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那道人說:“我不玩風水的,你走吧。”
此時道人已走入門來,彷彿對我的話沒聽到一樣,探頭左右,瞧道人盯着我的藍色窗簾、假山流水不放,我想這下好了,又見一個騙飯吃的了,不過這身行頭倒是下了本錢。
過了一會兒,道人立掌爲禮道:“無量佛,貧道沖虛,敢問施主,此居室設計者爲誰?”
文礴在他後面說:“就是他自己畫的圖。”
誰知他轉身看了我的屏風和劍架,又出門彎下身子研究我的門環!然後再瞧我的天花角上,我一瞧,嘿,要糟了,忙叫道:“小蘭,備茶。”小蘭傻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噢”了一聲去燒水。
沖虛此時轉身立掌又道:“無量佛,施主布得風生水起局,設得九龍護城格,何以輕風水,拒同道者於千里乎?”
還好老頭子以前教過的東西還記得,我忙左踏青龍,右按白虎,後收朱雀,前升玄武。右腳曲,左腳虛,左掌右拳地還了個禮,道:“道長莫怪,世風日下,釣譽者衆,是以修身緘言,請。”
文礴和小蘭都張大了口,很奇怪地望着我。我着實也很不自在,像在唱大戲一樣。
沖虛道:“可否告知生辰八字?”
我笑道:“敬謝之,望莫強人所難。”
沖虛笑道:“然,此請實爲非分,貧道之過。”
話音未落,他左手羅盤呼一下直逼我頷下,我一個鐵板橋閃過,右手叼住他左腕,一挺腹,打了個旋子,落在他身後。沖虛右手按地,左腳作虎尾向後掃了過來。我左手一切,右手向後一提,左腳一個橫掃硬碰他的虎尾腳,正是一招“犀牛望月”,啪的一聲響,兩人各自後退了幾步,這幾下電光火閃,小蘭和文礴不過眼前一花,已成了我在門口,沖虛在廳裡。只不過,羅盤變成在我手上。
沖虛立掌道:“無量佛,施主文武雙修,可惜方纔貧道已摸過施主骨格,並非我們要找的機緣,得罪了。我們走吧。”他出門時伸手想去摸蹲在門邊的法仔,還笑着說:“這小狗很可愛,會不會請安?”不料他的手僵在空中,最好只好無趣地收了回去,因爲法仔向他無聲地吡起牙,低低地俯下身子發出絕不友好的鼻音。
我一時對衝虛的話也摸不着頭腦,只好送他們到樓梯口,因爲沖虛堅持不坐電梯。
法仔和平時一樣跟在我後面送客,突然沖虛停下步來,五指伸屈不停,足有一支菸工夫,轉身對文礴道:“得來全不費工夫,化解施主一場天羅劫之機緣,應就於此地。”再聽他說話,我就要懷疑是否誤入古裝戲拍攝現場了。向他們點了點頭,我就招呼法仔回家,讓他們去瘋吧,還好老爸不住我這邊,要不今天一定談必文言文,行必古時禮了。
此時還聽到沖虛大聲道:“天地以萬物以芻狗!正是如此,當以如是觀之。”我苦笑着走到門口,又聽沖虛道:“施主且留步。”他急步走過來,問道:“此狗何名?”
我答道:“阿法。”
問曰:“望告全名。”
答曰:“以文亂法。”
沖虛拈鬚而笑,道:“施主得吾羅盤,人去而盤失,盤古末生,清濁混淆,人即狗,狗亦人,無人無狗,正當如此。此狗便是化解陳君一場浩劫之有緣人。”
我一聽之下,很不以爲然了,因爲怎麼這道士講起和尚話來了?要知這道佛之間,還是有許多不同的講究,不是真的一句殊途同歸就可以消除隔膜。沖虛見我臉上不以爲然,便笑道:“佛就是道,道就是佛,施主着相了。”
我呸,這年頭假道士、假和尚實在太多,我可真不信有什麼高人能讓陳文礴遇到,再加上他怪異的談吐,可疑的打扮,欲蓋彌彰的解釋,我覺得這所謂的道士,騙子的可能性達到九成九了。眼見陳文礴在他身後和追星族一般地團團轉,我一時也不好發作,但總得尋了籍口落了這假牛鼻子的面子,以泄我心頭之氣。
我便冷笑道:“仙長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