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息矜提到了春闈,倒是勾起了葉明淨的好奇心。她一直知道科舉制度是古代選拔人才的重要途徑,也是寒門子弟向上進階的天梯。朝爲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這是對科舉成功者最精闢的解釋。來到夏朝以後,她倒是經常可以聽到什麼某人出任某地的學政、某人曾擔任哪屆主考。又是誰誰是好多官員的座師等等。這些信息都牽扯到一個主題:科舉。
正月十五之後,上書房恢復了課程。葉明淨便問廖太傅,春闈到底是什麼樣子?
這個問題一出,白髮的老太傅立刻眼神一亮,好似吃了千年人蔘一般精神抖擻起來。他激動的道:“是了,今年是春闈之年,會試、殿試在即。我朝又將出狀元、榜眼、探花……人才濟濟,匯聚一堂。實乃饕餮盛宴啊”
孫承和悶着腦袋轉身與江涵小聲嘀咕:“誰不知道他是狀元出身來着。”
江涵忍住笑:“小和,你是妒忌吧。你能考個狀元嗎?”
孫承和把頭一昂:“太傅是文狀元,小爺要考就考武狀元。”
江涵瞥了他一眼:“小和,不管考娜個狀元都是要先考秀才的,你打算什麼時候考秀才?”
孫承和愣了愣,然後立刻回頭。等廖其珍口若懸河的講述完科考是多麼神聖、多麼莊嚴、多麼重要後,舉手請求發言。
廖其珍問他:“有何不解?”
孫承和道:“太傅,學生想問。若是我等想考秀才,可能考中?”
廖其珍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你?你要考秀才?”語氣不可置信到極點。
孫承和理直氣壯的反問:“我讀了這麼些年書,怎麼不能考秀才了?”
廖其珍被他這一問,倒是笑了:“有志氣。我輩讀書人當是如此。不過,這童生試雖說只需熟讀四書五經即可,卻也不是那麼容易考的。你讀了這幾年書,底子倒也有些。若是真想考秀才,我倒是可以替你規劃規劃。”
這回輪到孫承和吃驚了:“真的我,我真的能考?太,太傅願意教我?”
廖其珍摸摸鬍子,笑道:“周太祖說過,師者,傳道、授業、解惑。我既爲你師,你有心上進,我當全力輔佐。怎麼?你信不過我?”
“信,信”孫承和頭點的像小雞吃米,然後猶豫的問:“太傅,我真能考上嗎?”
廖其珍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我教了你這些年,平日佈置的功課你都能完成。四書五經也通背了不少。舉人是別想了,秀才還不至於考不上。只是你還需好好用功個幾年方可。”
孫承和大喜,舉人他當然是考武舉了,文科鄉試和他有什麼關係。眨眼間,他好似看見自己穿上了武狀元喜服,蕭曼一臉崇拜,蕭炫大吃一驚。哥哥們都瞪圓了眼睛,父親再也不敢打他……
他呵呵的傻笑:“多謝太傅。承和一定用心讀書。”
廖其珍點點頭,考個秀才就如此滿足,其人倒是赤子之心。然後眼睛向其餘幾人溜了一圈。
江涵第二個起身,行禮道:“太傅,學生也想一試。”
薛凝之第三個起立,同樣行禮:“學生薛凝之同有此意,還望太傅費心。”
廖太傅一臉欣慰。
齊靖鬱鬱寡歡的坐在座位上,他是景鄉侯的獨生子,沒有參加科考的資格。
葉明淨不明白他的沮喪,在她看來,孫承和等人的舉動十分令人費解。這就好比這幾人有了保送一流名校的資格,卻還爭着要參加高考一般。簡直莫名其妙。齊靖的態度更奇怪,又不是不讓他上大學,不過是不能參加高考罷了。有什麼好喪氣的?
只見廖太傅在那裡欣慰的感嘆:“你等皆出生勳貴之家,有此志氣實屬難得。若能搏個正經出身,日後在朝堂之上,說話就有底氣,不至讓人看輕了去……”
聽了這番話,葉明淨這才明白,朝堂上還有這樣的說法。心中暗驚,難怪科舉如此重要。
然後廖太傅就簡單的講了講考秀才的過程。
考秀才分爲縣試、府試和院試。其中縣試五場、府試三場、院試兩場。
至於考不過……廖太傅壓根不接受這個可能。談都沒有談。立刻就介紹起其它注意事項。
首先,考生本人需要有清白的出身,取得參加考試的資格。當然,也不是所有出身清白的人都能有資格參考的。比如悲催的齊靖同學。還有就是在服喪期中的考生。
其次,考生需要有五名同考者互相聯保的文約,還需有一名廩生做保。府試之後則需要兩個。
葉明淨不恥下問,問太傅:“廩生是什麼?”
