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息觀溫文爾雅的帶着三個妹妹離開了,葉明淨捧着一杯茶坐在椅子上,望向窗外出神。
小桃端了盆結滿花骨朵的海棠走進來,將花盆放在花架上。葉明淨有個習慣,不喜用薰香,不喜插花束。房間裡一年四季擺放盆栽植物和新鮮水果,小桃特意從花房挑了這盆花苞最多的海棠,往房裡一放,頓時就有了春天的氣息。
葉明淨視線轉過,發現小桃的臉紅撲撲的,比之那海棠花毫不遜色。
都長大了呀她心中感嘆,也許是春天來了,這一個個身邊的人看上去都有些異樣。小桃這臉也太嬌豔了。
“小桃,你今年多大了?”
小桃臉飛紅霞:“奴婢今年二十一。”
“二十一啊。”葉明淨看看她,正是青春最美好的年齡。身體已經完全長開、成熟。等待憐花人的採摘……
她慢慢踱步走出房間。桔子正站在廊下,指揮小宮女給畫眉鳥洗澡。面色沉靜,皮膚白皙。
看來紅撲撲的臉蛋是小桃獨有的。葉明淨笑了笑,叫道:“桔子,你過來。”
桔子領着一衆小宮女起身行禮。然後走過來:“公主有何吩咐?”
“陪我走走吧。”葉明淨帶着她在昭陽宮四處走了走,找到一片略微開闊的地帶,看了看四周,不經意的問道:“剛纔小桃在外面碰見誰了?”
桔子心中一緊,用平靜的聲音回答:“小桃過來的時候,剛好遇見息觀公子離開。”
“說什麼了?或者做什麼了?”
桔子沉聲回答:“奴婢沒注意,就只聽見息觀公子說了句‘小桃姑娘好’,然後小桃回了句‘息觀公子好走’。”
“真的?”
桔子道:“那些小宮女們也聽見的,就這兩句。”
葉明淨啞然失笑。她要真是十一歲,一定就被桔子給騙過去了。鑑於Z國的傳統國情,身爲中學老師,必須有一雙鷹一樣的眼睛,擅於發現學生任何逾越的跡象。其中預防早戀問題更是校長和教務主任每次開會都必提的。教學組的同事們個個都是火眼金睛。就小桃那含情帶笑的眉眼,想讓她忽視都不行。
不願說就算了。她只要知道是葉息觀就行。成年女子對異性心生好感,是正常的生理和心理反應。相反,壓抑的那個,纔是不健康的。
只是這人選小桃挑的也太差勁了。她怎麼就不挑個侍衛呢?每次出宮,他們身後不是都跟了一羣侍衛麼?小桃怎麼就沒看上一個。要是個侍衛,問題就簡單多了。
算了讓那丫頭吃點苦頭也好。最近就別讓她近身服侍了。
唉春天果然來了。
接下來的日子,葉明淨一反常態,再也沒有出宮。老老實實的奔走於上書房、騎射場和芳菲殿。
小桃一開始沒覺得怎麼。十天以後,她有些忍不住了,找了個機會問:“公主怎麼最近都不出宮了?”
葉明淨看都不看她,隨手翻過一頁書:“不想走動。”
小桃咬了咬脣,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公主這幾日多數時候都是喚桔子近身服侍。好像對她有些疏遠。
有心想問吧,又不知道該怎麼問。公主對她的態度和往常一樣,既沒有冷臉,也沒有責備。只是,怎麼突然就親近起桔子來了。
馮立進來回稟:“公主,蕭世讓人傳信。世子說,他得了一個上好的古譜,想請公主去賞析。”
葉明淨點點頭:“那就出宮吧。你跟着就行了,其他人留下。”
小桃大吃一驚:“公主不帶奴婢去嗎?”
葉明淨回望她,溫和的道:“最近母后那裡的雲潔姑姑總在指使你吧。”
小桃大驚,立刻跪倒在地:“公主,奴婢什麼都沒有說。”
葉明淨示意馮立攙她起來:“我知道你沒有說。這裡是昭陽宮,雲潔姑姑要是真拿了你的錯,我也沒辦法插手的。我思來想去,她們想知道的,無非是宮外面的那些事。你走動的越勤,她們就越盯住你不放。不如最近你就待在宮裡,少和我親近些。你離得我遠了,知道的消息就少。這樣也安全。”
小桃眼眶一紅:“公主,奴婢不怕。”
“傻瓜”葉明淨輕輕呵斥,“你要真出了事,我不是還得再找人在身邊?那新來的,誰知道她是哪一方的人?你就安心待着,暫且避避風頭。”
小桃留在了宮中。葉明淨帶着馮立,身後跟了幾個侍衛,出宮來到一所叫百花坊的歌舞坊。
百花坊屬於高檔次的娛樂場所,以音樂歌舞見長。男客、女客都接待。這一類歌舞坊京城中有不少,屬於高雅藝術沙龍。本身不做皮肉生意。不過,這裡當紅的姑娘公子們在後園都有獨立的住處,這個……有時也會邀請個把客人徹夜詳談。
這類歌舞坊和普通青樓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它分前後兩個區域。前院是表演、聚會的場所,人人都可以來。富貴人家的小姐有時也會由兄弟陪着,來此觀賞歌舞。和文人雅士辦個詩會什麼的。在夏朝不會有太過苛刻的禮教去置喙和管束。而後園就要森嚴許多,一般人是不讓進的。那些進去的人,咳咳……到底幹什麼去?大家心知肚明。
百花坊的迎客彤娘,熱情的招呼葉明淨:“嶽姑娘來啦,蕭世子已經等了半天了。”
葉明淨隨她走進一個豪華包間,共分內外兩間,珠簾輕垂,細紗飄拂。內間精緻的珊瑚榻上,斜坐着一位年輕的公子,正是蕭炫。
葉明淨解下披風,隨手遞給馮立,問道:“得了什麼好曲子?”
