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有人想借他的手來殺人?目標是宋楚兮?
雖然現在文馨公主被蛇咬了,這後果更嚴重,但哪怕當時中招的是宋楚兮,他都要跟着到大黴的。
殷述想來就後怕的直冒冷汗,如果不是這裡人多,他是幾乎要直接跳腳的。
“沒——沒有誰了!”那婢女使勁的把身子伏低,惶惶不安的小聲說道,一看就是有貓膩的。
宋楚兮從旁看着,忽而一勾脣角,衝那廚子問道:“你廚房裡的蛇是今兒個宴會上要拿來做菜用的嗎?”
這個時候,誰還有心思追究這個。
那廚子心裡緊張,卻不得不如實回她,“是的!”
“已經剝皮下鍋了嗎?”宋楚兮繼續追問。
“還沒——”那廚子硬着頭皮回。
廖倩華此時是又急又氣,只想把這件事查個明白,見狀,剛要發作,就聽端木岐懶散的聲音道:“既然還沒吃,那就去把蛇籠提過來吧。”
殷紹冷眼看着,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冷然的一勾脣角,未置可否。
端木岐的話就不如宋楚兮那樣容易駁回了,廖倩華看了殷紹一眼,見他沒有反對,就點點頭,“去提過來吧!”
殷紹不發話,這殿中就再無人做聲,又過了不多時,就有兩個侍衛提着兩個很大的竹籠子從外面進來。
因爲是要用來放蛇的,這些籠子的孔洞留的比較小,兩個籠子裡盤綜複雜,起碼有幾十條大小不一的蛇盤踞在一起。
那籠子剛被提進來,就聽見一片瘮人的嘶嘶聲。
安意茹哪裡見過這種陣仗,連忙後退兩步,別過了臉去不敢看。
“殿下,蛇籠取來了。”侍衛把籠子放下。
這一次沒等其他人開口,殷紹已經一擡眼皮,面無表情道:“把籠子打開,你自己挑吧!”
這話,自是對那婢女說的。
那婢女抖了一抖,侍衛卻是言聽計從,立刻就將籠子上面的小門打開,推到她的面前。
當着殷紹的面,她婢女再怕也不敢後退,冷汗沿着臉頰不斷的往下滾。
殷紹只道:“既然你說是沒有旁人動過那盤子了,那就只能是你在路上私自動了小七交給你的東西,你要毒殺宋四小姐?你的解釋,本宮也不想再聽了,就直接做個了斷吧。”
他這人,分明就是避重就輕,刻意的在偷換概念,現在遭殃的是文馨公主,可他隻字不提,只說是和宋楚兮之間的誤會,畢竟——
文馨公主的身份要比宋楚兮貴重的多,如果文馨公主能沒事還好,否則彭澤國主追究,保不準就要引發兩國衝突了。
宋楚兮的眸子閃了閃,脣角嘲諷的勾起一抹笑,突然從袖子底下拉過端木岐的手,開始在他手心裡畫字。
她的指甲修剪得圓潤,一筆一筆畫在掌心裡,酥酥癢癢的。
端木岐起初有一瞬間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心尖兒上一顫,明顯的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擰眉側目朝她看過去。
宋楚兮卻是目不斜視,一直含笑看戲,認真的在他掌心畫下幾個字,然後側目過來,對上他的視線,一挑眉頭。
她這表情,分明就是吃定了他的。
端木岐的心中無奈,雖不情願,但這會兒他所做的最強烈的反抗也不過就是反握住她的指尖懲罰性的用力捏了捏,然後就不動聲色的回頭給長城暗示了一個就只有他們主僕二人才懂的眼神。
長城微不可察的點點頭,先是站着沒動。
這會兒那婢女已經被殷紹給唬住了,眼淚鼻涕流了一臉。侍衛上前就抓了她的手,往那蛇籠裡塞去。
“不!不要!”那婢女失聲尖叫,掙扎着使勁往後縮,“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
“饒命?你這奴才的命難道還會比本宮的客人更金貴嗎?”殷紹冷冷說道。
那婢女被侍衛提着,還是不住的往後縮,這時候盤踞在籠子裡的毒蛇已經躁動不已,偶有兩條從那籠子上方的小門裡探頭試着往外爬了。
“呀——這——這——”安意茹低呼,唯恐殃及己身,忙不迭也往後退了兩步。
方纔殷紹和廖倩華被請過來的的時候,除了顏玥留在前面看護小皇孫,安意茹等其他人都好奇的跟着過來瞧熱鬧了,這會兒幾個女人無不花容失色,連連後退。
侍衛蔣成海冷着臉上前一步,捏着七寸將一條最先探頭出來的毒蛇抓住。
他這一捏,那毒蛇就被迫張口,嘶嘶的吐着信子,蛇牙尖銳,張牙舞爪。
蔣成海捏着那蛇頭往那婢女前面一送,兇狠道:“殿下面前,容不得你不說實話,你是要我把你剁碎了來喂這些東西嗎?”
