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誰脫逃了?”姚嘉兒大爲震驚:“王氏?就是那個叫王若瑩的御婢?”
“回美人,正是。”莫璃慌張的點頭:“永巷令仔細的搜查了整個永巷幾遍,都不見人影。這纔來匆匆稟報。”
“這怎麼可能?”姚嘉兒疑惑的與陰凌玥對視一眼:“那個御婢,不是已經被關進去三年了嗎?好好的,怎麼會忽然不見蹤影?”
陰凌玥還算鎮定,環看過殿上驚訝的妃嬪,才幽幽的說:“莫不是永巷裡出了什麼意外,人就給悄悄的了結了。莫璃,傳永巷令進殿。”
馮芷水不由得點頭:“也是呢,那王氏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指不定在永巷裡與誰結怨,就叫人給悄悄的……”
她比劃了個殺的動作,脣角涌起霜意:“永巷令沒法交代,就只好說這人不見蹤影了。倒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還是姐姐睿智。”姚嘉兒收拾起臉上的錯愕,定神道:“這事情倒也是好辦,只是吩咐永巷令細細查清楚即可。反正人是在他的地方弄丟的,即便陛下追究起來,也與掖庭無關。”
馮芷水想了想,剛動了動脣,到嘴邊的話就又咽了下去。這個時候,該有那麼個人給陰貴人提個醒,要掌控後宮這可是個好時機。可這個人,不該是她自己。
“貴人長樂無極。”永巷令一頭的冷汗,畢恭畢敬的行了大禮。
“楊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姚嘉兒有些沉不住氣:“你倒是趕緊說清楚。”
“諾。”楊淼恭敬的拱手,道:“約莫是三日前,下面的人發覺永巷裡少了個婢子。奴才按照名冊逐一點查,發覺不見的正是王氏。於是奴才叫人四處去找,也將永巷裡所有的人查問一遍,皆不知道王氏所蹤,只說不見之前,這人好好的在永巷做活,並無任何異常。”
“當真是不見了?”陰凌玥根本不信:“她不過就是個小小的婢子,無名無分,且也沒有什麼家世……該不會是你們私下操作,未免生出亂子,就將人滅口了吧?”
“求貴人明鑑,奴才不敢。”楊淼嚇得不輕,伏跪在地:“奴才當真不知這王氏所蹤……這婢子一夜之間就不見了蹤影。奴才遍尋無果,這纔來向貴人求助,還請貴人爲奴才指一條明路。倘若陛下追究起來,奴才當真是百口莫辯。”
廖卓碧冷笑一聲,語氣充滿了鄙夷:“堂堂的永巷令,竟然連個御婢都看不住。這話要是傳了出去,別說你的官職了,腦袋能保得住?”
“奴才該死。是奴才失職。”楊淼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只能生生的忍着。永巷裡那麼多被貶黜的妃嬪、罪婦,個個都好好的,偏是這個王氏不見了蹤影。這不是天不長眼是什麼?
“這話算你說對了。”廖卓碧清冷一笑:“誰不見了都無所謂,久不久的,大家就都忘了有過這麼個人了。偏是這王氏,到底也是昔年竇太后賞給陛下的人。雖然陛下從未明說,可是這三年來,也斷斷續續的送了不少好東西給她。這說明什麼?”
陰凌玥的臉色微微有
變,索性不在開口。
“說明陛下心裡,未曾真的放下過這個王氏。哪怕她從前就是個御婢,如今只是個罪婦。”馮芷水也是慢慢的呼了一口氣:“人就這麼不見了,陛下不追問纔怪。一旦陛下得知這事情不清不楚的,就找不到人了,怕是要大發雷霆。”
聽到這些話,楊淼的心更慌了。“求貴人救救奴才。”
陰凌玥抿了抿脣,目光落在楊淼蒼白的臉龐:“你只管再仔細回去找找。任何一個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只要那王氏不是想不開自尋短見,就總能查出痕跡。”
“可是……”楊淼只覺得自己頭上,懸着一柄寶劍,心慌的厲害。
“你放心,陛下面前,自會好好替你解釋。”陰凌玥沒有再說下去。畢竟這裡人多口雜,對這件事情的打算,她實在不需要所有人都一清二楚。“你先下去,本貴人自會好好想想。”
“諾。”楊淼再度行禮,惶恐不安的告退。
“姐姐,這事似乎不怎麼好辦。”姚嘉兒難免擔憂:“怕就怕永巷令不得聖心,回頭陛下又將怒火朝咱們宣泄,這不是無妄之災嗎?”
