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真相是假的。

如果一個房間,有二百二十平方,兩面間壁都有一米寬的夾層,而且夾層用和牆壁相同的塗料粉刷過,與木地板相接的地方也貼了地角線。你是否可以找到這個夾層?電腦間的東西都不見了的原因是:把夾層打開,把兩邊的電腦桌推進去,再把夾層放下。

我不知道是否可以找到,至少之前我沒有發現,而所出派的人也沒有發現。因爲首先房子太大,其次就是.現在的牆壁,只要不是外牆,都是夾板或空心磚來砌的,敲打時的聲音和夾層本身沒有區別。

如果說兩個跆拳道黑帶的家裡,設置了這樣的夾層,我想是可以理解的。因爲對練時的方便。但做爲一個公司老總的別墅中,設這樣的夾層,實在很讓人費解。

很巧,蕭大衛和蕭勁榮就是兩個跆拳道黑帶。

而我見到書房變洗手間,只不過進門的大衣櫃裡有一個可以拉出來的“抽屜”,拉出來以後和門頂、地板還有牆壁都吻合得很好,讓人無法想到只要把這“抽屜”式洗手間向左一拉,再推進去一下就可以見到“消失”的書房。

至於爲什麼要在睡房、書房都做同樣的設置,他們的解釋只是爲了在做一些事情時可以不必受人打擾。

“你們爲什麼要失蹤?”趙重犀慢慢的問道。

蕭勁榮道:“趙伯,我有苦衷的…….”

“老蕭,你也有苦衷的吧?你兒子失蹤,你知道的,是嗎?”趙重犀面無表情的問道。

蕭大衛說:“是,他失蹤其實我也知道……”

聽到這裡,我跳起來一拳接一拳撞着書房的牆壁,蕭勁榮攔住我道:“這面牆沒有夾層的。”

我聽了之後,真是欲哭無淚,一時間也不知道做什麼好。被人玩弄的感覺,很不好。

坐在沙發上,我咬牙切齒的道:“媽的,你們兩父子都他媽的變態!”

蕭勁榮不好意思低頭坐着,蕭大衛迭聲的向我道歉,我不想理他們,轉身望着趙重犀,發現趙重犀眼神中的憤怒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我不禁失笑,的確,讓自己最相信的朋友騙了,遠比讓一個不認識的人欺騙更加痛苦。

蕭大衛見我們誰也不願做聲,便道:“其實這件事也是很奇怪的…….”

趙重犀馬上舉手打斷了他的話頭,我站了起來笑道:“我說了,黃皮白心大香蕉,都他媽的不是好東西你不信?呵呵,走吧,沖虛老哥。”

我們拿起外衣走向門口,蕭大衛趕上來攔住我們道:“荊先生、趙總,我找你們,的確是想請你們幫忙,事情其實不象你們想的那樣。”

趙重犀冷笑道:“莫不成你是我們肚子裡的蛔蟲?知道我們想的是什麼樣?反正,我們不會再信你們了,你們從一開始就設局騙我們來,一會還不知道要再弄什麼花樣,我們的時間雖不植錢,也不至於要留在這裡等着被人戲弄。”

雖然蕭大衛腿下功夫應是不錯,但趙重犀幾十年的國術基礎卻不是一個跆拳道黑帶就可以攔住的。我乾脆袖手站在趙重犀身後,等着他們兩個耍幾下把戲,以補償對我的戲弄。趙重犀一扭腰甩肩已把蕭大衛擠開,蕭大衛一手拉住趙重犀搭在臂彎裡的外套,死活不願放手,口裡不停的道:“趙總、趙哥,你聽我說啊,你聽我說啊!”

趙重犀轉過頭不去望他,“啪、啪”兩指彈在蕭大衛的手腕脈門,蕭大衛一鬆手,趙重犀一手把外套口袋撕了下來,拋在地上道:“不必多費口舌,就此割袍斷義。”

我不禁嚇了一跳,想不到他們的交情如此之深,也就難怪趙重犀生氣。割袍斷義,通常只用於結義兄弟!

我們走到門口,我回頭望了一下蕭大衛,只見他老淚縱橫,站在那裡手足無措,實在也是很可憐。我便和他說:“算了吧,如果還有什麼,你找陳局長就行了嘛,找我們也沒用。”

這時沙發上默然垂頭的蕭勁榮跳了起來,指着我道:“你、你,陳伯父他…..”話沒說完,卻已淚如雨下。

雖然我討厭男人動不動就哭,但他們的眼淚,的確讓我覺得也許整件事另有蹊蹺。我拉住趙重犀:“也許聽一下他們說什麼?”

趙重犀憤怒道:“聽個屁!最好扶了李伯出來,一柺杖敲死他們倆!”

蕭大衛這時突然開口道:“趙哥,就算我有不對,十幾年兄弟,你也不至於這樣咒我啊?”

