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琪定定的望着她,已經整整九年了,女大十八變,眼前的這個少女亭亭玉立,已經遠不是當年她離開時候那個性情悲觀,性子古怪的小女孩了,雖然她看上去依舊孱弱瘦削,可是她看着她的目光如此堅定明亮,這——
不再是那個沒有她就活不下去,要在她的羽翼護衛之下才能勉強生存着的小女孩兒了。
她已經展翅高飛,凌空而起,成了翱翔九天的鳳。
如此這般的明豔,如此這般的堅強!
父母在天有靈,總該是會覺出些許欣慰了吧?
看着妹妹的臉,宋楚琪不禁牽動脣角,會心一笑,她擡手摸了摸她的頭髮,眼睛裡都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但是言辭之間卻滿滿的都是歉疚,“楚兮,你已經長大了,真慶幸,你的人生沒有因爲我的突然離開而造成缺憾,是我對你沒有擔負起身爲姐姐的責任,但是看到你這樣好好的,我是真的很高興。”
她的眼中,有水光晃動,面上猙獰的疤痕,早就演繹不出任何的表情,但那眼神已經囊括了一切。
宋楚兮看着她,突然便覺得心酸。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宋楚琪的妹妹,雖然她的身體裡和她流着一樣的血,但那心境——
卻到底是有所不同的。
可即便自己問心有愧,這一重真相,卻是永遠不能被揭穿出來的,此時此刻,今生今世,她就是宋楚兮,也只能是宋楚兮。
“我很好啊!”於是飛快的收拾了散亂的思緒,宋楚兮便刻意的露出一個略顯俏皮的笑容,想了想,又不禁有些失落道:“阿姐,你還要回彭澤去嗎?”
宋楚琪點頭,語氣堅定,“這個真相,是我欠他的!”
言罷,瞧見宋楚兮眼中的憂慮,她就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彭澤的龍庭衛雖然忠於皇室,但我要操縱他們,也輕而易舉。北狄的那個小皇帝,讓你在他的兩軍陣前被擄,這會兒正在心中有愧,只要他不出手干涉,區區彭澤一國,要攻克,並不難。有我同你裡應外合,三兩個月之內應該就可以成事了。”
“我這邊是沒什麼問題。”宋楚兮道,拉着她的手坐下,想了想,還是不放心,“這次回去,你帶上嚴華吧,有他在,多個照應,我會放心點。”
“他?我看這些年他那功夫也沒什麼長進,帶着是給我做累贅吧!”宋楚琪調侃。
宋楚兮倒了杯水遞給她,她接過去喝了口。
宋楚兮又道:“那你就自己甩了他走吧,你要走,他肯定會跟的。”
這段時間,嚴華雖是跟着她的,但是宋楚兮清楚,在她和宋楚琪之間,嚴華到底還是更看重宋楚琪這個主子的。
宋楚琪沉默着,倒是不計較這些小事的。
宋楚兮問道:“那阿姐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彭澤?”
“再留一天吧,總要等你和妹夫把後面的初步安排定下來,我心裡有數了,這樣纔好配合你們。”宋楚琪道,說着,頓了一下,忽而話鋒一轉,再開口的時候語氣就帶了幾分戲謔,“說起來,你好像還沒正式引薦妹夫給我認識。”
“別這麼叫,怪彆扭的。”宋楚兮不自在的微微紅了臉,聲音也小了些。
宋楚琪見過她幾次,這丫頭這麼扭扭捏捏小家子氣的模樣還是頭回見到,沒有過分的羞怯,但是提起殷湛時候,她眼角眉梢的那種溢滿甜蜜滿足小心思的情緒卻是掩飾不住的。
宋楚琪看得,心間突然恍惚。
九年了,她一直剋制自己,不曾有過的思念,這一刻就又席捲着疼痛的舊傷口突然復發了。
原以爲可以慢慢的淡漠忘卻的,卻原來隱藏了近十年,也不過就是自欺欺人。
那一瞬間,突然就隱隱有了幾分想要落淚的衝動,她趕緊移開思緒,擡手摸了摸妹妹的臉,“我知道他對你很好,有他照顧你,我也就放心了。”
“不提他了,我跟阿姐多年未見,阿姐給我講講小時候的事吧,還有爹孃……”宋楚兮只當沒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逝的那些疼痛和悲傷的情緒,岔開了話題。
她不太會安慰人,所以就儘量裝傻,不去故意勾起別人的傷心事。
因爲這一次宋楚琪不能滯留的太久,這一夜,房中燈火通明,姐妹兩個閒話家常,一直聊到三更,宋楚琪識趣的催促,“我又不是天亮就走,很晚了,再不回去了,你男人以後就該不歡迎我來了。”
“他?”宋楚兮失笑,“他哪裡是這樣小氣的。”
不過她這一次離開四個月,音訊全無,也當真是覺得愧對殷湛的,心裡也是有些急着想回去見他。
宋楚琪見她一副口是心非的模樣,就直接把她趕了出來,“回去吧,有話明天再說。”
“嗯,那好,阿姐你也早點休息。”宋楚兮接了她這個順水人情,起身帶了宛瑤離開。
宋楚琪沒有過分追問她和殷紹還有成武帝之間結怨的細節,自然也沒刨根問底的過問她會這樣信任宛瑤,隨時帶這個丫頭在身邊的原因。她真的是個進退有度,豁達又大氣的女子,宋楚兮對她,除了感激,還有敬重。
她帶了宛瑤從宋楚琪房裡出來,院子裡,果然嚴華抱劍守在大門口,見她出來,就站直了身子,神情有些尷尬,“四小姐!”
