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對雪家封山並不以爲然,只是沒有事先知會就忽然下命,倒是有些不痛快。
二皇子卻瞧出些端倪來,召來雪夜蓉問道:“家主突然封山,可是有什麼緣故?”
“貴人駕臨,伴隨着凶兆,家主這是防範於未然罷了,殿下不必擔心。”雪夜蓉既然跟隨二皇子,自然是沒有隱瞞,把事情真相告知於他。
“貴人嗎?”二皇子轉念一想就明白這位貴人是誰,似笑非笑道:“父皇對大哥果真寵愛,聽說他受傷的消息立刻就出宮趕來,甚至無視國師的勸阻嗎?”
雪夜蓉沒有回答,想必二皇子只是說說罷了,也沒有要她迴應的意思:“凶兆是什麼,能夠消除嗎?”
“完全消除是不可能的,命格如此,只能削弱,卻也沒了性命之憂。”雪夜蓉一聽就明白二皇子的用意,搖頭道:“貴人命格無上,要削弱並非一件容易的事。”
家主肯定爲此頭疼,就連國師也未必能有十足的把握。
二皇子點點頭,卻沒有再多言。
這樣的境況,無論他做什麼都不對,倒不如什麼都不做,作壁上觀,等着漁人之利。
雪夜蓉也是這個意思,與二皇子是不謀而合。
不過父皇雖然寵愛大皇子,也不至於會讓自己置於不利之地,究竟是什麼人在他耳邊鼓動?
想到匆忙回宮的四皇子,二皇子微微笑開了:“這次怕是四弟的功勞,就不知道他會不會隨父皇一起上山?”
四皇子究竟想做什麼,把雪家拖下水然後弒君?
他倒是小看了這個總是流連花叢,彷彿對朝政沒有興趣的四弟。
再就是四皇子身邊的六姑娘,顯然能耐比起那位七姑娘也毫不遜色。
原本想着雪家以天賦作爲排行,在末尾的二人不堪大用。 wWW•ⓣⓣⓚⓐⓝ•¢O
如今看來,倒是她們大放異彩,讓二皇子不得不多想。所謂的天賦,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重要。
尤其經歷了雪妙彤的事,他更是覺得雪家的姑娘完全不能只看天賦。
就不知道身邊這位三姑娘,據說天賦只在雪元香和雪妙彤之下,又會不會讓自己失望?
“二殿下,還有一事。”雪夜蓉把三皇子親兵下山後,家主才封山的消息告知。
二皇子挑眉道:“三弟倒是有趣,不把心腹留在身邊,卻趕到山下去,身邊連個能用的人都沒有。”
他冷笑一聲,又道:“莫非是想要受困之時,還有外應能夠出手一二?簡直是天真至極,不過是區區幾十個兵卒,又是蝦兵蟹將,能做得到什麼?”
或許只是爲了保存實力,免得被一窩端。
在二皇子看來,底下人就是爲了這時候才存在的。不讓他們擋在前頭,這些年來不就白養了大批的下屬?
不過三皇子的想法從來都古怪,對親兵甚是維護。以前剿匪受傷,也是從自己手裡把傷藥摳出大半送給身邊人。
彷彿是在收買人心,卻是做得太過了。
身爲皇親貴胄,根本不需要如此放低姿態,便有大把人願意追隨。
只是三皇子的身世不一般,追隨的親兵哪個不是孤家寡人,根本沒什麼好的家世和勢力。
三皇子能做的,就是籠絡住他們的心,免得身邊真的連一個心腹都沒有。
如此可憐,這才保住了幾十個親兵。
若是換作二皇子,如此卑躬屈膝地活着,倒不如死了乾淨,好歹保全了身爲皇家人的驕傲和臉面。
可惜三皇子不但活下來,還不停垂死掙扎。
寧願成爲父皇手裡的一把尖刀,聽聽話話地辦事。這樣的日子又有什麼意義,反正做得再好也是大皇子的功勞,做得不好卻是三皇子的錯。
父皇若是哪天有了更好的尖刀,那麼三皇子能不能繼續活下來,不過是帝王嘴皮子一張一合,一句話的事罷了。
如此拼命地活着,像傀儡一樣苟延殘喘,又是爲了什麼?
二皇子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根本看不透這個三弟,想法簡直不可理喻。
“三弟總是如此仁慈,想必是不忍心讓這些跟隨多年的親兵受連累。”言下之意,他對這些蝦兵蟹將不感興趣,走了便走了,就算下山後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來。
二皇子發了話,雪夜蓉便沒再關注此事。
對她來說,這次的凶兆透着詭異,總有種揮不去的不安和忐忑。
“對了,大哥身邊那個穿着斗篷的男人,能夠無聲無息地除掉嗎?”二皇子看了過來,似乎不經意隨口問道。
雪夜蓉心下一凝,小心翼翼地答道:“殿下的意思是?”
“雪家秘術衆多,想必三姑娘有辦法無聲無息讓一個人死去。能不驚動大哥,那是再好不過了。”二皇子說着,拍了拍雪夜蓉的肩頭:“我知道三姑娘比二姑娘更爲聰慧,必定能替我分憂。不過也不用太着急,只要在父皇駕臨靈犀山之前……就足夠了。”
這是擔心大皇子在皇帝面前告二皇子一狀,所以先下手爲強?
