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口舐蜜

太子拓跋晃每天閒暇不多,好容易有一天抽出午後的休息時間,來到飛靈宮,真的和謝蘭修學下圍棋。

謝蘭修心花怒放,命阿蘿拿來許多點心,奉於拓跋晃吃,她坐在梅樹下的石牀子上,面前石案上擺着棋枰,她帶着些對兒子的討好,說:“太子,先吃些東西,一會兒,我教你些基本的棋法。”

拓跋晃矜持着瞥瞥一旁擺滿茶點的食案,棗脯、杏脯、醃枸櫞、蜜漬青梅、慄糕、羊酪……還有當時最時興的“果麨”,即甜甜酸酸的果粉漿飲。阿昀歡呼一聲,去搶這些好吃的零嘴,謝蘭修拍開她抓滿果子的手,嗔怪道:“飯不好好吃,淨想零嘴!沒你的份兒!”又轉頭對拓跋晃道:“太子不妨挑選喜歡的嘗一嘗。”

拓跋晃是個好胃口的孩子,可他看着一桌子琳琅滿目的食品,只是嚥了咽口水,說:“母后說過,孤不應在其他宮裡進食。”他自制力強,真的扭過頭看都不看。

謝蘭修心裡酸楚,自古後宮裡那些陰暗的是是非非她自然也明白,但是她無法對她日思夜想的阿析說,她纔是他的親孃,她是永遠都不會害他的那一個。只是無法出口的話徒惹自己傷懷。謝蘭修含着苦澀的微笑着點點頭,說:“太子當心點也對。阿昀,你挑點喜歡的吃吧,不許吃太多,晚飯吃不下我可告訴你父皇來揍你。”

兩個孩子湊在她身邊,聽她一點一點地指點圍棋的下法。陽光暖暖地照耀下來,謝蘭修的心裡的溫暖更甚於此,幸福得幾乎鼻酸。偶爾握一握拓跋晃肉呼呼的小手,他也沒有閃躲,擡起眼睛說:“母妃,阿爺說,入門時只需知道‘天元定趨勢,棋開爭四角’的門道就夠了,但日後下多了,其中千變萬化,玄機極多,就不是三言兩語指點得清的,還需多有領悟。是不是這樣的?”

謝蘭修順勢撫了撫他光滑細嫩的小臉蛋,笑道:“陛下說得是。太子殿下若想在棋局上開闢蹊徑,首先需瞭解下棋人的心思,剛猛的則以柔和相剋,優柔的則以速度牽制,多疑的不妨多布疑局,莽撞的便需巧設陷阱。其間變化萬端,各具妙處,所以纔有趣。”

拓跋晃溫暖地微笑着,對謝蘭修說:“怪不得阿爺下棋時那麼入迷,原來真的這麼有趣!”

阿昀在旁邊早就妒忌得要死,扭着謝蘭修的衣襟,又鑽到她懷抱裡,可見母親似乎忘記了她一般,終於忍不住嚷嚷起來:“阿兄!這是我的阿孃!”

謝蘭修連忙撫慰阿昀。阿昀被她一安慰,反倒覺得委屈涌上來了,坐着流眼淚:“果然!只要和阿兄在一起,阿爺也更喜歡他,阿孃也更喜歡他!”

“傻丫頭!”謝蘭修幫着她擦眼淚,拓跋晃看了看她們孃兒倆,說:“我該走了,下午還有騎射練劍的功課,做不好,阿爺又要生氣。”

謝蘭修的注意力馬上又迴轉到拓跋晃身上,敷衍地牽着阿昀的手,對拓跋晃切切叮囑道:“那太子一定要用功,別惹你父皇生氣。陛下他……他還打你嗎?”

拓跋晃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忸怩着點頭:“還好吧,這個月只打過一次。母后說,愛之深責之切,阿爺也是爲我好。只是……只是他勁兒太大,會疼得厲害。我該走了,再不走,還真該惹他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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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識圍棋的滋味,拓跋晃似乎也有點着迷。沒過幾天倒又來到謝蘭修那裡,跟她學棋。謝蘭修自然是喜不自勝,顧不得身邊那個糾纏的小丫頭的妒意,把自己宮裡最好的東西都拿出來供奉給拓跋晃。

三四回之後,拓跋晃心裡的陌生感和警惕感也去了,對送來的食物不再有戒心,能夠品嚐一二,還小大人似的讚許道:“母妃這裡的東西真是好吃!”謝蘭修笑道:“粗東西,但大多是我閒來自己做的。太子覺得好吃,就是我的虔心到了。”接着,擺開棋盤,細細指點他下棋的步法。

拓跋晃學得很專心,在謝蘭修刻意的相讓下,他很快就能對弈了,這樣愈發地入迷。不覺,下午的陽光已經移過樹影,在地上拉出好長一道陰影,漸漸偏西了。

謝蘭修突然聽見宮門上的人急急來回報:“娘娘,陛下到!”她臉上剛浮了點笑意,便發覺無論是門口的宮人,還是小小的拓跋晃,臉色都不大自在,她那笑容便也僵住了。她望了望天空,安慰小臉兒煞白的拓跋晃:“太子別擔心,有什麼事,我爲你解說……”

進來的拓跋燾沒有帶幾個侍從,一副陰沉沉的表情,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最後凝視着兒子問道:“你今兒一下午都呆在這裡?下棋?”

