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拓跋晃和公主拓跋昀滿月酒辦得熱熱鬧鬧!
笑逐顏開的新父親——拓跋燾,在酒宴上喝得幾近酩酊,滿臉適意的酡紅。當宗愛湊過來告訴他賀佳縭的死訊時,他也沒有停下杯中酒,舉起向羣臣道:“昭儀賀賴氏,顧念祖宗之法,甘願殉身。追封爲皇后。”他轉向崔浩:“身後諡號,還請崔司徒擬定吧。”
大家盛讚了一番賀皇后的賢德忠貞,以及殉國的勇氣。至於賀皇后本人的想法,自然再無一人追思了。
皇帝在前朝慶賀,後宮中,則是皇后妃嬪們自己熱鬧熱鬧。
皇后赫連琬寧,抱着拓跋晃,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真切微笑,她一直沒有生育,對將來能不能生育也沒有把握,但此時懷裡的這個小太子,一個月已經養得又白又胖,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樣子極爲惹疼。赫連琬寧笑着逗他:“小乖乖,笑一個給大家看看!”
拓跋晃此時哪裡會聽着人的要求笑,先無意識地咧了咧嘴,接着就放聲大哭起來。
謝蘭修聽着他的哭聲,心裡酸楚難耐,可又怕自己太靠近拓跋晃,會忍不住噴薄母性,只好遠遠地站着,靠抱着懷裡的小公主拓跋昀,來寄託思念。小公主卻明顯沒有拓跋晃的氣力,她實際出生只比拓跋晃晚半個多時辰,她哥哥大哭時把她也給驚醒了,可她只是低細地哼哼了一會兒,謝蘭修輕輕拍了她幾下,她倒又睡着了。
皇后把哭着找奶吃的拓跋晃遞到他的乳母手中,對謝蘭修的方向拍拍手說:“來,小公主也讓我抱一抱。”
她從過來的謝蘭修手中接過小公主,說了句:“好輕!”但見小公主雖然不胖,倒也是肌膚雪白,眉清目秀的樣子,心裡也挺歡喜,笑道:“不過養養就會好的。這孩子要是像娘,將來豈不是個美人坯子?”她無意中擡眼,恰見謝蘭修的目光飄在拓跋晃的奶孃身上,一副癡癡的模樣。
皇后看看自己懷裡的小公主,又看看謝蘭修,笑一笑道:“謝貴人,小公主叫阿昀,是麼?”
謝蘭修回過神來,自失地一笑:“是的。兩個娃娃都是中午日光最好的時候生的,便取了這個名字。”
皇后笑道:“陛下爲皇長子取了個‘阿析’的小名。我想着他阿孃,再想着這個名字——”她頓了頓道:“謝貴人還是有福的。”
謝蘭修嚥下喉間一口苦澀,強笑道:“命中有時直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我如今有了阿昀,心裡也滿意了。”可她嘴上這麼說,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飄到拓跋晃身上,見他兩手攀着乳母的胸脯,吃奶吃得“咕嘟”有聲,心裡止不住的酸楚落寞,而再看那肉嘟嘟的小手上已經生出五個小酒窩來,更是恨不能去抱一抱、摸一摸。
皇后頗覺得她未免不知足,不過她是端儀的人,只笑了笑,道:“謝貴人喜歡孩子,以後常到我這裡來瞧瞧就是。將來兩個娃娃長大了一些,也是最好的玩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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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燾沒有食言,雖然此刻劉宋方歷大戰,國力虛弱,且劉義隆身體孱弱,又少了檀道濟這個肱股大臣,但他並沒有趁虛而入,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遼西的北燕。
北燕夾在高句麗和北魏之間,加上內亂,早已衰敗不堪。在它強盛的時候,曾與還是拓跋珪當政時的魏國惡戰連連,兩國嫌隙極重,如今它一蹶不振而北魏卻如日中天。形勢翻轉來,北燕現在的國主馮弘自己都知道,燕國怕是隻有死路一條了。
拓跋燾安穩地計劃着一切,先遣人在漠南駐軍,擋住與北燕交好的柔然,又御駕親征,將北燕國都龍城牢牢圍住,斷絕了城裡的飲水和糧食,然後派了幾支小隊伍把龍城周圍的城池一一打敗,插上魏國的大旗,杜絕了北燕的援軍來助,然後靜坐軍帳,等待北燕自己投降。
馮弘倒有帝王的氣節,咬着牙忍飢挨餓,就是不降,可惜世上君王家,大多是禍起蕭牆的。他自己的後宮裡,一直以來暗涌的浪潮,把他推向了滅國的結果。
馮弘是搶來的皇位,篡位前寵愛小妾慕容氏,大約和慕容家出美女美男有關,哪個男人不會心動到喪失志向呢!登極之後,他便一意孤行廢黜嫡妻王氏,連同王氏的兒子一起不受待見,立慕容氏所生的幼子爲太子。王氏怨望之心可以想見,王氏的三個兒子更是滿腹牢騷。如今國將不國,父親又毫無父親的樣子,三位北燕皇子偷偷逃出來,投降了拓跋燾。
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拓跋燾當然很高興,於是他對馮弘的長子馮崇進行了一通闊氣的加官進爵:拜爲侍中、都督幽平二州東夷諸軍事、幽平二州牧、車騎大將軍、領護東夷校尉,爵封遼西王,以遼西十郡爲封邑,直接把馮崇的父親馮弘給架空了。馮弘空有一個龍城,其他啥都不剩了。
走投無路的北燕皇帝馮弘,只能將自己的小女兒馮清歌送給了拓跋燾。拓跋燾在軍帳中,見到這個才十二歲的小姑娘,已經長得傾國傾城,睜着怯生生的大眼睛,不由上前捏了捏她的臉蛋,笑道:“正好,右昭儀的位置空着,就留給你吧!”