宋楚兮看他一眼,笑了笑,卻
看他一眼,笑了笑,卻是什麼也沒過問,帶着宛瑤徑自離開了。
往前走了一段,宛瑤忍不住的開口,“主子還真是猜對了,嚴華八成是賴也要賴着跟宋大小姐回彭澤了。”
言罷,沒聽宋楚兮有迴應,一回頭,卻見她面上一副極凝重的神色,宛瑤就是心頭一緊,遲疑道:“主子,是宋大小姐請您幫忙試探赫連少主的事讓您覺得爲難了嗎?”
宋楚兮的性格宛瑤瞭解,以宋楚琪和她的關係,這樣的要求,她幾乎不可能拒絕。
而且經過最近兩年的事,宛瑤也暗中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無論是赫連纓還是殷述,他們從政治立場和宋楚兮還有殷湛作對起來,那絕對是手段有多少就使多少,絕不留情的,但實際上,一旦關乎各人生死——
這幾個人,彼此之間事實上誰都沒對誰私底下不擇手段的下過殺手。
就好像如果對方死在權謀傾軋之下,或者戰場上,那是天命,可一旦搬到彼此面前,就又各自都要留一線的餘地。
於是宛瑤就隱隱有些猜測,雖然立場不同,宋楚兮對赫連纓和殷述,其實都沒到必須要你死我活的地步。
她和他們之間,從沒因爲私人怨憤而動刀動槍,可是這一次,她卻答應幫宋楚琪去試探赫連纓的虛實?
也許,這便是違背了宋楚兮的初衷和本意的。
宛瑤忍不住的出聲安慰,“宋大小姐目前也只是揣測,也許——”
不想話音未落,卻聽宋楚兮意味不明的冷嗤一聲,“本來就是他做的!”
僅此一句,再無後話。
她的聲音很低,而且只是隨口一提的那麼個語氣,宛瑤開始還以爲自己是聽錯了,隨後反應了一下,又黯然心驚,冷不丁就打了個哆嗦。
這是什麼意思?本來就是他做的?他?赫連纓嗎?當年彭澤太子即墨宇的死,難道真的是和赫連纓有關?
可是爲什麼?要殺人,殺的還是一國太子,總該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吧?
那一瞬間,宛瑤的腦子裡突然亂糟糟的混沌成一片,她不斷的想,最後就只想到一種可能——
宋楚琪和端木岐當初是有婚約的,所以,是因爲知道宋楚琪心有所屬,端木岐醋意大發,這纔出手鏟除了情敵?
理由是成立的,可那位赫連少主心機那般深沉,又雄才大略,深謀遠慮,而且從他後來的種種表現來看,他對宋楚琪也根本就沒有絲毫的眷戀和情意的,他會因爲爭風吃醋而就這麼大手筆的策動了彭澤皇室裡一場改天換日的陰謀?
太可怕了!
就好像背地裡突然有什麼可怕的風暴瞬間席捲過腦海,讓人整個身子都在恐懼的顫抖。
而這其中最可怕——
卻是宋楚兮居然如此的篤定,像是對一切背後的真相都瞭若指掌的樣子。
她知道,卻沒有當面對宋楚琪坦誠?她還在替赫連纓遮掩?這又是爲了什麼?
眼前迷霧重重,又好像遍地危機,到處都是陷阱。
宛瑤的臉色微微發白,目光緊盯在宋楚兮面無表情的側臉上。
那女子的容顏絕美,神情卻冷得如是一座徹骨寒冷的冰雕,月光下,讓人再不敢靠近。
宋楚兮回房的時候,殷湛已經換了寢衣,還在燈下翻閱摺子和密信。
宋楚兮反手關上了門。
“回來了?”他擱了手裡的一個信封,將要起身,宋楚兮卻撲過去,鑽進他懷裡,摟住了他的脖子。
她的心情不好,這一點顯而易見。
殷湛於是就坐着沒動,順勢將她又往懷裡抱了抱,調了一個更舒服的位置,低頭去吻了吻她的額頭,“累了?我叫他們傳膳,吃了早點睡?”