蛇羹的味道鮮美,在天京這裡很得貴族們的喜愛。
要把人剁碎了味了蛇?再想到自己以前吃過的蛇羹,安意茹幾個俱都是胃裡翻騰不已。
那毒蛇張着血盆大口,幾乎就要咬到了她的鼻尖上,那婢女魂飛魄散的不住往後掙扎,卻躲不開,最後只能悽聲叫嚷着扭頭去看殷紹,“殿下!奴婢說的都是實話,都是實話啊!東西就是七殿下交給我的,奴婢和宋四小姐無冤無仇,殿下——”
這個時候,她拒不承認,計算殷紹肯於相信他的清白,這件事的干係也是要殷述來擔着的。殷述那熊孩子可不是個省油的燈,提着袍子站起來就擡手往大門口一指,命令道:“既然他不肯招,那也就不必審了,馬上去把她的一家老小,九族之內全部抓起來。本王和宋家丫頭之間的衝突,本王自己進宮去向父皇請罪。這個賤婢既然是本王的幫手,現在她誤傷了文馨公主,該怎麼論罪就怎麼論吧!”
謀害公主,的確是誅九族的重罪。
殷述這是發了狠,殷紹也順水推舟的略一頷首。
蔣成海立刻就要領命去辦,那婢女已經面如土色,慌亂不已。
“殿下不要!不要啊!”她驚慌失措的大聲道,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掙脫了拽着她的侍衛,連滾帶爬的撲到殷述腳邊去拽他的袍子。
殷述居高臨下,冷笑着看她,那神情真就如是在一隻螻蟻一樣。
這位七殿下就是個混世魔王,他好玩,也會玩,並且在所有的皇子當中,他的心性一隻都是最好的,就算偶有下人衝撞了他,他當場是會暴跳如雷的充大尾巴狼,可絕大多數時候都是雷聲大雨點小,隨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現在就算是他開的玩笑誤傷了文馨公主,回頭皇帝也總不能爲這,就把自己的兒子拖出去砍了吧?
那婢女原是吃準了殷述這樣的性子,想要死扛着糊弄過去,卻是怎麼都沒想到,沒等殷紹逼供,這殷述就已經跳出來不饒她了。
殷述臉上表情憤怒中又透着陰冷。
那婢女看着就下意識的膽寒,顫抖着縮了手,在他腳邊磕頭如搗蒜,“殿下繞我,奴婢知錯了,奴婢招了。殿下把那盤子交給奴婢之後,奴婢從花園裡過來的時候的確是遇到了一個人,可是——可是他說他是七殿下派他過去的,要把那盤子裡的東西重新換過。”
就開個玩笑這麼丁大點事兒,其實從一開始這婢女也不信從花園到宴會大廳中間這麼幾步路的距離,殷述還要突發奇想的再折騰一次。當時她就隱隱的有所預感,這其中的事情不簡單,可是找上她的那個人看上去凶神惡煞,她根本就不敢拒絕,於是就想着橫豎殷述那熊孩子的脾氣好,就賭了一把。
本來殷紹將那裝了蛇的盤子給她的時候,那蓋子就是蓋好了的,那熊孩子的心眼兒多,就怕這婢女預先知道了裡面放了什麼會害怕,從而在宋楚兮那個臭丫頭的跟前露出破綻,而半路上東西被換,那婢女卻是親眼所見的,所以在去到宋楚兮跟前的時候她纔會心虛成那樣。
這婢女眼見着抗不過,就一股腦兒全招認了。
殷述聽後,就更是暴跳如雷的直跺腳,“那個奴才說是本王叫他去的?”