魏軍帶着北燕公主呼嘯退兵,留給老丈人馮弘滾滾煙塵和一個爛攤子自己收拾。
凱旋的拓跋燾高高興興帶着北燕公主馮清歌來到皇后赫連琬寧那裡,與大家會面。
十二歲的北燕公主,身量未足,站在拓跋燾身邊後就是個孩子,可就算是孩子,也很美啊,大約她母親慕容氏的血統實在把相貌傳到了極致。宮裡來了這樣一個美人,而且還沒有進幸,就封了昭儀的高位,拓跋燾的嬪妃,人人心中都是酸溜溜說不出的滋味。
拓跋燾掃視了一下他收集的這些個鶯鶯燕燕們,對皇后說:“阿琬,賀皇后剛剛駕鶴西歸,春華宮就收拾給馮昭儀住好了。”
馮清歌一聽自己要住才死過人的宮殿,心裡免不了打鼓,怯怯地瞥了身邊的拓跋燾一眼。拓跋燾像寵溺孩子似的拍拍她的小腦瓜,笑眯眯說:“不怕,我經常過去陪你。有個男人在,又是當皇帝的,陽氣最重,沒什麼妖魔鬼怪敢進去。好不好?”
皇后撇過頭,實在有些看不下去,可巧此時後面傳來拓跋晃的哭聲。拓跋燾愛兒子,出征幾個月沒有見他,還有些想念,立刻擡起臉來笑道:“阿析在哭?抱出來我瞧瞧!”
抱出來的拓跋晃正在吃奶,滾圓的腦袋,滾圓的臉蛋,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孩子一個月一個月都不一樣,此刻的月齡,正是好奇心初起的時候,連奶都不吃了,轉過頭來看自己阿爺。拓跋燾伸出一根手指點一點他的鼻子,拓跋晃就“呵呵呵呵”地笑個不停。拓跋燾看這個愛巴物兒,忍不住把他從乳母手中抱過來,託着胳肢窩,上上下下舉着逗他玩。
拓跋晃越發樂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阿析!阿析!”拓跋燾喚着兒子的小名,湊到他臉蛋上左右親了親,又蹭了蹭。小孩子的臉變得最快,剛剛還在笑,這下子又猛地大哭起來。拓跋燾奇怪道:“怎麼了?”
赫連琬寧忙上前,把拓跋晃接過來,笑道:“陛下的鬍子茬兒把孩子的小嫩臉扎痛了。而且,剛剛吃得好好的,突然沒的吃了,他不是餓了嗎?”
拓跋燾摸了摸自家的臉,果然臉頰上一層短短硬硬的胡茬兒——軍隊裡哪有心情管這些,自然是粗糙得慌了。他看看兒子吃奶吃得香,不去打擾,又回頭瞧着自己新納的馮清歌,一洗剛纔怯懦無措的樣子,偏着頭好奇地盯着可愛的小拓跋晃看,嘴角還帶了點笑意,忍不住又要去逗弄她。
他總是那樣的旁若無人,又捏了捏馮清歌孩子氣的蘋果臉蛋兒:“眼睛都看直了!你看你還是個孩子,什麼時候能給我生兒育女啊?”
馮清歌瞟了他一眼,兩朵紅霞飛上臉頰,她對這裡的一切,包括這個男人都還很陌生,飛快地低下頭去,試圖掩蓋自己的表情。
拓跋燾笑了起來,環顧四周道:“阿昀呢?這陣子可曾養胖了些?”
赫連琬寧道:“謝貴人專心在飛靈宮帶小公主,等閒不怎麼到這裡來。妾也抽空去看過一兩次,小公主比生下來時胖多了。不過身子骨不是太好,已經發了兩回燒,謝貴人半夜傳召太醫給公主瞧病還不止兩次,她也是累壞了!”
拓跋燾這才發現,自己進門都沒有去找尋謝蘭修的身影,他心裡微微有一些歉疚,對赫連琬寧道:“那阿琬你派人送馮昭儀到春華宮吧。我去飛靈宮瞧瞧阿昀。”
作者有話要說: 現實主義文風,別指望1v1哦。
拓跋的愛好就是收集公主,後宮無數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