宋楚兮靠在他懷裡,沒吭聲。
殷湛垂眸看她一眼,就吩咐了宛瑤傳膳。
宋楚兮不說話,他就摸了摸她的頭髮,抱着她,又去撿了桌子上的一封摺子翻閱。
宋楚兮仰起頭,燈影下,他下巴的線條流暢完美,哪怕看不到整張臉,也覺得賞心悅目。
這樣燈色迷離的夜晚,靜靜靠在他懷裡的感覺——
真好。
她又在他懷裡蹭了蹭,便就順手抽走了他手中摺子,遠遠地扔了。
殷湛手裡一空,垂眸看她。
宋楚兮渾身乏得很,只懶散的靠在他懷裡,笑問道:“你都不問我在阿姐那裡待到這時候,她都跟我說了什麼?”
殷湛稍稍往椅背上一靠,脣角帶了點笑容看她,反問道:“想說?”
宋楚兮不悅皺眉,“你就不好奇?”
“反正又不會是什麼好事!”殷湛笑道,手指穿插入發,用力的揉捏兩把。
宋楚兮撇撇嘴。
殷湛不主動追問什麼,過了會兒她就主動開口道:“她要我出兵攻打彭澤即墨氏。”
殷湛對此,似乎並無多少意外,宋楚兮就大致的把九年前彭澤王廷發生的事同他說了。
殷湛聽完,方纔又問道:“你答應她了?”
“嗯!”宋楚兮點頭,有些心不在焉的拿手指戳着他胸口袍子上的花紋。
殷湛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就握住她的指尖,又問,“還有別的事?”
宋楚兮抿脣想了想,就爬起來,跪在他腿上,雙手摟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道:“你不怪我提前沒
怪我提前沒跟你商量?”
殷湛聞言,就調侃着笑了,“我就是想攔也得能攔得住啊。”
何況——
他不想攔,也沒理由攔着。
爲了怕她摔着,他的一隻手就一直託在她腦後,也是近距離的看着她的臉孔道:“小七才又承了你的情,暫時不會趁人之危,彭澤一國雖然佔據了整個東南海岸線,但畢竟地方有限,全面佈防下來,其實比較薄弱。除了盧陽城的駐軍不能動——我從境內調兵出來,明天你請宋楚琪來,咱們再重新商量一下細節問題?”
“嗯!”宋楚兮心不在焉的點頭應了。
殷湛就又摸了摸她的頭髮,“你要親自掛帥麼?”
宋楚兮想了想,就把臉貼在他腮邊,抱緊他的脖子膩歪了好一會兒才興致缺缺道:“不想去!累了,我想跟着你!”
宋楚琪要的,是針對彭澤一國的滅國之戰,即墨桑楠父子必定傾全國之力抵抗的,這一場仗打下來,其實註定了不會太輕鬆,馬虎不得。
殷湛要理政,還要坐鎮大鄆城來牽制塞上赫連纓的駐軍,他脫不開身,如果但是爲了保險起見——
其實還是宋楚兮親自領兵,這樣成算會更大一些。
可是這會兒,她倒像是犯了小性子了。
殷湛任由她抱着,脣邊不覺得綻放一抹笑,輕聲道:“分開大半年,終於學會懂事了,知道想我了?”
“嗯!”宋楚兮卻也不扭捏否認,就是抱着她,聽那聲音卻是真累了,有點昏昏欲睡的朦朧。
殷湛的手掌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她的背,他倒是無所謂的,只道:“不想去那就別去了,明天我傳信給衛霖,讓他回來。”
“別了!”宋楚兮道:“盧陽城外還有南蠻人在伺機而動呢,他們擅長用毒用蠱,衛霖精通醫術,又在那邊呆了有些時間,比較適應,盧陽城那裡,還是讓他繼續守着吧,至於彭澤那邊——派別人去好了。”
殷湛沉默着,也只權衡了片刻也就點頭,“也好!”
是夜,塞上的西疆軍營。
帥帳裡,赫連煜的信使連夜趕到,將這段時間大肆搜索宋楚兮和岳氏等人無果的消息報上來,想着他走之前赫連煜的神情,心裡就覺得焦灼,“殿下已經傾全國之力在查找了,可還是全無線索,那幾個人就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好像那夜從古道上離開之後就平地失蹤了。”
頓了一下,他又擔憂的擡起眼睛看了赫連纓一眼,“殿下有些擔心,讓屬下提醒少主,岳氏那女人似乎已經狗急跳牆,殿下擔心她擄劫宋四小姐不成,會懷恨在心,進而對少主不利,讓您多加防範。”
赫連纓把赫連煜給他的私信看過之後,在燭火上引燃。
火苗躥起,明滅不定的落在他眉宇之間,讓他的神色一眼看上去模糊難辨。
他一直沒做聲,那信使就一直跪着。
就這麼一直過了有小半個時辰,外面才聽到動靜,長城掀開氈門走了進來。
“少主!”
