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晴兒嫁給馮九玉前,總喜歡穿着清雅別緻衣裳,嫁給馮九玉後,卻被硬塞了好幾套水霧紗裙,還都是各色不一樣的紅。
馮九玉曾混跡江湖,自然不同於朝中那些講究之乎者也的老學究,家裡也沒有長輩需要服侍,又是年少放 浪不羈的心性,府中全無規矩,怎麼舒服怎麼來。
廖晴兒出生在廖府,從小到大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曾還以爲自己嫁個夫婿也是新婚當夜才能看見他的面容,哪裡見過這樣自由的地方?
晨昏定醒是什麼東西?睡覺睡到自然醒纔是天理!
笑不露齒,走路必須落於夫婿之後又是什麼東西?迂腐頑固,笑就該笑得盡興,走也該走得瀟灑!
那成親後不得擅出二門又是什麼玩意?簡直莫名其妙,人有不是畜生需要圈養,想去哪兒就去唄!
廖晴兒本以爲自己嫁的方式讓人不喜,婚後定然也會過得艱難,未料想,竟比自己之前十幾年過得還要放肆。
及至入宮要見馮九卿了,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也算是去見馮九玉的孃家人了,得需注意禮儀,而不能像在府中那般自由散漫。
慈榮殿就在眼前,廖晴兒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惴惴不安道:“我今天穿得可以嗎?會不會太紅了?招搖過市,不大好吧?”
一路上她都看見好幾撥嫉妒的視線了,心中又是訕訕,又有些莫名的得意,卻不消與外人說。
馮九玉不以爲然,手臂一伸便壓在她肩膀上,“我告訴過你,太后很好相處,你不用這麼拘束。她可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嚴肅可怕。”
廖晴兒臉上一紅,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哎呀,你幹什麼!大庭廣衆呢!”
“我都大庭廣衆親過你了,不就抱一抱,你怕什麼?”馮九玉不解地看着她。
“你還說!”廖晴兒捂臉,想起昨日兩人逛夜市時突然被親的一幕,手掌又忍不住癢了起來,“這可是皇宮,沒點禮數……丟死人了。”
馮九玉嘿嘿一笑,食指在她臉頰上摸了摸,“怕什麼小美人,你是我的娘子,就是太后的弟媳,誰敢說你丟人?”
廖晴兒側目瞪他,見那雙桃花眼映着日光明亮動人,劍眉一挑風流正盛,嘴角一彎豔色殊絕,不禁搖頭,“誰是美人,我可擔不起,你誇你自己吧。”
他們兩個走在一起,誰是美人一眼便知,這句話真是讓人又好氣又好笑。
兩人說說笑笑便入了慈榮殿,不想迎面正撞上藉故避開的春雲。
見他二人勾肩搭背,春雲立刻怒目而視,狠狠瞪了廖晴兒一眼,目光中全是兇狠。廖晴兒一驚,馮九玉卻在面前一擋,抓住她的手徑自入了內殿。
“太后,九玉帶媳婦來看你了!”
馮九玉進門禮也不行,張口便是此句,廖晴兒登時尷尬不已,伸手瘋狂地扯他的袖子,“你低調點!”
“低調什麼?”帶笑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馮九卿從容步出屏風,沉穩地坐在鳳座上,掃了眼廖晴兒身上那件紅白相間的水霧紗裙,輕輕一笑,“這裙子,是玉兒的手筆吧?”
廖晴兒捏緊衣裳,福身道:“晴兒見過太后……太后慧眼如炬,卻是如此。”
馮九卿見她還是緊張,想必之前的事情將她嚇着了,便道:“坐吧,嬤嬤,上茶。”
馮九玉拉着人入座,大大咧咧地湊到了馮九卿面前,“太后,我可把人帶進來了,你說要送東西的,東西呢?”
“急什麼?東西還能跑了不成?”馮九卿剜他一眼,伸手將他的腦袋給推了回去,“坐好了,別亂動,我還沒跟晴兒說話呢,你來湊什麼熱鬧。”
“你們說話,我幹嘛不能湊熱鬧?”馮九玉不以爲然。
他是一臉的理所當然,卻不想自己這般失禮而親暱的撒嬌模樣落入身邊人眼中,卻成了另一個意思,莫名的苦澀。
馮九卿笑笑,見廖晴兒低頭不語,似乎有些不高興,頓了頓,放柔了聲音道:“晴兒,你既然嫁給了九玉,便是玉兒的妻子,今後夫婦一體相濡以沫,以往的事,便讓她過去吧。”
廖晴兒微愣,慢慢點了下頭,“是,太后。”
到底還是有些不適應罷,馮九卿想,那也無妨,畢竟之前自己將人嚇着,不親近也正常。
說着,她從身邊拿出一個盒子,直接遞給了馮九玉。
“這是哀家給晴兒準備的禮物,波斯國進貢的寶石,據說戴在身上能夠辟邪保平安的,裡頭還有一對兒金鐲子,上刻兒孫滿堂,大好的兆頭,雖稱不上價值連城,卻也算是一份心意。”
廖晴兒正要道謝,便聽馮九玉不滿道:“成親是兩個人的事,姐,你就只給晴兒送東西,不給我送?”
馮九卿失笑,“傻小子,你把那盒子打開看看先!”
馮九玉挑眉,將盒子放在自己與廖晴兒中間,打開一看,卻見裡面放了兩顆寶石,一紅一藍,兩隻金鐲,一大一小。
“那寶石和鐲子是一對兒的,”馮九卿笑道,“是波斯王子和王妃纔有的東西,紅寶石大金鐲是男子戴的,藍寶石小金鐲則是給女子的,恰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寓意,你還不滿意?”
廖晴兒條件反射地擡起頭,“這種定西不是該給皇子公主用嗎?”
爲何這麼大方,竟然送給他們?一個認養的兄弟,需要這麼看重?
廖晴兒心中狐疑,卻見馮九卿眉眼柔和地看着她,“皇子公主這會都還沒出生呢,哪用得着這個,收着吧,這東西算是通行證,你戴着這鐲子,進出宮門也方便,無人會阻攔的。”
馮九玉輕笑,“也只有這東西才配得上晴兒了,來,我給你戴。”
廖晴兒堆笑伸手,看着金鐲慢慢套在手腕上,目光晦澀。
說話間,外面又聽人傳道:“太后,攝政王請您去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刻不容緩。”
馮九卿皺眉,“怎麼偏偏這個時候……罷了。”她站起來,看看兩人,“今兒不巧,你們就在宮裡坐坐,等日頭小了再走不遲,哀家去紫宸殿看看。”
說完,便和魏嬤嬤一同出去,留下他二人在屋子裡。
廖晴兒略有些坐立不安,太后寢宮可不是隨便什麼地方,馮九玉卻拿着兩人的手臂看得歡喜,沒有半點不適。
說不得,她也只能渾身彆扭地坐着。
卻說馮九卿,她匆匆來到了紫宸殿,還以爲出了什麼事,甚是緊張,一見裡面的場景,卻頓時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