這就算是咒他?真是莫名其妙,他這樣對我們又算什麼?這人沒藥醫了。我苦笑着搖頭跟在趙重犀身後向外走了出去。

這時蕭勁榮說了一句話,一句足已讓我們停下步子的話,一句他用嘶叫嚷出來的話。

這時蕭勁榮說了一句話,一句足已讓我們停下步子的話,一句他用嘶叫嚷出來的話。

“李爺爺和陳伯父都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死了?那剛纔我們見道的是誰?趙重犀回過頭鄙視地望着蕭大衛,蕭大衛卻說出了讓我們大爲震驚地話:“李伯上週去**看病,出了車禍,司機、梅姨、李伯,都去世了。”蕭勁榮接了他父親的話頭道:“陳伯父上個月就因公……”

我冷笑着走到茶几邊上,編這樣的話,肯定又是一個局吧,這時我一眼看見陳局長留在桌上的帽子,便指着道:“這可是他剛纔走的時候忘記帶的,派出所的人也來過,見過他的。”

蕭大衛抽了張紙巾抹了一把臉,拿起電話拔了個號,接通後把電話遞給我道:“你問他們。”

我接過電話,是派出所的人,“別開玩笑了,上個月陳局殉職了,他留給蕭先生的遺物也就是那頂帽子還是我送去的呢。”

“那李伯呢?你們剛來錄口供,還有個警察和他說過話呢。”

“哪個警察?長什麼樣的?”

我依言說了那人的長相,對方驚道:“天!昨天情人節,爲你們出了幾次任務,那是我們份內事。今天元宵節還來嚇我們?你說的那是張所長,上個月和陳局一起殉職的!”

難道我們見鬼了?我氣急敗壞地掛了電話走到門口,大聲喊工人們過來,卻找不到方纔喚來梅姨和我說話的人。我問他們是否聽到書房有聲音,是否剛纔曾聚在門口聽書房裡的動靜?他們卻回答是的,但因爲裡面沒人而有動靜,以爲鬧鬼才嚇得幾個人不敢動彈。

趙重犀問我:“那工人長什麼樣?”

我便說了他的長相,有兩個工人啊的一聲叫道:“那是小吳啊!”然後用很詫異地看着我。

蕭勁榮走過來,和他們說我是在開玩笑,便讓他們走了。

“小吳是誰?”

“這兩個工人是在這裡做了一年的,所以他們認得小吳,小吳就是和李伯一起出車禍的司機。”

我想了想道:“還有阿誠!叫他過來,他也見過他們並和他們說過話的。”

趙重犀道:“阿誠死了。就是他死了我才知道他是外國人,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把我在電腦裡的發現說了,趙重犀道:“你在電腦房時,派出所來電話,說阿誠到了派出所什麼也不肯說,他們只好讓他先回來,誰知過了五分鐘就接到報案電話說在離派出所五十米的一個廣場有個人快死了,就是阿誠。他們從他貼身的口袋裡找到了他的護照。阿誠死前說,他是到中國來留學的,冒充河南人是因爲不想讓人知道他那個國家的人,在中國會落魄到當傭人。” 趙重犀邊說邊接過蕭大衛遞過來的“斷義之袍”。事情實在太古怪了,看來他也認爲應聽聽蕭大衛說一下整個事。“你知道阿誠怎麼死的?摔死的,在一個空曠的廣場摔死的,按他的情況,法醫初步鑑定是從十五米以上的高度摔下來的。”

我的頭腦中凌亂一片,我和趙重犀見到的李伯、梅姨、陳局長還有小吳和派出所的那個警察,都是另一個世界的了?爲什麼我們會見到別人見不到的東西?我暗起了一卦,也算了一下運程,都沒有問題啊。

我望了一下趙重犀,趙重犀把眉頭皺成“川”字,默不出聲在掐手指,我不禁哈哈一笑,問道:“如何?是否你時運不濟帶累了我?”

蕭大衛道:“你們怎麼會見到過世的人呢?”

趙重犀這時已停了下來,向我搖頭示意沒有結果,轉過去向蕭大衛問道:“還是先說你們爲什麼要玩失蹤吧。”

“每一年,接到這個打了結的繩子,我和勁榮的女友就會出事。。。當時,勁榮出生後他母親就去世了,這麼多年,我也交過女朋友的,但有過兩次同樣經歷後我就不敢試了。

趙重犀道:“你們以爲躲開不接這個繩子,就不會有事?”

“是的,我們建夾層,也是爲了騙開實施詛咒的鬼怪,我們父子經過研究中西的神話故事,發現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詛咒是由專門的鬼神來實施的。”

我低聲笑道:“《俠客行》裡的臘八粥?”

趙重犀在茶几下踢了我一腳,我只好不開口了。

蕭大衛喝了口茶,緩緩道:“我的祖先當年曾經受過詛咒,那要追溯到我曾爺爺的那一代,因爲他是族長,而村裡有一個寡婦和人偷情,便由我曾祖爺爺主持浸了豬籠,那寡婦便在給人拋入河裡時詛咒我曾祖的子子孫孫。”

我聽到這裡打斷他,道:“這也沒什麼,算不上詛咒,我想問你父母親還在不在?”

“都在健在。”蕭大衛低頭道。

我笑道:“那就是了,要應詛咒也要應在你父母親身上。再說和這打了結的繩子有什麼關係?”

趙重犀又道:“那勁榮的女朋友有沒有事?”

蕭勁榮道:“是我的妻子,我們已經登記了。木子,你出來吧。”

我望着從夾層中走出來的女孩子,實在不能不爲他們的愛情動容。

我撫掌笑道:“你們倒也算是情種,明知有難而坦然赴之,實也令人心折。”

那木子有些胖,老實說,依我看是長得較醜的了,但女孩一開口,卻倒使我對她有幾分好感,她笑道:“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爲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蕭勁榮激動地把一把摟住他的妻子,一臉的幸福燦爛得使人有些爐忌。

趙重犀笑着拉着我,和他們握手道別。

本來,這就是一個完整的鬼故事。

我再安排李伯或陳局長請出來問幾句話,就可以結束了。

或者說他們是唯物論者,都見馬克思去了也行。

但可惜的是,故事並沒結束。

這個真相,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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