赫連纓半靠在榻上,擡眸只看了他一眼,脣角就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來。
“唉——”他輕緩的吐出一口氣,這纔對那信使道:“回去告訴阿煜,宋楚兮——他不必再找了!”
那信使不解,皺了眉頭看他一眼。
赫連纓似是懶得說話,站在面前的長城這才黑着臉,語氣冰涼的開口道:“大鄆城裡最新的密報,已經發現宋四小姐的行蹤,她回大鄆城了。”
你信使是一頭的霧水,但他沒資格懷疑長城的話,於是就不敢多問,只恭順的應諾,“是!屬下會如實稟報二殿下的!”
赫連纓沒再說話,他原地又跪了一會兒,這才起身退了出去。
長城看着他離開,回頭再看向赫連纓的時候就難掩的面色凝重,“少主——”
赫連纓打斷他的話,語氣散漫的隨口問道:“什麼時候發現她的蹤跡的?”
“昨天一早!”長城趕緊收攝心神,如實道:“但那時候他們人已經是在南塘境內了,所以——”
探子沒敢強行出手阻攔。
長城汗顏,垂下頭去。
赫連纓道是沒怪罪,只是回味着他的話,“他們?”
“是!”長城一愣,然後趕緊正色道:“和四小姐一道的,據說還有個穿黑袍戴着斗笠的人,那人全身遮掩的掩飾,沒人看見他的容貌,但是聯繫之前二殿下所見,這應該就是之前在古道上從岳氏那裡帶走四小姐的人了。”
長城說着,不禁唏噓,“岳氏的身手,已經算是迄今這世上數一數二的了,當時二殿下親見,那人居然一招就將她封退了,這人的功夫當真高絕。他既然一路護送四小姐回大鄆城,那應該就是宣王秘密請來營救四小姐的江湖高手了嗎?”
之前宋楚琪雖然帶走了宋楚兮,但是沒人知道她的身份和來歷,所以更不敢妄自揣測她的真實意圖到底是爲了救人,還是和岳氏一樣,又一場另有居心的劫持。
而現在,她既然護送宋楚兮回了南塘,那就應該確認爲她是爲了救人而來的了。
“能一招擊退岳氏的高手?”赫連纓面上神情玩味,他關注的重點卻明顯和長城不同。
長城也弄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
又過半晌,就聽他感慨着一聲嘆息道:“烈火金鋼掌——這
鋼掌——這可是一門殺敵三千自損八百的功夫,且不說修習者每次使用,五臟六腑都會跟着灼痛,只修習的過程也十分痛苦,多少年了,能堅持練成的人鳳毛麟角啊!”
“二殿下說,他的輕功也遠在岳氏之上!”長城道,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解,“按理說,這樣的高手,在江湖上應該早就聲名遠播了,可是這幾天屬下大致的查了一下,並沒有聽說哪裡出現過這一號人物。”
但凡武功高絕之人,都難免心氣高傲,這樣的人,真不該這樣低調到甚至都沒人知道他的存在的。
如果說他無心名利,那又怎麼會出山去救這區區一個宋楚兮?
不是自相矛盾嗎?
長城百思不解。
赫連纓拿眼角的餘光悄然斜睨他一眼,卻是眼底笑意更多了幾分深刻,緩慢道:“如果——從一開始她就沒在江湖容身呢?”
長城怔住,越發不解的擰眉盯着他看。
“去查一查,彭澤的那位龍庭衛指揮使大人這段時間都身在何處!”赫連纓道,語氣依舊散漫閒適。
長城聞言,卻是勃然變色,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少主您是說——”
“青天白日還要搞的這麼神秘的人,這世上可不多見。”赫連纓道。
身手高絕?神出鬼沒?
當年北狄皇宮的御花園裡,幾個侍衛神秘慘死,那麼巧,這個人就在場啊!
她就像是一縷來無影去無蹤的幽魂一樣,追隨在即墨勳左右,是真的很容易叫人忽視她的存在的。
“可是怎麼會?”長城站着沒動,整個人的思維都混亂不堪,“少主您懷疑帶走四小姐的人是他嗎?可他是即墨桑楠的人,他爲什麼——”
“是與不是,你去確認一下他近期的行蹤不就明白了嗎?”赫連纓道,打斷他的話。
彭澤皇室的人,怎麼都不該趟這一趟渾水的,更何況還是莫名其妙的助宋楚兮脫困?