簡直豈有此理!
利用他創造的機會去行兇不說,這人居然還惡毒至此,從一開始就各方面都打算好了,一旦東窗事發,就把所有的髒水都潑到他的頭上來。
好啊!這當真是好一通用心良苦的盤算。
殷述惱羞成怒,一腳踹在那婢女的胸口,將她踢翻在地。
“啊——”那婢女痛呼一聲,倒在地上,居然是被他踢的生生吐血,只滿臉絕望的看着他,哀求道:“殿下,奴婢真的什麼也不知情的。”
殷述冷冷的盯着他,一張俊臉上面氣死的通紅一片,怒聲道:“後來找到你的是什麼人?”
“是個穿着便服的侍衛,可是——可是奴婢不認識他啊。”那婢女道,說完就又捂着胸口哀哀痛哭。
殷述怒氣衝衝的扭頭去看殷紹。
殷紹面無表情,視線冷冷的自那婢女身上掠過,這才說道:“再讓你看到他,你能認出來嗎?”
他們居然還是不肯善罷甘休的?
“這——”那婢女遲疑着,一時也忘了哭,可是殷紹和殷述兩個聯手相逼,根本就由不得她說一個不字,最後只能點頭道:“奴婢認識!”
前面只有一院之隔的大廳裡,宴會都還沒散席。
廖倩華心裡覺得不妥,就委婉的提醒道:“殿下,今天過府的客人有很多,如果要大張旗鼓的搜查,就免不了要請前頭的客人都配合,這樣興師動衆的——”
主要是這一場宴會搞砸了,勢必要惹了皇帝的不快。
廖倩華的意思,還是家醜不可外揚,能捂住就乾脆捂住了,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宋楚兮聞言,卻是突然沉吟說道:“大夫已經進去有好一會兒了,不知道文馨公主怎麼樣了?”
文馨公主能救回來還好,如果文馨公主會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這件事可就不是他太子府裡邊說捂住就能捂住的了。
廖倩華頓時就被澆了一盆冷水,頭大如鬥。
也是湊巧,宋楚兮的話音剛落,裡屋那邊,大夫就走了出來。
“公主她怎麼樣了?”廖倩華連忙問道。
“有驚無險!”那大夫道,眼中明顯帶着如釋重負的表情,走過來,躬身給殷紹行禮,“回稟殿下娘娘,文馨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咬傷了公主的那條蛇並非劇毒,再加上處理及時,當時毒血基本上都被吸出來了,公主並沒有生命危險。公主就只是受了驚嚇,所以這會兒纔會一直昏迷不醒。”
“謝天謝地!”安意茹等人都如釋重負的撫着胸口順氣。
可是宋楚兮和殷紹這些人都是何等的精明?如果文馨公主就只是受驚過度昏死過去的,那麼現在這麼個緊張的時刻,不管是掐一掐人中也好,或是對她用些提神醒腦的藥都好,應該很容易就把她弄醒了。讓大家都看到她完好無損的站起來,這纔是最具說服力的,也才能順勢周旋,來把這件事的風聲儘量的壓下去。
現在文馨公主一直不見清醒,那就說明她身上的蛇毒一定非同小可。不過既然這大夫敢說,那她應該是真的沒有生命危險的,可是她的情況也絕對不會像是這大夫口中所言的這樣輕鬆。
宋楚兮心裡有數,卻不點破,只隱晦的垂眸笑了笑。
方纔趁亂,長城已經出去了。現在這些人在這裡小打小鬧的她都興趣不大,只是麼——
心裡想着,宋楚兮就不由的稍稍擡眸,拿眼角的餘光掃了殷紹一眼。
殷紹,你就等着看吧,作爲今天你招待我赴宴的禮物,我一定會讓你前所未有的滿意。曾經我別無選擇,在你身邊與你攜手爲你做了那麼多,從今天開始,我會慢慢的讓你知道,放棄了我,你的損失會有多慘重。
宋楚兮垂了眼睛,不再摻合。儘管背後下黑手的那人的真正目標是她,她也懶得浪費精神去陪着他們這些人小打小鬧的湊。
那邊殷紹想了一下,就對廖倩華道:“還是叫人去請個太醫過來瞧瞧吧。”
“好!”廖倩華點頭,馬上吩咐人去辦,回過神來,就還是試圖緩解場面,道:“既然文馨公主沒事了,那這件事不如就等公主醒了,問過她這個當事人的意見再行處理吧?殿下您覺得怎麼樣?”
