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石英傑又問我問題,我鬆開扯住頭髮的手,把嘴捂住。
我下意識地想說出臺詞,但又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把嘴使勁捂住,手贏了,我沒再發出聲音,但石英傑他們竟然沒有對我的行爲感到驚訝,繼續他們的談話。這讓我覺得不可思議,三個人在討論一件事情,其中一個又扯自己頭髮又捂住自己的嘴,卻沒有引起另外兩人的注意?
“CUT!”我用盡全身力氣叫道。另外兩個演員卻沒有理會我,仍然照着原定的臺詞繼續。這難道是一個與以往一樣的幻境嗎?那我怎麼會難以控制自己的行動?
輪到我了,我覺得自己應該走上前去拿桌面上的煙,我全力阻止自己這麼做,但還是往前邁了兩步,如果這是一個幻境,那我是在自家陽臺上還是在十四樓呢。如果是在陽臺上……於是我叫了一聲:“法仔!”
我左小臂一痛,右褲角有一股力把我往後拉,目前的一切都在消融。張麗,石英傑,大班臺,長沙發,咖啡杯,還有剛剛推門進來的陳文礴。
夜空,夏風帶着悶熱吹過,我在自家的陽臺上,一隻腳和腰部以上的身體,已探出欄杆外,再往前挪一點,我就會失掉重心,從這個十七樓的陽臺上摔下去,而我的左臂上,有貓留下的爪跡,忙用力把身子縮回,抱起剛纔咬着我褲角拼命阻止我往前走的法仔,它已經長大了,我抱着它,有點吃力。貓很機靈的,也竄入我懷中。
這時,身後響起沖虛虛弱的聲音:“你只顧感謝救你的法仔和貓,卻不理我這個老友了。”
轉過頭,卻是沖虛手持桃木劍一副道家打扮站在玻璃門裡。
我覺得沒理由,哪怕沖虛下了飛機就奔我這裡來,也沒理由一身道袍!
這時我懷裡的貓叫了一聲,我低頭看了它們一眼,心中一跳,我還在幻境中,不過這次不是別人的幻境,是我自己的幻境。
因爲貓的額上,隱隱約約有個王字,而法仔的左眼上,有一塊黑色的斑。
這隻貓是一隻土貓,我給它起的名字是和法仔的以文亂法相對的以武犯禁,它從出世就是喝水牛奶和吃生牛肉長大的,它可以和體形是它五六倍的狗打個不分勝負,我常戲說,在它額上畫個“王”字,就成老虎了;
法仔對於挑剔如我者,只能說它是一隻很像牛頭梗的狗,但對於我其他養狗的朋友來說,它是一隻可以算是純種的牛頭梗了,我也常笑說可憐法仔沒有一個黑眼圈,不然就可以去演“貓狗寵物街”的動畫片了。
但事實上,它們沒有“王”字也沒有黑斑。
我舉起右手過肩約三十公分,無名指繞過中指指背,食指勾住無名指,拇指主小指指尖收入掌心,中指沾起左臂的血,在落地玻璃門上勾了三清符頭,然後迅速劃出我的名字,寫下主符事神,畫了八卦和捆仙索,符膽寫畢,天柱、地柱、火輪、劍秋畫完,叉了符腳大喝一聲:“破!”
心神一震,頭腦中頓時清醒過來,懷裡的貓狗哪有什麼黑斑或“王”字?放下貓和法仔,我向門裡望去,一臉驚愕的趙重犀西裝革履打着領帶提着公文袋那有什麼道袍木劍?
沖虛推開門走出來,端詳着我剛纔在玻璃門上的塗鴉,一邊用手指着我道:“小荊,你怎麼畫符寫自己名字而不是道號?你這符腳倒叉得很特別!”
客廳裡的陳文礴和張麗、石英傑這時也迎了上來,七嘴八舌道:“剛纔樓下遇到要上來的沖虛,就讓他截了回來,一進門就見你在發呆,還是沖虛讓我們不要動的。”
我搖了搖手,自己走進客廳,躺倒在沙發上,嘆了口氣道:“你們和這老牛鼻子說一下吧,我剛纔差點就跳樓了。”
趙重犀坐下之後,仍在問我那符腳的叉法,我白了他一眼,索性把眼睛也閉上養神了,我剛纔連命都快沒了,哪有心情陪你研究什麼道教文化?耳邊聽着陳文礴和趙重犀描述這些天的事情,我今天一直繃緊的神經漸漸地鬆馳下來,慢慢進入了夢鄉。
我醒來時,楚方睛坐在我身邊,我笑道:“我居然睡着了,他們什麼時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卻見方睛聽了在無聲地笑着,原來這一班人,在我睡着後,一直在客廳討論,越討論越膽戰心驚。陳文礴和張麗、石英傑不但不許車馬勞頓的沖虛回家,甚至趁我睡着去懇求軟心腸的楚方睛讓他們在我家留宿。幸好有兩間客房給他們四個人分。
我苦笑着搖了搖頭,張麗和陳文礴害怕那還有得一說,石英傑關他什麼事?
第二天他們倒比我早起,趙重犀見我臉色不太好,忙道:“小荊,我也不想的,我女兒昨晚還打電話說我這麼把年紀還老頑童一個……”
我向趙重犀點了點頭。其他三個傢伙,故意不理我,低頭狂吃皮蛋瘦肉粥和油條,我一朝他們望去,便顧左右而言他,直到他們開始讚美把瘦肉皮蛋粥煮成米糊的保姆小蘭手藝很好時,我實在忍無可忍大吼道:“夠了!說!你們想怎麼樣?”
陳文礴嘻皮笑臉道:“老荊,別生氣啊,我們最多交房租……”
石英傑攤開雙手無奈地道:“我承認我怕死,這事弄不好就是我們公司的死對頭,那個黑社會老大伍澤仁請人做法搞出來的。陳文礴不去公司就我當頭,那就成了我倒黴。你打死我吧,反正陳文礴不走我也不走。”
“荊大哥啊,”張麗在邊上道,“想當年你落泊時,我們家文礴……”
“停!”我一拍桌子吼道:“別來這套了,你們想要我做什麼就說!要等死的話,自己回家等死去!”
這時趙重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老弟,先說說昨晚你是怎麼回事?”
我便把昨晚的事和他們說了,張麗和陳文礴的手都在發抖。聽我說完,趙重犀想了一會道:“這樣子的話我們昨晚想的計劃,就應該儘快進行了,對方不論是人是鬼,明顯都等不及要下手了。”
我喝了一勺所謂的皮蛋瘦肉粥,一口吐了出來:“這算什麼粥,罷了,反正都10點了,我們還是到cafe去吃好了。”幾個人如蒙大赦,迫不及待地起身催我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