長城一時想不通,但跟沒心思細想了,風捲殘雲一樣轉身衝了出去,帶起的風聲很大,吹得桌上燭火明滅一閃。
燈影下,靠在榻上那男人的容顏絕美如妖,紅脣微揚,聲音婉轉而綿長的慢慢吐出三個字,“宋。楚。琪。”
烈火金鋼掌,是極剛極陽的一門功夫,而且十分詭異,只是修煉的過程太痛苦,若不是醉心武學的武癡,基本上沒人能扛到練成。
他沒有懷疑過那人是她,一則因爲他到底是沒能料準那女人的心思,沒想到她會果斷的拋棄自己的家族,並且毀掉身爲女子,本應該最爲珍視的容貌做爲籌碼去蟄伏,二則,因爲這人呆在即墨桑楠身邊太多年而一直沒有任何的異動。
如果說她是爲了替即墨宇報仇的,那就不該有這份耐性,這般隱忍。
這個宋楚琪,說到底還是他料錯了她,也低估了她的。
那麼,這一路她都和宋楚兮在一起,她們會都說了什麼?
大鄆城。
次日殷湛沒叫宋楚兮起牀,她自己睡飽了爬起來,看看外面的天光,已經臨近中午。
外面的太陽很烈,隔着老遠有蟬鳴聲偶爾入耳。
宋楚兮也沒想着動彈,就擁着被子呆坐。
沒過一會兒,宛瑤推門進來看,笑問道:“主子醒了?”
“嗯!”宋楚兮回過神來,翻身下牀,“阿湛呢?他在做什麼?”
“王爺去了書房,說是主子連日裡趕路勞累,就沒讓叫醒您。”宛瑤道,調了水給她。
宋楚兮洗漱好,才又問道:“阿姐呢?”
“宋大小姐用過早膳之後就一直在屋子裡沒出來。”宛瑤道:“要請大小姐過來一起用午膳嗎?”
宋楚琪的臉不方便示人,宋楚兮想了想還是作罷,“算了。”然後又問,“阿湛有說他一會兒回來嗎?”
“回的!”宛瑤把洗臉水端出去交給外面的丫頭,回來繼續伺候她梳妝。
外面應該是有人去找了殷湛,這邊宋楚兮才整理妥當,殷湛也就回來了。
兩人用了午膳,殷湛就讓宛瑤去請宋楚琪到書房,走在路上宋楚兮這才得空問道:“這段時間裡暖暖還好嗎?”
殷湛淡淡的點頭,想了想,就扭頭看向她,“想她了?”
“嗯!”宋楚兮垂眸應了,“又是大半年沒見!”
“要不——我接她回來?”殷湛道。
宋楚兮差一點就衝口答應了,但卻低着頭一時沒吭聲,又過片刻才道:“別了,雖然殷述那裡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了,但是出爾反爾畢竟也是不好。北狄纔剛和西疆衝突,此時朝中人心不穩,還是——再緩一緩吧!”
殷湛看着她面容平和寧靜的側臉,擡手攬過她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暖暖很好,她沒事!”
“嗯!”宋楚兮應了,擡頭,卻見宋楚琪和嚴華一前一後從對面的小路上過來。
殷湛不動聲色的撤了環在她肩上的手。
宋楚兮面上綻放一個笑容,快走兩步迎上去,“阿姐!”
宋楚琪頷首。
一行人進了書房,彼時殷湛已經讓衛恆準備好彭澤的地圖和他國中軍隊各處佈防的詳細資料在等着。
彼此先寒暄了兩句,然後就切入正題。
宋楚琪的目標請明確,並且明顯心中已有成算,她的計劃,就是自己先回邑海城去,繼續
城去,繼續潛伏在即墨氏父子身邊,這裡由殷湛以南塘的名義出兵,由南而上,從彭澤和南塘毗鄰的最南邊第一座城池開始,逐一擊破。
“彭澤的大部分國境是與北狄毗鄰,只要這其間,北狄不出面攪局,從南方開始,逐一攻破,就能逐步將他們逼入死巷子裡。”殷湛指着地圖分析,“其實從很早以前,北狄朝廷也就動了拿下彭澤的心思,只是彭澤的地圖板塊狹長,佔地雖然不大,卻和北狄的土地大片接壤,北狄要出兵,最好是沒全面壓進,否則一旦留出缺口,彭澤人就會趁勢攻入北狄境內,這樣不好控制。就目前來說,我們手中掌握的力量雖不敵北狄,但卻佔據了最好的方位,如果是從這裡開始攻克,戰場只有一處,彭澤人就是再怒——他們除了力敵,沒有退路,就算病急亂投醫,也絕不敢貿然往西從北狄境內突襲,擅自傭兵過境的後果,他們承擔不起。”
“因爲四小姐在泗水關的戰場上替成獻帝解圍,這個節骨眼上,彭澤人更不敢取道北狄來和我們爲敵,因爲如果成獻帝不計較那就罷了,一旦成獻帝追究他們擅自過境之罪,北狄的軍隊壓進,對他們來說才真的是要遭遇滅頂之災的!”嚴華附和,扭頭去看宋楚琪,“這樣看來,我們的軍隊應該是無後顧之憂的,只要彭澤人沒辦法繞到從後方包抄偷襲,只靠實力硬拼——他們的軍隊,有一半更精通水戰,我們只要穩紮穩打的從陸路進攻,那就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他這話說得有所保留,意思大家都明白吧。
宋楚兮無奈,只能代爲開口道:“要拿下彭澤,只是時間遲早的問題,阿湛既然有把握,那阿姐你也就沒有必要再回即墨氏父子身邊去了吧?”