雪夜蓉聽得心裡涼了半截,雪家的確有手段無聲無息地殺人,但是手上沾了人命,對卜卦師來說那是相當要命的,說是折壽已經算輕的,再重些就會跟雪妙彤一個下場。
畢竟卜卦是逆天之術,要是再草菅人命……
可是雪夜蓉比誰都明白,二皇子話語裡的威脅之意。
不能爲他分憂,那麼自己也沒有留下的價值,如同二姐姐一樣嗎?
想到雪妙彤那張蒼老衰敗的面容,雪夜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就算不擇手段也好,她是絕不允許自己變成那個模樣的!
“是,我絕不會讓殿下失望的。”雪夜蓉的目光漸漸堅定起來,既然已經選擇了二皇子,就該明白這個男人從來都是爲達到目的,根本不在乎犧牲手上多少個棋子。
雪夜蓉再自負,也明白如今的二皇子還沒有全然相信她,把自己納入心腹之中。
那麼她就只能展現出自己的能力,讓二皇子明白雪家的三姑娘並非等閒之輩。
“很好,那麼我就等着三姑娘的好消息了。”二皇子滿意地笑笑,他當初放棄雪妙彤而選擇雪夜蓉,就是因爲這位三姑娘有一雙跟自己相似的眼神。
充滿了野心,雖然笑着,一顆心卻比誰都要涼薄冷情。
這樣的棋子才能用得更久,因爲她不會心軟,也知道保全自己。
對二皇子來說,用起來也更趁手。稍微提點一句,就能明白他的意思,想必也能做得更好。
雪夜蓉行禮後告退,爲了此事她得準備起來。
不確定是否可行,她想了想還是打算去書閣一趟,不意外碰到窩在軟榻上的雪幼翠。
“四妹妹,許久不見了。”雪夜蓉極少跟雪幼翠接觸,這個妹妹總是躲在書閣裡,對外面的事情素來漠不關心。
久而久之,因爲雪幼翠對她沒威脅,自己也就沒再關注一二了。
雪幼翠懶洋洋地從書冊中擡起頭來,似笑非笑道:“三姐姐貴人事忙,我這個閒人自然是見不着的。怎麼,三姐姐忽然有了閒心來書閣看看書?剛跟隨着二殿下,恐怕要忙的事多着吧?”
就是再不喜歡多管閒事,二皇子換掉雪妙彤,挑上雪夜蓉,她也是有所耳聞的。
跟雪妙彤沒有多少感情,但是對雪夜蓉,雪幼翠就有些不屑和厭惡了。
雪妙彤還沒被換下,聽說雪夜蓉就已經主動跟二皇子接觸。這心思如何,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即便雪妙彤沒因爲容貌被毀,失去天賦,被換下也是遲早的事了。
雪夜蓉脣邊的笑容不變,搖頭道:“四妹妹總是在書閣,對外頭的事未免只聽了片面之詞。真相究竟如何,清白自在人心。”
“清白嗎?”雪幼翠笑了笑,懶得跟她爭辯:“不管真相是什麼,跟我也沒有什麼關係。只是三姐姐總是這樣假笑,不覺得累嗎?戴上一張面具,久而久之可能連自己真實的心思也看不見了。”
聞言,雪夜蓉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即便是雪家姑娘,也不能恣意妄爲。有一張面具戴着,忘掉原來的模樣,別人也看不清,好歹能護着自己。”
“聽起來就無趣得很,好在我沒摻和,也省了不少事。”雪幼翠擺擺手,總是戴着面具那得多累,也就雪夜蓉能十幾年來僞裝得天衣無縫,估計已經變成了習慣:“三姐姐特意到書閣,恐怕也是來看書的,要什麼不妨說說,我能幫你儘快找出來。”
“也好,就有勞四妹妹了。”有雪幼翠幫忙,偌大的書閣猶如是她的後花園,想要找什麼書簡直是事半功倍。
雪夜蓉也不客氣,點了幾本古冊孤本,互相之前根本沒有任何關聯。
雪幼翠哪裡能不明白,這位三姐姐是在防着自己看出她真正的心思。
也不多言,雪幼翠很快就找出這些書,送到雪夜蓉的跟前:“就是這些了,沒想到三姐姐涉獵繁多,倒叫我佩服了。”
雪夜蓉道了謝,把書冊交給半煙,笑道:“若是有需要,我下回再來請四妹妹幫忙,這就告辭了。”
雪幼翠巴不得她趕緊走,免得打擾自己繼續看書。
只是等雪夜蓉走遠,雪幼翠卻是連一頁書都沒看完,若有所思,招手把芷卉叫了進來:“你去淺雲居一趟,把三姐姐剛纔的書目告訴七妹妹。”
芷卉應了,卻也有些不明白:“七姑娘送了一冊孤本,四姑娘上回幫了忙,該是到此打住,怎的又打算給七姑娘遞消息?”
雪幼翠最是怕麻煩,怎的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摻和進去?
她笑着搖頭,對自家丫鬟道:“我躲在書閣裡,就真的能置身事外嗎?而且我看着三姐姐不順眼,幫七妹妹一把也沒什麼。再說七妹妹送來的孤本很得我心,這樣的理由足夠了嗎?”
芷卉無奈地搖頭,自家姑娘做事從來都是隨心所欲,又是愛恨分明。
看不慣雪夜蓉,所以打算拖後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