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27章 不死族、血靈、鹽的傳說

衆人在國賓館裡好吃好喝地住了幾天後,黑絲哈王城突然傳來一個令整個冥域震驚的消息:耳枝王被大天子冊封爲黑絲哈國皇太子兼持劍守護,不戰而勝,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大天子是萬王之王,同時也是黑絲哈的國王,黑絲哈國的太子將來是有資格繼承王位的,而黑絲哈的國王則是大天子的不二人選。至於“持劍守護”,則是諸國聯盟名義上的最高軍事長官,有權號令諸國軍隊——雖然只是象徵性的。

消息傳來,圍困在假面王城外的十六國聯盟立即改變態度,遣使進城希望與假面王化干戈爲玉帛,了結這場荒唐的廝殺。

假面王也是個雄才大略的王,並不計較過去的仇恨,當即出城迎接十六國統帥,歃血爲盟,約爲兄弟,然後舉國歡慶。

宴會最**,假面王宣佈廢黜原來的王后,理由是在他最危急的時刻,她竟然聯合自己的母家在自己背後捅刀子,這樣的妻子不要也罷。他同時宣佈,冊立寵妃雪姬爲正宮王后,理由是雪姬在他最危急的時刻堅定地站在他一邊,失陷之後忠貞不渝,守身如玉,並最終歷經艱難回到了他的身邊,這樣的女人才有母儀天下的風範,才堪當一國之母。

現在的假面王無疑是勝利者,勝利者的任何決定都是正確的,光輝的。

見證了雪姬的冊封大典後,少浪劍一行辭別假面王,繼續向西,假面王兌現承諾,打發內大臣額比拉率領一支精悍的王宮衛隊送衆人西去,先經過耳枝王城,該城佔地面積廣大,但經過戰火的洗禮,此刻一片頹敗,更致命的是耳枝王被冊封爲黑絲哈的太子和持劍守護後,已經將國內精幹全部遷往黑絲哈城,完全放棄了這裡。

由此向南六千里就是黑絲哈王城,冥域的聖京。少浪劍突發奇想,想去聖京走一遭。衆人也都抱着這個心思,萬王之王的都邑,豈可過而不入,那豈非太可惜了?

憑藉着假面王的令牌,衆人一路暢行無阻,座下飛龍駒更是神駿無雙,日行千里絕非傳說。這一日終於來到了黑絲哈王城,王城佔地十分廣大,幾乎是洛州加中京城的三倍。分爲內外三重,最裡面的是大天子城,居住着黑絲哈王族、附庸國的一些王族親貴、本國最親近的貴族大臣,其中大天子的宮室又名聖京城,乃是核心中的最核心。大天子城外面的夾城是大臣、軍官、勳貴及鉅富們的居所。黑絲哈王國和其他許多王國一樣,崇尚武力,軍人在國內地位非同尋常,軍官可以與貴族們同席而食,也可以與王族通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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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城最外面居住的是平民、奴隸和各色新附民的居所,雖處一城,也有內外之分,街坊界限分明,互相之間老死不相往來。

外城佔地十分廣闊,佈局十分雜亂,處處瀰漫着令人絕望的貧困。

各人對城池的關注點不同,司空湖羨慕皇家的富貴,白小竹憧憬貴族的自由,衣巧憐惜平民的苦痛,白執恭關注夾城的佈局和階級構成……

少浪劍則把目光盯在了那些高大的城牆上。

黑絲哈城共有三道巨大的城牆,最高的天子城城牆高達二十丈,而且城中所有的宮室、廟宇、商棧、民居的院牆、房牆都是異常的高大、堅固的,牆體清一色用石頭構築,連接縫用一種特殊的凝膠粘合,風雨不透,十分堅固,這裡的房間窗戶普遍很小,窗櫺多用鋼鐵,即便是貧困的外城民居也用十分堅硬的黑鐵木做窗櫺,這種黑鐵木外形似鐵,硬度甚至比鐵還硬,唯一的缺點是不耐火燒,故而黑鐵外面常要塗抹膠水,十分麻煩。