陰凌玥有些責備的掃了她一眼。
姚嘉兒愧疚一笑:“妹妹失言了,還請姐姐恕罪。”
“陛下天縱英明,自然會有聖斷。”陰凌玥看了看殿外的天光,鬱悶道:“行了,你們先回去。嘉兒和周美人留下。”
“諾。”周雲姬與姚嘉兒一同應下。
其餘人或是目光交遞,或是交頭接耳,但是都沒有多說什麼,似乎誰都不願意明目張膽就去得罪誰。
殿上漸漸的靜下來。
陰凌玥起身道:“內殿說話。”
於是姚嘉兒與周雲姬就緊隨其後進了內殿。
“周美人是身子不舒服?怎麼早起殿上這樣熱鬧,你去一言不發呢?”陰凌玥剛坐穩就問,顯然是格外好奇。
“諸位姐妹說的熱鬧,倒是臣妾嘴笨,一時插不上話。”周雲姬愧笑連連:“勞煩貴人惦記着。”
姚嘉兒沒出聲,她知道姐姐一直想拉攏這位周美人。卻不知道,這周美人到底有什麼本事。
論相貌,她並不算出衆,嘴皮子更是不利落。成日裡悶着頭不吭氣的,葫蘆一樣。卻總叫人捉摸不透。
陰凌玥也不深究她爲何不開口,只道:“那王氏失蹤的事情,你怎麼看?”
周雲姬就知道陰貴人留下她,是爲這件事。“回貴人的話,臣妾以爲,這王氏一定不是自盡。且永巷令也沒有這個膽子,敢將她滅口。”
“是啊。”陰凌玥隨即點頭贊同。
“那你覺得她是怎麼不見了的?”姚嘉兒好奇的多問了一句。
“臣妾不知。”周雲姬怎麼敢胡亂揣測。但其實她想到了一種可能,能無聲無息的將永巷裡囚禁罪婦帶走的,這偌大的漢宮之中,只怕唯有一人能辦到。
“說了等於沒說。”姚嘉兒不高興的轉過臉去:“姐姐,既然這禍事是永巷令惹出來的,就只
管讓他們自己去收拾,與咱們何干。掖庭這麼多的妃嬪都看顧不過來,哪裡還有時間去理會那些輕賤奴婢的性命。陛下最在意您,您若是開口,陛下一定不會勉強。咱們又何必自尋煩惱的去查清楚這件事。”
陰凌玥喜歡姚嘉兒的性子,總是能把她當刀子使。
所以到了這一會兒,她也沒急着做聲。反倒是沉穩的看着周美人。
周雲姬有些心慌,想來這一次,陰貴人是逼着自己非要表態不可了。她本來就沒有什麼野心,能在這宮裡平安度日,把女兒帶大就是最好的了。
可偏偏……樹欲靜而風不止。
“對了,周美人今天怎麼沒帶公主來?本貴人還叫人備下了不少糕點呢。”陰凌玥一揚手,近婢莫玢便召喚丫頭們將糕點呈上。“特意叫人精心製作的,軟軟糯糯的,最適合小孩子吃。”
“多謝貴人惦記保兒。”周雲姬的心都在顫抖。這陰貴人的話都說的這麼明顯了,她還能怎麼婉拒。畢竟保兒是她的命根子。
“保兒是陛下的長女,你誕下皇長女有功,位分不該只在美人。容後得空,本貴人自會求陛下給你這道恩旨。”陰凌玥的語聲很是柔和,卻偏偏透着威脅之意。
“多謝貴人擡舉。”周雲姬行過禮,方道:“臣妾愚笨,卻也希望能爲貴人分憂。眼下這事,並非沒有其餘的辦法。”
“哦?你說來聽聽。”陰凌玥不動聲色的看着她。
“宮中如今不止一位貴人,那鄧貴人既然得陛下的另眼,就總得爲陛下分憂纔是。貴人您擔負的事物多且沉重,後宮在您的管制下和睦平靜。實在是難以抽身再去理會永巷的事情。倒不如請鄧貴人分憂。且永巷這事,說簡單也簡單,不過是尋人而已。只要這人沒死,就總能找到痕跡。臣妾以爲不如就將這件簡單的事情交給鄧貴人去做……也總算是給她個機會,爲陛下分憂啊。”
姚嘉兒欣喜不已:“是啊,我怎麼就沒想到這麼好的法子呢。姐姐,您覺得這樣可好?”
“甚好。”陰凌玥溫然一笑:“既然在貴人的位分,就總要擔待些宮裡的事情。如此,也真算是能爲陛下分憂了。”
陰凌玥想了想,問道:“那鄧貴人現在何處?”
“姐姐忘了,馮美人的主意,不是讓她幫着繡娘做活呢!”姚嘉兒抿脣一笑:“姐姐您擇的這個差事,可比讓她當繡娘好多了。”
微微揚起下頜,陰凌玥對莫玢道:“把這些糕點都打包,送去周美人那裡。”
“諾。”莫玢領着侍婢們退了下去。
周雲姬沒有別的法子,只好硬着頭皮道:“昨日才下過大雨,路面還沒有乾透。不如臣妾走這一趟,將貴人的意思轉達給鄧貴人,也省的您身子不爽還要辛苦一趟。”
“好。”陰凌玥很高興的點頭:“宮裡的女子再多,也不及周美人你蕙質蘭心,最懂本貴人的心意。你且去吧。”
“諾。”周雲姬只覺得後脊樑發冷,看來往後這日子,免不了要仰人鼻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