即使她武功高絕,孤身入那虎狼之地也叫人不放心。
“彭澤的真正退路在海上。”宋楚琪卻不爲所動,“雖然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棄國,走這最後一步,可一旦大軍北上,逼他們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就難保即墨氏父子不會從海上逃離邑海城了。我知道,這些年他們一直有在海上鞏固勢力,九年前的宮變過後,他們父子雖然拔得頭籌,壓制住了其他皇親宗族,但心裡不服氣的也大有人在。其實是爲了防範他們皇族之中謀朝篡位的戲碼再次上演,這幾年,即墨桑楠一直有在海島上囤積財物和糧草,並且修建行宮。”
“還有這事兒?”衛恆聞言,心中就多了幾分緊迫感,“怎麼我們這邊沒得到消息?”
“他是以商船出海的名義在做,夾帶打量的金銀糧草,秘密運送到海島上,而修建行宮所需的人手,那些人一旦上了島,就再沒有辦法下來,根本就不可能泄密。那處海島的位置極其隱秘,就是即墨勳也不知道它的存在,至於它的規模到底有多大,就更我無法估量了。”宋楚琪道,在這一點上,她倒是有些佩服即墨桑楠的,於是冷笑,“海島上,就算他有充分的物資儲備,但是這幾年之間,想要建立起一片太平盛世卻是無法一蹴而就的。島上即便不愁吃穿,又怎抵這陸上的盛世繁華?我想不逼到最後一步,無路可走的時候,他不會走這一步棋。所以,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我最好還是回去看着他們的好。”
“海島?”即墨桑楠會存了這樣的遠見,宋楚兮也始料未及。
她和殷湛對望一眼,殷湛問道:“既然在這件事上他似是不相信任何人,那你確定得到的這個消息可靠嗎?”
“這件事,他總不能自己親力親爲的去做,那樣太顯眼了,而且他也沒這個精力。現在的太子妃梁氏的父親,是即墨桑楠的鐵桿支持者,這些事,都是他在暗地裡動手安排的。”宋楚琪道,說着,深深的看了宋楚兮一眼,“前兩年,北狄殷樑的那個寵妃被即墨勳帶回了邑海城,即墨勳對她寵愛有加,甚至一度爲他挑撥,幾乎威脅到了梁氏的地位,當時樑家的人雖然也有些着慌,但似乎並不太擔心的樣子,鬧了一陣,即墨桑楠也有找引子訓斥過即墨勳。即墨勳耽於女色,後宅生活一向荒唐,他從來都不過問的——後來我潛入樑府幾次,找到了一些東西。”
老子訓兒子,這的確是順理成章的事。
但是一個對兒子的荒淫無度從來都放縱的父親,會突然爲了後宅之事出言維護了兒媳?
雖然就只是委婉的訓斥了即墨勳一頓,但是如果真要懷疑起來,也的確是可疑的。
宋楚琪是給眼光犀利獨到的人,宋楚兮思忖着,便就輕笑出聲,“這麼看來,這位彭澤國主這幾年的帝君之位也坐得很是辛苦,並不如外人看起來的那樣尊榮自在啊?”
宋楚兮的眼底閃過一抹銳利的冷色,未置可否。
她居然心意已決,這裡自然也沒人能左右的了她。
幾人就着此事又周密的給出了詳細的計劃,也就散了。
“你們這行宮附近應該有不少眼線監視,我多留一日就多一日的風險,明日天亮之前,我就離開。”站起身來,宋楚琪道。
她說得是事實,宋楚兮和殷湛也無法提出異議。
殷湛坐着沒動,宋楚兮抿抿脣,就跟着站起來道:“我送阿姐回去,陪你說說話。”
她們姐妹多年來算正式見了這麼一面,自然依依不捨,有許多的話要說。
宋楚兮轉頭看殷湛,“晚膳我和阿姐一起用,你別等我了。””
“好!”殷湛點頭。
衛恆開門,送了他們幾個人出去,待到人都走了,他也要跟着離開的時候,卻突然聽到殷湛冷着聲音自背後開口道:“衛恆,傳信給衛霖,讓他馬上秘密回來見我!”