三道城牆的城頭上永遠都是重兵防守,每隔三十丈就修建有巨大而堅固的箭樓,佈設巨大的機弩。城內街道跟雪國相似,曲折迴旋,極少有寬大筆直的大街,且街道上多設關隘,多箭樓,多堡壘;又有無數高低不等的城牆,將整座城池分割成若干個獨立的區域,恰似船的氣密艙,一處失陷,並不累及其他。

加上城市地下星羅棋佈的運兵道、運糧道、給排水道,整座黑絲哈城就是一個固若金湯的軍事堡壘。

少浪劍望着密佈全城的箭樓、碉堡、關隘和駐軍,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司空湖趁守衛不注意,悄悄地用手在黝黑滑膩的城牆上抹了一把,到無人處展示給少浪劍看,笑嘻嘻道:“這玩意滑溜溜的,別說是個人,就是隻兔子也爬不上牆。”

白執恭瞪了眼司空湖,凝眉苦思,不解兔子何時也成了攀爬高手。

司空湖沒有注意到他言語中的錯漏,繼續往下說道;“不過你看,很快就幹了,必須不停地塗抹,這玩意應該很貴吧,我看他們塗抹的時候十分認真,一丁點都不肯浪費的樣子。”

少浪劍笑道:“那是自然,此物名喚湌膠,是用巨殼甲熊的唾液製造的,巨殼甲熊十分稀少,異常珍貴,它的唾

液價比黃金呢。”

司空湖愕然,白執恭更是目瞪口呆。

白小竹打了少浪劍一拳,一臉崇拜的讚道:“看不出來,你懂得還挺多嘛。”少浪劍嘻嘻道:“不敢,不敢,也就是看了兩本閒書。”衣巧也湊過來,笑盈盈地看着他。少浪劍嘆了一聲,輕聲說道:“我瞎掰的,這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什麼。”衣巧漚了他一眼,輕聲道:“這種膠水並不值錢,也不難製作,只是每個十二個時辰就要塗抹一次,比較麻煩。”少浪劍不好意思地笑笑:“還是你見多識廣。”

白小竹見他倆說悄悄話,立即插進來,問:“很奇怪,這裡是聖京成,全冥域最有勢力的地方,難道還有什麼東西敢攻打黑絲哈城不成?”

少浪劍努努嘴,示意她自己靠近了去看。

白小竹不放心少浪劍又跟衣巧聊天,拉着他一起來到城牆下。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白小竹發現這黢黑的城牆表面滿是抓痕,有的抓痕深達數寸,長可幾丈。不必說這些都是黑暗猛獸尖牙利爪的傑作。

衣巧、白小竹相顧駭然,即便是冥域最強大的黑絲哈王國的都城,也經常遭受黑暗獸族的侵襲,這廣大無邊的黑暗土地上究竟藏着怎樣兇暴的種族啊。

“我有一種預感,若神諭是真,永夜降臨,我們最大的敵人不是不死族,而是他們的敵人,這些兇殘暴虐的怪獸。啊嗚——”

爲了增強恐怖效果,白小竹張牙舞爪朝少浪劍撲去。

然後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沒心沒肺地咧嘴大笑。這個問題,少浪劍很想諮詢一下假面國內大臣額比拉,但這個老臣嘴非常嚴,裝瘋賣傻,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都不肯透露,因此也只好作罷。

耳枝王雖然被冊封爲太子,大局已定,但他的地位並不穩固,想要懾服內外權貴,尚需時日,黑絲哈城內危機四伏,到了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地步。