文馨公主一介弱女子,現在她孤身在天京,背後又沒人替她做主撐腰,只要好好的哄一鬨她,應該就能讓她點頭,大事化小了。
不得不說,廖倩華的這個如意算盤打的是真的不錯。
殷紹卻沒點頭,他喝了口茶,然後卻是看向了黑着臉站在當前的殷紹道:“小七你說吧,這件事你想怎麼處理?”
“我要查!”殷述脫口道,不見半分猶豫。
殷紹的脣角無奈的彎了彎,就給蔣成海使了個眼色,淡淡道:“那就查吧!”
“殿下——”廖倩華不可思議的低呼一聲,很有些難以置信。
這不是自己沒事給自己找事兒嗎?
殷紹卻沒管她,只就語氣嚴肅道:“如果只是個玩笑也還罷了,現在居然是有人要利用小七的手來行兇嫁禍,誰知道這人是什麼居心?別說是小七不肯饒他,本宮也不能輕縱了他的這份歹毒用心。”
就算文馨公主沒有生命危險了,容後殷述也少不得要擔皇帝的一頓罵。
那熊孩子雖然平時都大大咧咧的,可是殷紹卻知道,自己的這個七弟本身還是極聰明的,其中利害,他哪裡會不知道大?
一個不小心就險些要遭受滅頂之災了,殷述能就這麼算了?
總不能讓他跳到皇帝的跟前去喊冤鬧騰吧?
所以殷述不肯罷休,他就一定要查。
廖倩華憂心忡忡,卻又不敢公然反駁他的話,只能猶豫着閉了嘴。
“去讓馮玉河把府門關了,再讓侍衛守好了門戶。”殷紹冷靜的吩咐,然後對廖倩華道:“你跟前面跟客人們把事情的原委都解釋清楚了,讓他們把各自帶進府裡來的隨從都叫過來,提了這婢子過去一一指認吧。”
太子府的門第高,爲了安全起見,就算是舉行宴會,赴宴客人身邊帶着的隨從也是嚴格控制的,每個人至多就只能帶一兩個心腹,至於其他人,就只能是等在外面看守車馬的。
殷紹自信,被人指使的侍衛不能是他太子府的奴才,這樣只要每家過來的客人都把心腹帶在身邊,一眼掃過去便就一目瞭然了。
“這樣的話,女賓們帶來的隨從就可以先排除了吧?”蔣成海道。
女賓們帶來的基本都是丫鬟婆子。
“反正總共也不過百十號人,既然要查,那麼爲了公平起見,還是把所有人都叫過來的好。”端木岐突然閒閒的插了一句。
既然都已經下令要查了,殷紹還怕把事情鬧開嗎?
殷紹心裡冷笑了一聲,面上卻是不顯,只就對蔣成海略一點頭,“就照端木家主說的辦吧!”
“是,殿下!”蔣成海領命,先行離去。
廖倩華反駁不得,也只能是悻悻的先去前面傳話。
這邊殷紹命人收拾了,就也帶頭往前面舉行的宴會的大廳裡去。
宋楚兮已經有半天沒做聲了。這個丫頭,從來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端木岐和她一起走在衆人之後,忍不住調侃道:“怎麼這會兒突然就轉了性子了?這樣的機會擺在眼前,不趕緊的落井下石攪混水,可不合你的脾氣?”