他的語氣,聽起來有種前所未有的肅然和冰冷。
衛恆聽得先是一陣心驚,然後詫異,“秘密?也——不告訴王妃嗎?”
“別叫她知道!”殷湛道,他的臉上沒什麼特殊的表情,但是那神色,卻偏偏鄭重其事的叫人覺得膽寒。
衛恆實在想不通他有什麼事是要瞞着宋楚兮進行的,不解的站着沒動。
“她是有事瞞着我!”殷湛道,這話是他第二次當着衛恆的面說,但這一次,語氣已經異常篤定,“盧陽城不是非得衛霖去守不可的,我說調衛霖回來,她沒答應,而且——”
他說着,眼底神色就越發深沉幽暗,一眼看不到底。
“她該是比我瞭解赫連纓的,以那人獨到的眼光和判斷力,現在很有可能已經識破宋楚琪的身份了,宋楚琪這一趟回去,其實是有風險的,如果是在往常,她的正常應對,應該是設法留下宋楚琪,然後自己走一趟去引蛇出洞……”殷湛越說表情就越是凝重。
衛恆不由的暗中心驚,“有風險?王爺您是說赫連少主會派人截殺?”
“也不一定!”殷湛道,手指慢慢摩挲着手上一枚指環,“但是以少戎的爲人,她心裡自覺虧欠宋楚琪的,但凡是有這種可能,她都會自己頂下。”
如果截住的人是她,赫連纓不會下殺手!
但是這一次,卻不知道是一時沒有想到,還是刻意的忽略了,宋楚兮居然沒做這一重準備?
這一次回來,她似乎特別的柔然懶散了幾分,似是真的哪裡也不想去了。
這到底——
是爲什麼?
殷湛只把這個疑問藏在了心底,次日一早,天還沒亮,宋楚琪就帶了嚴華啓程,返回邑海城。
宋楚兮和殷湛送她到門口,回來之後,宋楚兮回房補覺,殷湛就直接去了書房,同時給衛恆下了命令,“找幾個好手暗中跟着他們,送他們過彭澤的國境,如果路上有什麼意外,好歹能幫上一把!”
“可是以宋大小姐的警覺,她應該會發現吧?”衛恆擔憂。
“沒事!就是多一重的保障。”殷湛揮揮手。
宋楚兮一直沒提這事兒,八成也是覺得他會做,這一重保障,還是做了的好。
“是!”衛恆多少有些明白,於是便匆匆下去安排。
他安排了八個高手一路尾隨護送宋楚琪,路上走了兩天,宋楚琪沒走陸路,而是直奔南塘東北方向,過境之後去的是彭澤在南方最大的碼頭,準備乘船北上。
“四小姐派出來的人沒跟着我們過境,昨天就撤回去了。”兩人抵達碼頭所在的四平鎮已經是晚上。
“是她太小心了。”宋楚琪道,駐馬街頭,目光敏銳的四下裡掃視一圈,然後不動聲色的側目對嚴華道:“今夜風大,他們不會發船,水路雖然比陸路快,但這一趟要在船上呆兩天以上,你去多買些乾糧,再帶上些淡水過來,我就在這裡等你。”
“好!”嚴華答應了,調轉馬頭折回鎮子上買乾糧。
這小鎮的空氣裡,瀰漫着一種很不同尋常的味道,支開了嚴華,宋楚琪棄了馬,徒步前行。
黑色的影子,走在黑色逼仄的街道上,一路踽踽獨行,走過了很長的一段石板路,前面的路口一過,她右轉,又走了一段,眼前豁然開朗,卻是停了大小上百條船的一座碼頭。
夜裡海面上風大,潮溼的帶着腥氣的海風撲面,帶起她身上藏藍色的袍子颯然舞動。
她在那街口頓住腳步,舉目四望。
有些船隻上有星星點點的燈火閃爍,但許是也夜色太過寂靜,反而只叫人覺得這裡的夜色透着幾分陰森的寒氣來。
她就負手站在這街口不動,過了也沒有太久,黑暗中有風聲連響,片刻,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自暗巷中奔出,單膝點地跪在了她身後。
“屬下見過大人!”