中土面孔在這裡很吃虧,處處受人歧視,被人刁難,護送他們的額比拉又不十分盡心,衆人只覺得苦惱,因此只勉強呆了三天,便離開了冥域的核心,目標西北,直指天脊山。

城內大局已定,但城外依舊亂象叢生,少浪劍一行分不清誰對誰,反正誰敢阻攔打誰,看誰不順眼打誰,打得過誰打誰。

黑絲哈城距離天脊山約有兩萬四千裡,都是一馬平川的大平原,阡陌縱橫,城鎮衆多,卻因戰亂而變得四處堡壘密佈,關隘極多,防禦極嚴,整個王城以西都成了戰場。

假面王爲了答謝衆人營救雪姬之恩,允許衆人去他的府庫裡尋找寶物,他府庫的寶貝琳琅滿目,多不勝數,但衆人而言,多是無用的廢物。

少浪劍等人最後挑選了十二匹神駿的飛龍駒。

飛龍駒是司空湖取的名字,本名叫米哈努哈密蟲,說是蟲還真是蟲,類似螞蚱一樣的大飛蟲,只是體型大的嚇人,彈跳之力極佳,一蹦十丈,而且能短暫飛行,且耐力極強,有這東西一日千里不是夢想,且乘坐其背上十分舒適,日行千里也不覺得勞累。

唯一的遺憾是此物懼怕寒冷,距離天脊山還有兩千裡地時便已顯出疲態。

少浪劍讓假面王使者額比拉及隨從駐留一處村鎮,看守這些寶物,與衆人步行前往。

即便是冥地,天脊山也是一個極荒僻、兇險的所在,故而越是接近天脊山,守將越是不得志,距離天脊山還有一千里時,已經出現了無罪人守護邊境的景象。所謂的“無罪人”其實都是些罪大惡極之徒,在冥域各國犯有重罪,被罰在此服苦役以贖其罪。

這些人雖然苟活下來,卻個個怨氣深重,常做一些劫道殺人的勾當。這一路行來,少浪劍不知打殺了幾個強梁,卻是越打越多,多到連睡覺都需睜着一隻眼。

這一日少浪劍手刃兩小旗劫匪,十分睏倦,宿營時,先睡了。司空湖自告奮勇擔當警戒,半夜卻突然失蹤,衣巧發覺急忙示警。衆人躡蹤尋到一座石堡,種種跡象表明,司空湖就在堡內,料必是被守軍斥候所擒。少浪劍正與衣巧商量要進去刺探一番,石堡的大鐵門卻突然打開了,一隊鐵甲騎兵列隊而出,簇擁着一個鐵甲將軍,那將軍身邊的八爪獸上坐着一個紫袍貴人,細一看竟然是司空湖。

司空湖受如此優待,讓衆人有些意外。

原來他本是假面王的禁軍將領,因一日不甚碰了宮妃的手而被判死刑,死刑尚未執行,黑絲哈王忽然大赦天下,他因此活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仍被打發到了這極寒之地服苦役,他得知司空湖由假面國而來,還是假面王的朋友,便欲求助他帶信回國交給親人,又怎敢戕害?

當日設宴款待衆人,席間司空湖抱怨一路行來關卡堡壘太多,那將軍操着流利的中土話回道:“

我天朝上國與你中土本是一家,王朝時常有往來,十分親密,柏氏興起後隔斷交通不再來往,這些年雖然關係緩和,奈何四周山川沼澤內靈族再度興起,四處作惡。殺掠我民衆極多,這幾年更是乘着我國內亂,頻頻暴動反抗。故而國內堡壘林立。”

白執恭道:“柏氏爲一己之私,隔絕兩地往來,但若真心相交,仍然可以交往,爲何貴國待我中土如此狠毒,你們的邊地商人竟食我族人血肉。”

守將不以爲然道:“莫要聽人訛傳,吃人之人還是人嗎?”

白執恭激憤道:“這是我親眼所見,怎會有假?”

守將凝眉道:“這個我不甚清楚,不過說起這仇恨,原是柏氏一族挑釁在先,戕害我民在先。聽人說我國國民本來是可以見到陽光的,全因中土之人不肯供給我們食鹽,致使我國人皮膚如此脆弱,而不能見陽光。無可奈何,屈居這永恆晦暗之境,時時煎熬,這裡面的痛苦你們當有所體會。”

說罷又是一聲長嘆:“舊日,冥國的地界橫跨雪山兩面,我們還是有機會見到陽光的。可惜了,可惜了。”

司空湖笑道:“這個你們就不要怨恨別人了,換成是我做中土皇帝,我也不給你們食鹽,你們有了食鹽,軍力又如此強大,他如何還能做的安穩?”