“吵架而已,吵贏了我還能多長二兩肉麼?”宋楚兮抿抿脣,嗤之以鼻。
她的臭脾氣一旦上來了,的確容易嘴上不饒人,可是不肯饒的對象多數都是端木岐,她要和其他人鬥氣的時候,十次有九次都是直接動手的。
端木岐莞爾,有些意味不明的聳聳肩。
宋楚兮往前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了什麼,就突然步子一頓,她一轉身,直接橫起一隻手臂壓在旁邊的柱子上,擋住了端木岐的去路,然後擡頭,面色不善的看着他道:“之前我們過來的時候你不是還耳提面命的囑咐我不準闖禍嗎?現在怎麼非但不罵我,還自己也跟着反水了?你這是心虛?”
端木岐進京之後,皇帝還沒有正式召見他,自然也不可能會有機會對他表達要賜婚的意思。
可是眼前的大形勢擺在這裡,這完全就不是提與不提的問題,而是勢在必行。
宋楚兮挑着眉頭,一副趾高氣昂的表情。
端木岐被她擋了路,他慢條斯理的仰天深吸一口氣,然後就十分順從的就勢止步,靠在了那根柱子上不動了。
宋楚兮等了片刻,都不見他答話,剛想要再開口的時候,端木岐就突然低頭朝他看過來一眼,彎脣笑道:“你說是我罵你有用了?還是直接將你打昏扛走了會有用?你不是還記得過來的時候我囑咐你的話嗎?到底我說的哪一句話你肯聽了?”
在大事上,宋楚兮雖然絕大多數時候都不會和她背道而馳,但那其中最大的原因都是因爲他們兩人目標一致,一拍即合。
雖然明知道他這是藉故轉移話題,但是在今天的事情上,宋楚兮到底也的心虛,就又垂下眼睛,避開他的視線,不說話了。
端木岐見狀,只無奈的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擡手,指尖繞過她鬢邊柔順垂下的一縷發,頗有些鄭重的說道:“楚兒,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我怎麼覺得你最近這段時間越來越不對勁了?”
他們朝夕相對了四年,他完全瞭解這個丫頭的韌性和忍性。曾經在南塘,她可以不驕不躁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隱忍了整整四年,只爲謀一個重回宋家的機會。可是這一進天京之後,她的種種作爲舉動就好像完全脫離了控制。她不再隱忍,不再藏拙,不再處心積慮,步步爲營,她手底下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激進又直接,這跟從前的那個她,完全的判若兩人。
這前後的反差實在太大,根本就由不得人不懷疑。
宋楚兮也知道她最近這些連番的作爲必定要引發端木岐的疑心和不滿,其實不是她不想再繼續僞裝下去,而是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這一個重回天京的機會,她等了整整四年,這四年時間,已經將她所有的耐性都透支幹淨了,仇人見面,好不容易見到了殷紹,她已經不能再隱藏的,於是急切的暴露本性,迫不及待的就想做點什麼。
甚至於是——
她已經顧不得後果了。
“可是——”心裡飛快的權衡,宋楚兮遲疑着擡頭對上端木岐的視線,試探着詢問道:“如果我說新年的慶典之後,我想留在天京陪姑母一段時間,你會答應嗎?”
端木岐皺眉,想也不想的決絕,“不行!”
宋楚兮於是就嘆一口氣,頗有幾分狡黠的笑了,“反正我們在天京也呆不了多久的,這段時間,你就別管我了好不好?”