拓跋晃牙齒都在打架:“回稟父皇,是……是的……”

不知死活的阿昀正在被母親的偏心折磨得想哭,見有這樣一個好機會,立刻跳出來對父親說:“可不是!阿孃疼阿兄,今兒下午只陪他下棋,都不陪我!……”

“阿昀!”謝蘭修對她怒目而視。阿昀三蹦兩跳躲到拓跋燾背後,嘟嘟囔囔說:“就是的!就是的!好像阿兄纔是阿孃親生,我倒不是一樣!……”

拓跋燾黑沉着臉,牢牢地盯着兒子,終於慢慢說道:“你現在正是好好用功讀書練武的時候,下棋雖好,不知節制就是玩物喪志!今兒玩得連下午的功課都耽誤掉了,你說阿爺該不該罰你?”

拓跋晃淚珠直在眼眶裡打轉轉,仰着頭可憐兮兮地望着父親,可在他嚴厲目光的威逼下,他連像阿昀那樣撒嬌都不敢,努力地含淚點頭:“父皇教訓得是。兒子今日玩得忘記了時辰,犯了錯誤。請父皇責罰。”

他抖抖索索地把兩隻小手伸了出去,攤平掌心,等待着父親的責打。那兩隻粉瑩瑩的小掌心,顫巍巍地在緊張着,可還是很努力地剋制着,舉得高高的。

拓跋燾沒有絲毫心軟的樣子,從身旁的宗愛手中接過早已準備好的、楠竹磨製的戒尺。謝蘭修心尖兒一酸,上前求情道:“陛下!今兒是妾不好,您不要怪太子!他還是個孩子,怎麼經得起!”她的話如吹在風裡散掉了一般,那一寸寬的戒尺,毫不容情地帶着風聲揮舞下來,砸在拓跋晃的小手心裡。拓跋晃身子一矮,疼得彎曲了手指,不光雙手顫抖,連整個胳膊、肩背都一體顫抖起來。

拓跋燾喝道:“不許閉着眼睛,睜開瞧着!手攤平舉高!你再躲閃一下,就加罰你兩下,不信你就試試看!”

謝蘭修一看,那努力伸平的掌心已經赫然腫起一道兩指多寬的紅痕。小小的太子努力忍着淚,扁着嘴,咬緊牙關,瞪着眼睛看着父親手中高舉的戒尺,無望地等待着它的再一次降臨。她實在心疼得難耐,跪在拓跋燾面前,擡手握住他的腕子,哀求道:“陛下!求求你,饒太子一次吧!您實在要打,打我吧!”

拓跋燾性子發了,一把甩開謝蘭修,怒斥道:“後宮嬪御,管得到朕教訓太子?!你仔細想明白自己的身份,再考慮這些話由不由得你來說!讓開!”謝蘭修被他甩到一邊,根本穩不住自己,倒在了地上,尾巴骨摔得生疼,眼見着他用了更大的力氣,狠狠一記砸在拓跋晃的手心裡。孩子實在忍不住疼痛,“嗚……”地哭出了聲。拓跋燾更加生氣,扯過拓跋晃想要藏起來的雙手,死死捏着他的手指,戒尺下去得又急又猛,“啪啪”的着肉聲不絕於耳。

謝蘭修再掙扎過去時,拓跋晃的手心已經腫得一片紫色,皮膚都變作了半透明,似乎再挨兩下就要皮開肉綻一般。謝蘭修氣憤傷心到極處,伸出自己的手擋在拓跋晃的手心上,拓跋燾收手不及,眼看着戒尺抽在謝蘭修的手背上,立刻高高地腫起一道深紅痕跡。

謝蘭修疼得咬牙都咬不住,倒抽着涼氣,擡眼怒視着丈夫:“陛下……撲作教刑,也須有度!……大走小受,原是防着父母好心卻做了終身愧悔的事情,請陛下三思……”

拓跋燾瞠目看着謝蘭修雪白的手背上浮起的紫紅色,再看看一邊哭得接不上氣的愛子,眨眨眼睛,心裡有些後悔。但當着旁邊人的面,這愧悔一時也說不出口,清了清喉嚨,轉臉向拓跋晃說:“再有下次,荊條伺候!去把今日的功課補出來!”

拓跋晃如蒙大赦,忍着哭泣聲磕頭稱是。在旁邊幾個侍從的攙扶下一溜煙走了。

拓跋燾心裡說不出的一股惡氣,見旁邊人都怕觸他的黴頭,遠遠地躲着,揮揮手乾脆讓他們全都退下了,才橫眉對謝蘭修道:“你今天什麼毛病?!”語氣雖兇,動作卻很溫柔,拉過謝蘭修受傷的手,仔細看了看,嘆口氣道:“真是皮癢!這麼想捱打,直接說就是,我一定成全你!”

謝蘭修一把抽開手,淚汪汪,但又硬着聲氣道:“陛下打阿析,分明就是做給我看,是不是?”

拓跋燾瞥瞥周圍無人,恨恨地對她說:“對!早跟你說過,不要和阿析走得太近,你若是一個忍不住,把這裡頭的秘密揭開來了,叫我怎麼保你?以後離他遠遠的!你們就是庶母和嫡子的關係,別把自己想成他的親孃。否則,我見一次,打阿析一次!”

謝蘭修撲進他懷裡,把一腔義憤化作沒命的捶打。拓跋燾嘴上兇狠,卻對她發瘋似的舉動毫無反抗,任她打了半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才一把把她裹在懷裡,鉗住她的舉動,卻異常溫柔地吻了吻她的頭髮。

作者有話要說:  kao,謝蘭修又去下棋去了……你就沒點別的興趣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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