是她一個手下的聲音。
宋楚兮沒有回頭,那人才剛要解釋自己會出現在此處的原因,不想還未開口,眼前卻突然如是鬼魅般有人影一閃,然後他便只覺得喉嚨裡一痛又一緊,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人一把卡住喉嚨提了起來。
喉嚨裡一陣咯咯響,卻是骨骼被捏碎的聲音。
宋楚琪提破布袋一樣把他抓起來,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身,將他的身體往身前一擋。
迎面突如其來一片冷箭呼嘯而至,瞬間就將那漢子的屍首射成了刺蝟。
暗巷裡衝出來弓箭手有十多個。
可是她的動作太快,根本沒人看清她是怎麼出的手,一輪箭放完,他們匆忙再拉弓,那道快捷到根本就不是人的藏青色的影子已經隨風掠至眼前。
十二名弓箭手,排了兩排,前面一排半蹲,後面一排站立。
衆人只見眼前一道刺目的寒光一掃,後排的弓箭手只覺得頸間一涼,前排的人就被撲了渾身溫熱的血水,然而人都還在發懵,那影子足尖只在他們身前點地了一瞬就再次凌空而起,落到了他們身後。
弓箭手們倉促的,轉身的念頭剛動,後頸又的一涼。
涼。
又一道寒光掃過,剩下的六個人也齊齊的撲倒在地。
不過就是一眨眼的一個來回,巷子裡十二名弓箭手和一名龍庭衛的暗探身死。
宋楚琪劍尖上的血還在往下滴落,身後的碼頭上已經腳步聲動盪,瞬間一片火光連天而起。
她從容轉身,看了眼穿着錦緞袍子的微胖男人。
“樑國丈?”她開口,用得還是腹語,“我就說是何人能有這麼大的手筆,居然能策動龍庭衛來行刺他們的頭兒?你好本事啊!”
“不及指揮使大人!”樑國丈嘿嘿笑了兩聲,並不懼她,反而恭維道:“還不是被大人看穿了?”
宋楚琪不和他打口試官司,只是神情冷蔑的掃了眼他身後,他周身環繞,還是弓箭手,不同的是,兩百名弓箭手,有半數人手持的都是火箭。
“區區百十餘人?樑國丈想以身殉國?”宋楚琪道。
若在平時,樑國丈這一介文人此時必定要嚇破了膽,此時他卻有些躊躇滿志,並不退縮的乾笑道:“素來就知大人的烈火金鋼掌威力非凡,老朽哪敢輕敵?”
這人實在不該是個有如此膽氣的人!
烈火金鋼掌雖然可怕,但這些火箭卻是剋星,稍有不慎,火箭一旦擦着她的掌風而過,就有可能引燃她身上衣物,這老頭兒這一次明顯就是有備而來,並且得高人指點,勢在必得。
可即便她不能隨便用烈火金鋼掌,以她的劍術和輕功,這些人想攔她?恐怕連她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吧?
宋楚琪並不敢輕敵,她面上表現的輕狂,心中卻在飛快的思索。
對面的樑國丈也不着急,只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這是在拖時間?
宋楚琪一驚,腦中突然如電石火花般掠過一個念頭,她錯愕擡眸朝被她扔下的那個龍庭衛的屍首看去,同時已經覺得腦中思緒開始有些遲緩混沌了起來。
樑國丈見她明白過來,便就得意的大笑起來,“大人不僅武功高絕,反應還如此機變,老朽自愧不如。要不是功夫下得深,還真不敢班門弄斧,就因爲你太機警了,所以這給局佈置下來還是很費心思的,你是聞到了街上過多燃燒火把的味道了,這才覺得那個龍庭衛有問題?其實你真的不該這麼多疑,那些火把薰出來的就只是幌子,真正的藥煙,其實是薰在那個龍庭衛身上的!”
宋楚琪的身子有些不受控制的晃了晃,她忙擡手扶住了一側的牆壁。
樑國丈眼底閃現一抹厲色,殺氣騰騰的一揮手,“不必再帶她到御前了,放——”
話音未落,卻見眼前一道迅若奔雷的影子居然迎風而上,轉瞬就到了眼前。
“啊——”樑國丈始料未及,下一刻已經聽到耳畔風聲呼呼作響。
“救命!”他驚恐的大聲呼救。
宋楚琪提着他的衣領,腳下幾個起落,連着越過靠近岸邊的兩艘小船,落在了稍遠一艘商船的甲板上。
眼見着樑國丈在眼前被劫,那一衆弓箭手自亂陣腳,跟着轉身,就亂箭齊發。
宋楚琪甩手將那樑國丈往旁邊的一堆罈子上丟去,砰地一聲,那十幾個酒罈子就全部被砸破,裡面居然裝的都是烈酒。
火箭落下,暗夜的海平線上火光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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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兒們,估算失誤,明天還會有一更,然後才請假寫結局。
關於前面的內容,你們有哪裡有疑點,趕緊提出來,反饋給我,因爲通常一本書寫一年,如果不是特別大的伏筆,我有時候也會有遺漏,有疑惑的趕緊提,大結局之後就堵不住窟窿了喂╭(╯^╰)╮
ps:大姐戰鬥力爆表,比漢子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