現在她不是不用他管,而是一邊我行我素的惹是生非,還要借他的手做幫兇。可偏偏她每次說着話的時候還都能不見外,幾乎是理所當然的一樣。
端木岐看着她,總覺得心裡隱隱的氣悶,只是每逢話到嘴邊,就又會沒了脾氣。
嘆一口氣,於是他就順勢把她壓在柱子上的那隻手拉過來,低頭擺弄了下她的手指,然後拉着她的手臂繞過他的腰側,又用另一隻手將她的腦袋壓入懷中抱了抱。
宋楚兮靠在他懷裡,很安靜的沉默。
半晌,才聽端木岐自她頭頂嘆了口氣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
天京這邊不是他們所要關心的重點,現在他們迫切要做的就是先完全的拿下宋氏在手,所以迫在眉睫,年關之後,他們必須馬上返回南塘把這件事了結。
而如果說在今天之前,宋楚兮有時候怒到極致,還會存了要和殷紹同歸於盡一了百了的狠心,可是今天之後,一場意想不到的變故突然橫在眼前,已經逼得她就只剩下一條路可以走了——
通過宋氏,掌控南塘,然後對整個北狄殷氏施壓。
哪怕是要和這整座殷氏王朝公開抗衡,甚至哪怕是不得已要放棄報仇雪恨的打算,可是爲了保住那個人,她也只能是這麼做了。
“嗯!”剛剛平復了一些的心情,突然之間就又再度起伏不定,宋楚兮用力的抿抿脣,把臉埋在端木岐的胸口,適時地遮掩住眼中那一抹近乎絕望的疼痛,她點點頭,“過完年,我們就回南塘!”
而在這之前,這一趟天京也不能白來。宋承澤那裡她一時鞭長莫及,但是三房的其他人,她都要抓緊時間,將他們全部結果在這裡,不再給他們重回宋家的機會。
如果說前面的四年,宋楚兮要奪下宋家的計劃就只是一個還在規劃中的設想,那麼今天——這一刻,她已經沒有猶豫了。
無關乎三房那些人都對宋楚兮做了什麼,而是她自己的私心使然,就算宋亞青父子和她之間無冤無仇,她都不會再有絲毫的遲疑和猶豫。
她要奪下宋家,不遺餘力,不擇手段,誰擋了她的路,她就要殺誰!
兩個人回到前面大廳裡的時候已經有些遲了。
這個宴會廳中鴉雀無聲,所有的賓客都神情緊張的坐在座位上,蔣成海揪着那個婢女的領子,拽着她一個一個從那些客人前面走過去。
那婢女腿腳發軟,根本就站不穩,幾乎就是被他拖着在整個大殿當中轉了一圈。
所有被客人帶進府裡的小廝和護衛都被她一一確認過,最後她也只是搖頭。
廖倩華的一顆心一直懸着,這時候纔有些僥倖的用手壓了壓胸口,面上竭力的維持自然,擰眉道:“都沒有?”
“沒——沒有!”那婢女被蔣成海扔在地上,顫聲道:“那個人很高很壯,如果是他出現,奴婢一定不會認錯的。”
既然是都沒有,那就最好是順水推舟了。
廖倩華這也就放下心來,面上卻是爲難道:“事發到現在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難道那個奴才是怕事情敗露要被追究,已經給溜了?”
“那就把門房的人都叫過來問問好了。”殷述立刻接口道。
今天,他就是不依不饒了。
“這光天化日的,就算有什麼人要出府,難不成還敢公然去番強不成?他當太子哥這府裡的守衛都是擺設?”殷述說道,冷聲吩咐,“去個人,把門房的守衛都給本王叫過來,問一問有沒有那麼一個高壯的侍衛出府去了。”
一名婢女領命去了,殷紹也不試圖遮掩什麼,只就面容嚴肅的坐在主位上看着,這個時候才慢慢說道:“今天本宮府上奉旨設宴,原是爲了要給幾位遠客洗塵的,現在出了這樣的事,肯定是要給文馨公主和彭澤皇室一個交代的,爲了查明事情的原委,對諸位難免會有失禮之處,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諸位見諒吧。”
“太子殿下言重了。”他當朝太子的一句話就已經蓋過了一切,衆人哪敢計較,連忙齊聲恭維。
這天宋楚兮的情緒不穩,這會兒心情就又奇差無比。
她和端木岐分別回到座位上坐下,就懶得再浪費時間,直接說道:“太子殿下,臣女有個建議,既然是要徹查,那就不如查的徹底一點,誠如七殿下方纔所言,這光天化日之下的,有誰想要從您的府邸之內神不知鬼不覺的來了又去,並不容易,保不準那人行兇之後已經找地方藏起來了呢,您是不是叫人去搜一搜?儘快把人揪出來?”