廖其珍幾乎氣暈,這種常識居然還有人不知道公主果然讀書讀傻了。想當年,他也曾是廩生啊
於是他板着臉道:“院試之後,上榜者按成績共分六等。這第一等的就是廩生。一年可領取朝廷發放的白銀四兩做爲補助。”
白銀四兩。葉明淨在宮中用不到錢。便用前世的價格開始換算。一千克白銀大約摺合RMB七千六。一兩就是三百八,乘以四是一千五百二十。再添加上夏朝物資不如現代豐盛,白銀購買力強大等因素。估計四兩白銀也就相當於RMB兩千多。一年才這些錢,看來真的是補助,不是給養家餬口的。
至於齊靖、薛凝之等人,四兩白銀在他們眼裡只是散碎零錢而已。隨便哪個角落裡掃掃,就能掃出來。
廖太傅氣惱之下,給薛凝之幾個有志考秀才的,佈置了魔鬼課業量。首先,四書五經必須通讀、通背、通默。要求能倒背如流,隨便抽哪一句,就能說出出處,以及默寫出上下文。
孫承和傻了眼:“全要能默寫?”
廖其珍瞪了他一眼:“這是最基礎的,此外還要通讀史書、熟用韻律。你以爲考個秀才容易?”
孫承和小聲的嘀咕:“表哥一考就考過去了。”
承慶帝得知女兒對科考感興趣,對她道:“雖說你不用參加此等考試,可這裡面的學問卻不能不知。這樣吧,太傅給他們佈置的文章課業,你也試着做做。另外,今年的春闈,你就跟在我身邊,長些見識。省的連廩生都不知道是什麼,徒惹笑話。”
她的確鬧了笑話,比那個“何不食肉糜”的皇帝也好不了多少。葉明淨怏怏的點頭。
承慶帝靠着椅背思索片刻:“這次的主考官是工部尚書劉潛,林珂是副考之一。到時由他幫你講解,倒也過的去。只是這考題需要好好斟酌斟酌。”他想了想,拿起筆在紙上寫寫畫畫起來。
葉明淨伸長了脖子湊過去看。從春秋至南北朝,承慶帝將各個重要的歷史時期都一一排列。排完後,邊思索邊劃勾。
他喃喃自語:“史論共有五題,春秋太遠,體制又大不相同,容易流於言表。周朝的話,又容易引起忌諱……”
葉明淨好奇的問:“父皇,您圈這麼多題目做什麼?”
承慶帝看了她一眼:“出考題。”
葉明淨大奇:“要這麼多題目啊?不是隻要做一篇文章就行了麼?”
承慶帝像看怪物一樣看向她:“誰告訴你只要做一篇文章就行的?會試九天八夜,做一篇文章。虧你想的出來?人才大典是何等重要之事,一篇文章能看出什麼東西?怎能如此胡來?”
葉明淨大窘。都是電視劇害人什麼一篇八股文得到了某某的賞識,從此平步青雲。什麼某人蔘加科舉,出來後紅光滿面,還能去青樓找紅顏互訴衷腸。什麼某某一考就是個狀元,容易的像喝水一樣。她怎麼知道會試要考九天八夜。天哪九天八夜不離場的考試。高考沒得比公務員考試也沒得比
承慶帝嘆了口氣,看來是不能再拘着孩子了,果然冒傻氣了。
他重新拿了一張紙,邊寫邊給葉明淨講解:“會試共分三場,第一場爲三天三夜,考史論。總共五題。第二場也是三天,考奏摺、公文的書寫和策論。也是五題。第三場爲兩天半,考三篇時藝文章。整個會試共有一十三道題目。舉賢、稅法、邊關、吏治、外交、通商、海防,方方面面都要考到。這樣才能爲我朝選出學識廣博之士……”
葉明淨聽的膛目結舌,原來科舉考試竟是這個樣子的。什麼八股文章寫的好,就能考中。全是屁話至少在這個夏朝是屁話難怪廖其珍說孫承和考秀才沒問題,其它的就不要想了。果然還是她見識淺薄了。
照這個程度看來,她學了五年下來,也就只能勉強當個秀才。舉人、進士那都是癡人說夢。她憑什麼去統領朝臣?站在封建王朝的最高點。
葉明淨的信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垂頭喪氣。
承慶帝看了她兩眼,淡淡的道:“知恥者近乎勇。你纔多大,急什麼?只要你有心,一步步的下功夫。這些衆生百事,遲早能融會貫通。武將得天下,文人治天下。這句話不是隨便說說的。治不了這天下,就算是用武力得來了,也會弄的民生鼎沸。位置是坐不穩的。”
葉明淨心中一驚,擡頭看向承慶帝。承慶帝的眼中頗有深意:“淨兒,凡事從大局着手,是對的。只是,萬不可偏頗一方。文治武功缺一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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