蕭炫取過一支竹蕭,敲了敲桌子上的紙張:“喏,就是這個,你看看。”
葉明淨示意馮立去外間守着。坐到蕭炫身邊,拿了譜子慢慢研究。
蕭炫示意左右退下。等她研究了一會兒,忽的輕聲道:“最近京城裡有人在賣大考試題。”
葉明淨一怔,隨後輕笑:“這麼說,還真是出手了?”
蕭炫面色一凜:“你知道”
葉明淨反問他:“你呢?你是從哪裡知道的?”
蕭炫頓了頓,乾乾的道:“我有一些人。”
葉明淨點頭:“這也不奇怪,沒人打探消息,怎麼能知道京城的動向。至於我爲什麼知道,原因很簡單。那考題是父皇親手所寫,隨後就封好了。想來除了父皇身邊的人,全天下就只有我知道了。不過我就奇怪了,那人怎麼這麼大的膽子?”
蕭炫聞言差點氣暈,手指尖指着她直抖:“你,你知道考題泄露是多大的事嗎?就爲了捉住他們的馬腳?你下的這個本也太大了他們要是反咬你一口,你就完了”
葉明淨老神在在的看他一眼,端了茶抿了抿:“誰告訴你他們手上的就是大考題目?”
蕭炫的手指不抖了,這回換他說話結巴了:“不,不是試題?你……你做假”
“廢話”葉明淨放下杯子,“我有那麼傻嗎?他要看考題我就給他看考題?”
蕭炫風中凌亂了,眼神發暈:“你知道京裡的考題到現在爲止共賣了多少銀子嗎?”
“我當然不知道。”葉明淨無所謂的轉着竹蕭,“我一沒泄露,二沒賣題,三又沒拿錢。他就是賣了萬兩黃金和我也沒關係。”
蕭炫不自覺的打顫,上下牙齒咯嘣作響。半天后,他輕聲道:“這次的買考題的人,其中有兩位舉子,祖上是行商起家,遠走西域。旗下有鏢局,還與一些幫派互有聯繫。他們家幾輩子都想出個進士,這一次爲了保險,花了大價錢買了試題。若是進了考場後發現是假的……”
葉明淨不以爲意:“既有真才實學,就能作好文章。是什麼題目並不重要。”
蕭炫大急:“你哪裡知道這裡面的厲害考試是要憑運氣的。考題的範圍,考生的心理,無一不有影響。等那考生打開試卷一看,考題不一樣,必定要懵了。再好的才華也發揮不了。若是那心理承受不住的,一個字都寫不出來也是有的。”
葉明淨依然沒當回事:“心理素質不過關能怪誰?既然犯規,就要承受犯規所帶來的風險。”
蕭炫呆若木雞,喃喃道:“行有行規,賣考題也有賣考題的規矩。事發被拿了,人家不怪你。可若是拿假考題去騙人……”他抖了抖身體,牢牢的盯住葉明淨白淨的小臉:“賣題人的命,現在已經不是他的了。”
這一招借刀殺人實在是太毒了。
葉明淨從來沒想過有人會因此喪命。大吃一驚:“啊?買了假貨就要殺人爲什麼?”
嶽晶晶的時代,假冒僞劣產品漫天飛舞。尤其是吃食,摻了好多毒素。也沒見消費者去殺掉生產商和經銷商啊?不是說古人很淳樸麼?她想不通。
蕭炫奇怪的看向她:“你沒想要他的命?那你幹嘛把假試題給他?”
“我哪有把假試題給他?”葉明淨分辨,“他讓我作幾道大考題試試。我當然不能把真的大考題寫出來,就隨便寫了幾題。不能寫真正的考題,也不能寫歷年的試題。我容易嗎?想了好久呢。”其中還幸虧廖太傅熱情高漲,將歷年的考題都給他們講解過。不然她還真不知道歷年都考過些什麼。
她白皙的臉龐一片清明。蕭炫注視了一會兒,長嘆一聲:“你沒想要他的命。就已經要了很多人的命了。你若是哪天真想要一個人的命……”他搖頭,“也罷,我知道了。有些事就重新部署一下,爭取最大的利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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