她說着,頓了一下,又環視一眼這廳中惶惶不安的衆人,勾了勾脣角道:“畢竟——這時候也不早了。您的府上出了事情,咱們客隨主便,配合您審問兇嫌是應當應分的,可是各家還有各家的事呢,您這麼一直留着我們也不是個事兒啊。”
這些話,雖然不該是由她這麼一個世家女來說的,可是所有人都要看宋太后的面子,何況她這話也不是說的全無道理。
殷紹今天一直沒怎麼在意她,是到了這會兒擡眸看來,才又鮮明的感覺到這個丫頭對他的態度似乎一直不善。雖然知道這就只是一種錯覺,可他就是會這麼覺得。
“這個不需要四小姐提醒,本宮已經吩咐下去在搜了。”殷紹冷聲說道。
“是麼?”宋楚兮莞爾,並沒有再逞口舌之快,她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忽而眉毛一挑,看向了一直低調沉默坐在座位上的柔嘉公主,字字咬音清楚道:“那麼有些人就要自求多福了。”
如果說是今天這裡有誰想要要她的命的話,最值得懷疑的就是宋亞青和梁氏,可是這裡是太子府,那夫妻兩個絕對沒這個膽子把手伸到這裡來。
那麼再算下來,會這麼迫不及待想要她的命,並且都敢把殷述算計進去的人——
實在是不過柔嘉公主一個人了。
這女人也是蠢的有夠可以了,他們都以爲只要是皇帝有意要賜婚,端木岐就一定要領旨謝恩嗎?殊不知這時候她做什麼都也不過就是無用功罷了。
宋楚兮這一眼的目光根本就完全沒打算遮掩。
殷紹和殷述等人全都不約而同的沿着她的視線看過去。
方纔柔嘉公主就刻意的沒有跟進去後殿瞧熱鬧,這會兒又心虛的使勁低垂了眼眸降低存在感,冷不防被數十道目光集體掃視,她的心裡頓時一慌,險些就要坐不住的蹦起來,倉促的扭頭看向了殷紹道:“太子哥哥,你們都這麼看着我做什麼?您該不會是懷疑我吧?我——我的確是帶了個侍衛進府的,可是後來遇到小七,我就打發了他了,我——”
那個侍衛是她的人,這一點根本就不容她狡辯。
當時她就是爲了不叫人輕易認出來,所以纔沒讓身邊的婢女去做,而是用了那個不常露面的侍衛。
她的這番解釋,已經是欲蓋彌彰了。
殷述攥着拳頭,目光冷冷的盯着他,他從一開始是沒往這方面想,這麼一回憶就馬上記起來了。
他是在太子府的門口和柔嘉公主遇到的,當時柔嘉公主身邊除了兩個貼身的宮婢,的確是還跟了個大個子眼生的侍衛的。
柔嘉公主是沒想到有人會刨根問底的追究,於是只能先發制人的抖出她身邊侍衛的事,以藉此來降低自己的嫌疑。
可殷述那熊孩子卻很精明,哪裡還會相信了?
殷紹的目光也由前一刻的平靜轉爲陰冷。
柔嘉公主終於坐不住了,趕緊起身,抹着眼淚跪下求道:“太子哥哥,您不要聽別人的挑撥,我和宋四小姐無冤無仇——”
“可是——”宋楚兮突然揚聲打斷她的話,冷笑道:“剛剛那會兒我怎麼聽文馨公主說皇上有意賜婚南塘端木氏呢?”