一個渾身長滿黑毛的軍官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土話說道:“這漢子又胡說,西域如此廣大,物產如此豐富,你求我去中土,我也不去呢。”

冥域面積太過廣大,不死族羣內部差異也很大,說話這軍官跟守將單從外形來說差異就相當明顯,乍一看,簡直就不是一類人。

少浪劍默默點頭,暗道:“看來西域不死族也非鐵板一塊,內部的分歧一樣大的很。”想過,卻又苦笑着搖了搖頭:十根手指伸出來,還不一般長,西域如此廣大,不死族如此衆多,怎麼可能心思一樣,我真是愚蠢的可笑。

衣巧道:“不向西域供應食鹽這事我也聽說過,說當日你們把千辛萬苦運來的食鹽賣給了血靈人,使得他們能夠跨越大荒地侵略冥州,所以才斷了。”

黑毛軍官激動地反駁道:“這完全是胡說八道!血靈渾身膿爛,吃了鹽爛的更快,他們買鹽做甚麼?過去我們手裡有鹽,對陣時用鹽包向他們身上擊打,他們總是一觸即潰,很輕鬆的就取勝了,如今倒好,就是用長槍拼命的刺殺也很難殺死它們,現在我們取得的每一場勝利都是慘勝,都是用無數人的血肉堆積起來的。可恨這幫人根本就是孬種,只會用卑鄙手段對付你。”

這名軍官曾在黑絲哈的一個兄弟之國效力,鼎盛時還是王宮禁衛軍的軍官,當日奉令進剿血靈部落,被打的一敗塗地,獲罪被罰在此。他對血靈是恨到了骨子裡,順帶也把導致他失敗的中土人族給恨上了。

衆人不知道怎麼跟這位怨氣沖天的將軍把話題進行下去,就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軍官卻怒了,拳頭在桌案上猛地一砸:“你們這麼幹的目的就是要利用血靈限制我們的發展,卻藉口我們倒賣戰略物資給血靈,真是可笑之極。”

白小竹對這個頭腦不清楚的傢伙十分憤怒,正要爭辯,被少浪劍按住了。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這種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衆人只得相繼閉嘴。

宴散休息時,白小竹氣鼓鼓道:“食鹽能克血靈這種鬼話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竟然連不死族人都信了。哦,對了,食鹽真能剋制血靈嗎?”

少浪劍搖搖頭,望向衣巧,衣巧道:“傳說是這樣,但我從未在古典上看過,也從未聽哪位師長說過,真假難辨啊。”

司空湖笑道;“這有何難,抓一隻血靈來試試不就行了。”此言一出,衆人神情各有不同,衣巧抿嘴而笑,白小竹撇撇嘴,少浪劍挑起大拇指,連誇有種,白執恭則是大搖其頭。

冥域廣大無邊,實力最強者是不死族,其次是獸族,至於靈族,只是在特定地方出現,要想尋找他們的僕奴血靈又談何容易?

關於冥域、血靈、不死族、黑暗、邪靈、鹽的傳說太多太雜,真假難辨,想理出個頭緒來是千難萬難,想查實真僞更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

越往西行,天氣越冷,冷熱不均而有了風,風很烈,純粹的陰寒之風。

這一日來到了天脊山下,遙看天脊山,高不見頂,如一堵巨大的牆矗立在天邊,少浪劍和衣巧都在趙陽山長大,看多了高山險峰,但置身此地仍然覺得窒息;白執恭、白小竹兄妹也曾見識過南嶺的高山峻嶺,但所有的山與天脊山比起來都顯得太渺小,渺小的不值一提。

這就是傳說中的世界邊緣嗎,此山之外又是怎樣的天地?

每個人的心裡都壓抑着,惶惑着,不安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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