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劍刺中目標,撤劍的動作也乾脆利落。
屋子裡黑洞洞的一片,宋楚兮連呼吸聲也刻意斂去,黑暗中只感覺一大片黏稠腥甜的液體隔着紗帳撲了她一身一臉。
“小姐!”那黑衣人拔了劍,待要去查看牀上那人死活的時候,宿在偏廂的舜瑛已經聽到動靜,踹開房門,提劍奔了進來。
同時外院巡邏的侍衛也聲音嘈雜的往這邊衝過來,“快!在聽雪堂!是四小姐那邊出事了,快去!”
那刺客遲疑了一瞬,料想目標受了自己一劍必定活不成了,就當機立斷的身形一飄,又從房頂的缺口掠了出去。
“小姐!”舜瑛撲過來,也顧不得追人,拉過牀上的人,摸到兩手血腥,嚇的心臟幾乎都在一瞬間停止了跳動。
“那人影往東邊去了,你們幾個去追!”門外有人粗聲喊道,一部分人去追了刺客,另外也有人掏出火摺子衝了進來。
“舜瑜?”火光一閃,舜瑛低頭看清懷裡的人,先是一愣。
方纔事發的時候舜瑜正好在牀上彎身將宋楚兮放到了地上,那刺客的一劍從背部刺穿,又從前胸透出來,雖然不過片刻功夫,牀上已經是溼漉漉的一片血水。
舜瑛也顧不得許多,趕緊試了下她的脈搏,同時倉惶的四下尋找宋楚兮的身影,唯恐宋楚兮也遭了毒手。
她的目光一瞥,就看到貓兒一般蜷縮在牀腳的那個孩子。
弱弱小小的一團,渾身是血。
宋楚兮抱着自己的膝蓋坐在地上,沒有尖叫,也沒有發抖,舜瑛卻意外的覺得這個瞬間,這個孩子的一雙眼睛又大又亮,空茫冷靜之中又透出一種說不出的堅毅。
她一定是嚇壞了!
“小姐?”舜瑛下意識的喚了一聲,隨後一個激靈,趕緊把舜瑜塞給後面衝進來的侍衛,“舜瑜還有氣息,快帶她去找大夫。”同時心裡一酸,撲過去把宋楚兮抱在了懷裡,上下檢查了一遍,確定她沒受傷,這才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臉道:“小姐嚇壞了吧?可是有哪裡不舒服的?”
宋楚兮看着她,臉上一直都沒有舜瑛等待中的淚痕,過了許久,才聲音沙啞的開口,“舜瑜——”
舜瑛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她背轉身去,飛快的擦掉,然後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舜瑜應該不會有事,奴婢試過她的脈搏,沒有傷到要害,只是失血暈過去了,大夫會給她治的。”
把宋楚兮抱到旁邊的軟榻上,舜瑛又打溼了帕子,替她把手臉上面的血跡仔細的擦掉,然後去櫃子裡找了乾淨的衣服幫她替換,又拿了大氅給她裹住。
宋楚兮一直都表現得很乖順很配合。
可她越是這樣,舜瑛看在眼裡就越不是滋味,眼眶一直酸脹的厲害。
即使她對宋楚兮沒什麼主僕情分,可這畢竟就只是個年僅十歲的孩子啊,幾次三番,她這都經歷了些什麼?
“這屋子不能住人了,樂菱姐姐應該很快就過來了,一會兒奴婢帶您換間屋子睡!”舜瑛道,再不忍心看她,轉身去收拾髒了一片的牀鋪。
宋楚兮安靜的坐着,臉上表情麻木。
之前在那刺客一劍刺下來的時候她的腦子裡已經閃過無數的念頭,也有想過會不會是端木家的人看不慣她,可是她卻清楚的知道,那——
是宋家的人!
哪怕是將這個孤弱的女孩兒送入虎口,他們也都還是不肯善罷甘休,要再度出手,將她置於死地的。
她雖然陰錯陽差的佔據了這具身體,可她就只求自保而並不想插手宋家的事。
可是那一刻,在舜瑜的血撲到她身上的時候,她突然知道,自己和這個孩子的命運生死已經牢牢捆綁在了一起。
她要作爲宋楚兮活着,同時也必須擔負起這個身體所承載的仇恨和責任。
無從選擇,也——
無法逃避。
“最近——宋家有什麼事情發生嗎?”宋楚兮突然問道。
“沒聽說什麼啊,小姐怎麼這樣問?”舜瑛道,一面扯了牀上染血的被褥牀帳,麻利的捲成一團,心裡卻只當是這個孩子突遭橫禍纔會思念家人。
“沒什麼,我只是隨口問問!”宋楚兮搖頭。
舜瑛把髒了的被褥牀單扔出去,看了眼漏風的房頂,外面剛好樂菱聞訊匆匆趕了來,風風火火的指揮吩咐,“這屋子得明天才能去找匠人來修,這山裡天涼,別的院子都空着,只有少主的屋子裡燒了地龍,快給四小姐收拾一下,先搬過去那邊將就兩天吧!”
她是這裡的管家,說一不二,哪怕是要佔用端木岐的屋子,也沒人多說什麼。
舜瑛帶着幾個婢子趕緊收拾了一點日常用品,直接將宋楚兮裹嚴實了,抱着她去了端木岐那裡。
端木岐住的是這裡的主院,佔地足有宋楚兮那邊的三倍。
樂菱提前已經命人換了新的牀單被褥,屋子裡除了古董字畫,再就十分的乾淨整潔,可想而知,端木岐的私人物件應該是都已經收起來了。
舜瑛安頓好宋楚兮,就要在外間的睡榻上鋪牀。
宋楚兮躺在牀上,偏頭看過去道:“你去照顧舜瑜吧,今晚這裡不用人守夜了!”
“可是——”
可一不可再,何況已經打草驚蛇了,就算知道沒有成事,那些人也不會再來了。
舜瑛猶豫再三,也是不放心舜瑜,點頭退了出去。
宋楚兮一個人躺在偌大的牀上,心裡被一股鬱氣壓着,更爲了這個孩子的遭遇覺得莫名的心涼,胡思亂想了半宿,好不容易睡着了,卻發起了低熱。
她這一病就是數日,腦子裡昏昏沉沉的,全天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醒來的時候又是滿頭滿身的冷汗,前後不過短短七八天的時間,本就單薄的身子就又消瘦了一圈,輕薄的如同紙片一般。
這天宋楚兮再次從噩夢中驚醒,正是午後陽光最爲明媚的時候。
她的嘴脣乾裂,動一動似乎就要泌出血珠來,鼻息間卻透着一縷微微熟悉的淺淡松木香。
“醒了?”見她睜開眼,端木岐的手指蹭過額角,將她被汗水泡的黏膩的一縷碎髮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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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瑜是個好姑娘,默默地爲她祈禱,讓宋家的渣渣們作死作的更猛烈些吧ORZ~!
Ps:我們端木美人兒肥來了,撒花列隊歡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