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在我們告辭時,許工突然對我道:“對了,小趙不會潛水那是沒法子的事,你說你海邊長大的,水性不錯,不如找機會你到水庫下面瞧瞧,反正你又說你是唯物論者,這樣不就分明瞭嗎?老實說,我也覺得鬼神之說,太過飄渺了。”
趙悅盛唉了口氣道:“那也得有設備啊,難不成叫他背個輕潛的裝備去幹重潛的活?”
許工笑道:“裝備好說,你單位出面,來這裡借就行了,這個估計不難。”
我不太敢對望趙悅盛的眼神,只是喃喃道:“我考慮一下吧,現在身體不比以前啊。”
趙悅盛拍了拍我的肩膀,沒說什麼,很明顯,昨天在長堤的經歷,使他理解我的顧慮。
回到家裡,父母已經睡下了,我便開始思考是否下水探險的問題,楚方睛在書房時見我沒關門又亮着燈,便走了過來。我扯住她道:“來來來,聽聽我煩惱,一起來研究一下!”沒說上幾句,楚方睛就一下把我的手拍開道:“得,別煩我,我可幫你照顧伯父伯母,當了一天的義工了。”
我笑道:“我爸不就你爸?我媽不就你媽?瞧你說成這樣?”楚方睛雙頰無端泛了微紅,但總算有些笑意了,我趁熱打鐵笑道:“咱兄弟倆,誰跟誰呢?”本以爲能哄得她開心,誰知她竟一下子憤怒起來,起身道:“親兄弟都明算帳,總之你欠我一餐飯沒請!”說罷轉身就走,我忙趕了出去拉住她說:“喂喂,請就請,我什麼時候小氣了?來來,幫我研究一下這題……”
她一把甩開我的手,快步跑進她自己房間裡,把門也關上了。我拍門叫道:“喂,你丫沒點義氣,真是的!”卻聽她在房裡說道:“你平時不是總說‘Courage may be taught as a child is taught to speak。’嗎?你自已去想吧!”話語中竟帶點哭腔,又有些許莫名的哀怨。
我無奈地走回臥室,想着那天,莫明其妙的濃煙,糊里糊塗的墜入黑甜鄉里了。直至call機響了起來,我拿起一瞧,卻是留言,便打去傳呼臺問了,卻是楚方睛告訴我已送了我父母親上了飛機了。我把call機扔開,才發現身上不知何時蓋了一牀被子,大約是楚方睛幫我蓋的吧,因爲我向來堅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所以成年後,父母也從不擅入我房間的。
兇手很快就伏法了,按趙悅盛的說法,這種動機明顯又有目擊者的案子,通常並不太難。兇手上庭後的幾天,警局通知我去領回那個鐲子,我很有點奇怪爲什麼會通知我去,詢問了之後卻發現,那個讓我厭惡的律師,向警方遞交了那份協議。我和歐陽士秋一起去辦了手續,把鐲子交給他帶回店裡寄賣,便奔趙悅盛的辦公室去了。當然,我不諱言,他隊裡新來的一位漂亮的女警,遠比趙悅盛的劣質茶葉更吸引人。
趙悅盛卻最討厭我這一點,我沒和人家搭上兩句話,他就籍口有一些問題要和我探討,把我押送回家,一路上他一直在說黃威這件事有許多微妙的地方,可打着哈欠的我實在沒精神和他討論,進了家門以後,我笑道:“對啊對啊,這種案子,真夠曲折的了,我決定某天把它記載下來,咬咬牙自費出本書。”
趙悅盛一聽,馬上道:“得,你去睡便是,我不煩你,從福爾摩斯到衛斯理,這種故事裡的警察,不是公器私用就是愚不可言、小腸雞肚,你饒了我吧。”
我奸計得逞“嘿嘿”地笑了起來,叫他自便以後,就進了臥室,誰知這時手機又催命似的響了起來,我真的有點後悔買它了。不過電話總還是要接的,卻是歐陽士秋打來的,他火燎火焦地道:“快來,有人要買你那鐲子,對了,你來了別說多少錢,我來報價。”我打了個哈欠,勉力提起精神道:“這不才下午嗎?晚上吧?讓我睡會好不好?”
歐陽士秋冷笑着說是客戶大還是你大?要不就別來費話,我賣完了轉帳給你不就完了?想睡覺就別講那麼多原則,想堅持原則就不該睡……。我忙叫停,問他是不是修成唐僧了?我過去就是了。
出了電梯,樓下的保安主任在以前我還沒這麼懶時,週六還和趙悅盛一起去練散打總碰見他,他和趙悅盛打了個招呼,見我有點魂不守舍就問:“荊先生?身體不舒服?”
我搖了搖頭,對他道:“我碰到一個難題,毫無破綻,你說頭痛不頭痛?”
誰知他卻笑了起來,對我道:“用古龍的話說,刀法雖沒有破綻,但他是人,是人就有破綻,最強的地方就是他最弱的地方……”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道:“停,高誼後述。”
怎麼這兩天,一個個都在背臺詞?我打了輛車,便奔古董店去了。
上班的高峰期已過了,是以車開得很快,風從車窗裡滲入,剛纔匆匆洗漱後沒抹乾的臉在風中清醒得無以倫比。我把車窗搖上,趙悅盛見縫插針地道:“你聽我講,我調查了黃威,他從小學到大學,體育成績向沒有合格過,向來都是給人欺負……”
我不耐煩地道:“關我什麼事?”
“但那天在他家樓下和他搏鬥的小個子可不簡單!”趙悅盛神飛色舞地道:“那可是退役的輕量級散打運動員來的!”
這下可吊起了我的興趣,我問道:“你的意思是什麼?”
“鐲子!”趙悅盛激動地道:“你不是說他當天一再的問你‘是否有什麼不同’嗎?……照理他本來是個膽小如鼠的人,你知道他的舊同學聽到外號‘銀樣臘槍頭’的黃威居然敢和歹徒搏鬥時的表情嗎?……”
不覺已到了古董店門口,歐陽士秋見我下車,沒有理會趙悅盛,一把拉住我邊向裡走邊道:“來,快講你的廢話吧。”
進了店裡的房間,我仍在考慮趙悅盛說的問題,我突然想起,也許鐲子裡有一個鬼魂?然後佔了黃威的身子?荒謬!我搖了搖頭,黃威爲什麼會戴上那隻明顯是女性飾物的鐲子呢?身後的趙悅盛這時又道:“不然,你把鐲子借我幾天,我找個身手好女警戴兩天試試有什麼異樣?”,我搖了搖頭,笑道:“我可不想污了那隻鐲子,太豔,除非真是佳人,否則襯不起的。”卻不料突然一個冷冷的女聲道:“先生是要賣鐲子還是以此爲籍口泡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