弟聽說你大喜,特地拜託了表哥來府上拜訪。你不會不歡迎吧?”
孫承思問道:“五弟,你們認識?”
孫承和腦海中第一個念頭就是:秘密是不能說的,說了就會有大麻煩。於是他怪笑着對兄長道:“三哥,他是齊靖的表弟,我們以前見過。”
江涵低頭忍笑,看來這小子吃過苦頭後變機靈了。
薛凝之則趁機把來意說了:“三公子。我們幾個今天休沐,特意來找承和出去逛逛。就不打擾你了。”
孫承思一愣,問弟弟:“你要出去?”都傷成這樣了還出去?
孫承和頭點的像小雞吃米:“去,去。當然出去。”不出去,難道把公主殿下留在他家嗎?萬一秘密暴露了,倒黴的還不又是他。
於是,五個人在孫承思不解的目光中揚長而去。
由於孫承和帶着傷,幾個人也沒在街上多逛,直接去了京裡有名的望福樓,要了個上好的包間。點了茶點。多出來的隨從就在樓下開了幾桌。
小二把茶水點心送來後,葉明淨就命兩個侍衛守住門口,然後朝齊靖使了個眼色。齊靖會意。趁着不注意,和薛凝之兩人一頭一腳的將孫承和按在了包間的榻上。
孫承和嗷嗷直叫:“你們幹什麼?”
葉明淨慢慢悠悠的走到他面前:“小和啊,聽說你受傷了。我實在是不放心。不親眼看看總不踏實。”
孫承和大窘,漲紅了臉:“你,你要看什麼?”
葉明淨撇了撇嘴:“放心吧。你現在是蕭曼的人了,我不會亂看的。喏——”她從懷裡掏出一個白玉小盒子,“這是五毒化瘀膏,別看名字難聽。療效好的很呢。是貢品。計都,你幫他塗一塗。順便把淤青揉開。”
計都接過膏藥,挽了袖子。葉明淨避嫌的退出包廂,不一會兒就聽見裡面傳來嗷嗷的悶哼聲。幾個店小二路過時,都露出曖昧的眼神。
等裡面消停下來後,葉明淨推門而入。孫承和正在系衣服帶子,見她進來了,頓時滿臉緋紅。
葉明淨裝作沒看見,問齊靖:“這裡有什麼好玩的嗎?”
齊靖笑道:“問問店小二就知道了。”
馮立喚了店小二進來,那小二接了賞銀,笑嘻嘻的道:“各位客官,一看就知道,您幾位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咱們京城最近還真有件新鮮事。幾位可聽說過滄州的雜耍班子?”
薛凝之道:“略知一二,滄州雜耍班,也算是天下排的上名號的了。不過終是民俗俚戲,登不得大雅之堂。”
小二笑道:“嘿嘿!咱們老百姓,可不像您幾位飽讀詩書,學問一定很好。咱們平日看戲就愛看個熱鬧,那雜耍班裡人人身若無骨,耍起架勢來,熱鬧的緊。咱們愛看的很。”他清了清嗓子,又道,“說來也巧,滄州雜耍班最出名的是一個叫飛燕班的。他們前天剛剛進京,落腳在汀蘭戲院。每天上演兩場。聽說昨天的兩場都是爆滿。”
齊靖用手指敲了敲茶杯,發出清脆的“叮叮”聲。閒閒的道:“你哄誰呢?汀蘭戲院是什麼地方?全京城最貴、最好的戲院,在這裡面上戲的,都是長生班、唐喜班之類一流的戲班。飛燕班是什麼玩意兒,竟能在那裡上戲?”
小二連聲喊冤:“公子爺,就是給小的十個膽子,小的也不敢騙您呀。真的是在汀蘭戲院。這是有緣故的。這豫國公家的聆公子不是進京了麼,聽說是聆公子資助了飛燕班,他們這纔在汀蘭戲院落腳。”
薛凝之頷首:“豫國公家確實是在滄州。葉息聆照顧一下同鄉也無可厚非。”
齊靖“哼”了一聲:“如今倒是什麼亂七八糟玩意的都能進好地方了。汀蘭戲院開業至今,只怕還是第一次給雜耍班上戲吧。”
葉明淨突然問那小二:“汀蘭戲院是全京城最好的戲院?”
“當然。”小二見問話的是個年幼的小公子,長得粉雕玉琢。便知道一定是權貴家的,挺着胸脯答道:“小人可以一百個保證。”
葉明淨眨了眨眼睛:“能做到全京城最好,一定很有後臺吧。這汀蘭戲院的後臺老闆就不管嗎?”
小二心裡嘀咕:乖乖,這小孩看着年紀小,心眼還真不少。面上就露出了爲難的神色。
葉明淨笑着看向馮立。馮立又遞過一塊碎銀。
那小二小嘻嘻的接過,伶俐的道:“小人也是隨便說說。幾位爺聽過就算,可別說是小人說的。說起來,這事知道的人還真不多。那汀蘭戲院的幕後老闆是京城裡有名的胡三爺,這位胡三爺有個姐姐嫁給了永昌侯做了姨娘。生了位花容月貌的小姐。那小姐長的可美了,據說連靖海侯世子都對她傾心不已。這汀蘭戲院裡就有這位胡姨娘的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