別家的貴女都把自己的婚事看的無比神聖,說起來就滿面嬌羞,而且不到定親了之後都不敢隨便說的,唯恐要爲此壞了名聲。可是宋楚兮纔不管呢,開口就直白又直接,頓時就把柔嘉公主羞窘的無地自容。
她纔不管別人怎麼看她和端木岐之間的關係呢,不管是前世今生她都是這樣,如果她要在意別的眼光和議論,都不知道要懸樑自盡多少次了。
對別的女子來說的閨譽和名聲,與她而言,從來就都什麼也不是。
“你——你胡說八道,父皇根本就沒有——”柔嘉公主滿面通紅的大聲辯駁。
這個時候,衆人看她的眼光都已經變了。
柔嘉公主羞窘的只想嚎啕大哭,但是礙於自己的身份,就只能默默垂淚,這個時候,管家馮玉河就剛好帶了幾個從外面進來。
“殿下!”馮玉河道:“屬下帶人在前院的荷花池裡撈出來的。”
他一招手,下面四個侍衛就把一張門板擡過來,上面侍立直挺挺的躺着一具臉色鐵青的屍體。
伏在地上發抖的婢女一下子尖叫起來,“是他!就是他!那個人就是他!”
殷述額上青筋暴起,森然冷笑着看向了柔嘉公主,“皇姐,你怎麼說?”
這個侍衛,他親眼見過,根本就由不得柔嘉公主狡辯。
“我——”柔嘉公主慌亂不已,目光找不到落點的四下裡亂飄,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定了定神,大聲辯駁道:“我說過了,這個人進了太子府之後我就打發他了,誰知道他是被誰收買利用的。小七你不要被人挑撥了,這就要懷疑我嗎?”
“既然皇姐你說你是冤枉的,那麼——”殷述卻是不肯妥協的,直接脊背筆直的看向了上首的殷紹,拱手道:“我們就不在這裡爲難太子哥了,我和皇姐這就進宮面前父皇,請父皇決斷!”
涉及到柔嘉公主,如果在殷紹這裡,殷紹爲了減輕自己的責任,一定會適當周旋的,如果要直接鬧到皇帝那裡,皇帝肯定要從重處罰的。
而且這個侍衛本身就是柔嘉公寢宮的侍衛頭領,就算刨根問底的追究,這件事最後也總要水落石出的。
柔嘉公主慌了,突然就什麼也顧不得的不由的大聲斥責道:“就算這個人是我的侍衛,可是現在死無對證,你們憑什麼都要認爲就是我指使他的?小七你要拉我去見父皇,也不是不可以,那你就拿出證據來,但凡是他能開口,卻是其他人有看見聽見是我指使他的,我今天就是擔下了這個干係又怎樣?”
這會兒她也是破罐破摔的發了狠了。
就算事實擺在眼前,一切的矛頭直指,都是向着她的,她就是不認,誰也不能強行將這罪名加給她。
柔嘉公主擡高了下巴,很有些有恃無恐。
殷述氣憤不已,剛在遲疑着不知道該如何發作的時候,突然就見到幾個人從後面的院子那邊進來,爲首的文馨公主本來是虛弱的被婢女攙扶,恰是聽了柔嘉公主這話,她便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衝過來,一把奪了廖倩華剛端到手裡的熱茶湯,不由分說的兜頭潑了柔嘉公主一臉。
------題外話------
柔嘉公主(淚奔):別人家的女配覬覦楠竹男配都要蹦躂個十幾二十集的花樣作死,然後才萬分不甘的被收拾掉,爲毛本宮纔出來露個臉就直接被作死了~o(_
嵐寶(心虛):這個……主要因爲女主是個變態吧?殺傷力太大了,我管不住她。而且你也沒被作死啊,還有氣兒呢不是?
柔嘉公主(木):……
文馨公主(淚):本宮老實本分小白花一枚,爲毛也要躺槍啊? ωwш¤ t tkan¤ ¢ o
嵐寶(對手指):這個……還是因爲女主是變態?
柔嘉公主和文馨公主抱團兒痛哭ing~
小劇場博卿一笑,目測明天還有一大票無辜羣衆要躺槍,流血事件繼續升級,楚兮兇殘,作爲親媽的我已經不忍直視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