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再勸下去了,妥冄怕她的規勸只會讓鄧貴人更加傷心。“貴人,時候也不早了,陛下用了午膳歇下了。不如奴婢也擇一處乾淨的廂房,陪您歇一歇吧。昨晚上您就沒有闔眼。”
“我不累。”鄧綏瞟了一眼殿前庭的廡廊。“我就在那裡坐一坐吧。等下陛下醒了,你再來告訴我。”
“諾。”妥冄沒再跟着過去。看着鄧綏一個人緩緩的走到那廡廊下。
心裡很亂,捋不順千頭萬緒。進了宮,就當真要成爲光耀門楣的傀儡嗎?哪怕皇帝是這樣涼薄無情,攻於心計的人?
一陣疾風掠過,撩亂了鄧綏的髮絲,就連耳墜子也被吹的搖曳亂擺。
鄧綏縮了縮身子,擡頭看了看天。
方纔還是陽光明媚,這時卻已陰雲密佈。她正想着雨來了,一道閃電耀亮了天際,刺的她眼睛生疼。
下意識的低下頭,轟隆的雷聲接踵而至,鄧綏只覺得避無可避,整顆心陷進了泥潭之中。
“起風了,驟雨將至,還是回房吧。”劉肇拿着一件寬袍,披在她肩頭。“撲了風會着涼的。”
鄧綏回過身,正好與他目光相處。她納悶,他眼底閃爍的,當真是關懷之意?
“無妨,悶熱了幾日,總算是要下雨了。”有些抗拒她的好意,鄧綏起身將袍子退去,遞到他手裡。“陛下的衣裳,都是繡娘們費盡心思做的,披在臣妾身上淋雨豈不是可惜。”
劉肇知道她不高興了,固執的展開了袍子,再一次批到她身上。“袍子做出來,本就是穿在身上的。朕喜歡給你披着,哪怕是淋雨,也沒有什麼可惜。”
鄧綏宛然一笑:“是啊,繡娘們如何一針一線製成這件袍子,陛下當然不清楚是費了多少功夫。也是陛下不止這一件袍子,即便是弄溼了,弄髒了,不能再穿,也可以隨意換上別的。可這袍子該有多失落,陛下知道嗎?”
劉肇還沒有被人這樣挖苦數落過,聽完她這番話,只怔怔的看着她。
鄧綏深感自己是莽撞了,連忙行禮告罪:“臣妾冒失衝撞了陛下,還望陛下恕罪。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今日心口悶的厲害,恐怕不能侍奉陛下了。若是陛下沒有別的吩咐,臣妾這就喚妥冄備輦車,回嘉德宮去。”
看得出她是真的不舒服,劉肇握住了她的手:“疾風驟雨將至,你這時候回去,半道上恐怕正遇着雨。既然累了,就在內室歇着。晚些時候太醫過來,也正好給你瞧瞧。”
“不必了。”鄧綏抽回了自己的手,笑的有些勉強:“臣妾無妨,也不是頭一回淋雨。”
她堅持要走,也不知道是不是轉身的動作過大,瞬間頭暈起來。
那種感覺就好像整個人浮在雲彩上,渾身綿軟無力不說,還心慌的厲害。好像稍微再一動,就要從雲彩上跌下來。
“你怎麼了?”劉肇趕緊將她打橫託在懷中,飛快的返回了廂房。“來人。”
廡廊下,無棱聽見皇帝急促的聲音,不由一驚,急火火就趕去應聲。“陛下有何吩咐。”
“趕緊去請張太醫過來。”劉肇才把鄧綏安置在軟榻上,她竟然就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鄧貴人。”
無棱也嚇了一跳,連忙衝了出去。“妥冄,你怎麼還在這裡?趕緊去打熱水送到房中,鄧貴人暈厥了。”
妥冄一聽這話,整個人都懵了。方纔不是還好好的嗎?”諾。“
劉肇拿了絹子過來,拭去她脣邊的血漬,皺眉喚道:“鄧貴人,你醒醒?朕在這裡。”
鄧綏眉頭皺了皺眉,似是聽見了他的聲音。可不知道爲什麼,眼皮很沉,始終都沒能睜開眼睛。
偏是這個時候,雨下大了。
噼裡啪啦的聲音攪的人心神不寧。
劉肇接過妥冄手裡溫熱的綿巾,小心的擦拭她的額頭。“鄧貴人?你醒醒。”
妥冄急的眼睛都紅了,卻不知道現在還能做點什麼。看着窗外瓢潑大雨,不知道無棱還要多久才能將太醫請來,好好的,貴人怎麼會忽然就咳血了?
“這幾日鄧貴人有什麼不妥?”劉肇轉首,聲音冷厲:“怎麼不見你們稟告朕一聲?”
“回陛下的話,前些日子鄧貴人舊疾復發,身子就一直沒有好利索。太醫說需要靜養,可倒也沒有背的不適。”妥冄哪裡敢說,這兩日侍疾,貴人肯定是累着了。
“都是朕不好,明知道她身子不爽,還要留下她侍奉在側。”劉肇頗爲自責。
妥冄連忙道:“陛下千萬別這樣想,即便是陛下不要貴人在這裡侍奉,貴人心繫陛下的安慰,也總難以安心將養。倒不如親力親爲的侍奉在您身側,哪怕是疲倦,卻心裡踏實。”
這話讓劉肇倍覺舒心:“難爲她有這份心。”
妥冄含着淚垂下頭去,也不知道貴人這病到底多重。萬一有什麼閃失,可怎麼得了。
“午膳她就沒有用多少。這樣!”劉肇略微一想,便道:“你趕緊去熬些蔘湯,給她吊吊精神。”
“諾。”妥冄正要退下去,就聽見陛下又有吩咐。
“庫裡有最好的千年老參,你去找秀吉取出來。用它給鄧貴人煲湯。”劉肇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如此心慌,就是害怕她有事。
“諾。”妥冄心裡一陣溫暖,看樣子陛下是真的待貴人好。危機的時刻,他這樣擔憂,想來真心並不是要對鄧貴人冷漠的。
劉肇親手絞了幾次帕子,敷在她的額頭上。還不時的喚她幾聲。從鄧貴人到鄧綏,又到綏兒。他的擔心漸漸的明朗起來。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很自責午膳時讓她留在身側。就算是她給周雲姬出謀劃策,暗中算計陰氏又能怎樣呢?
爲什麼偏是要這樣讓她難受?
一聲驚雷,震得章徳宮都在顫。
鄧綏聽見這樣驚心的雷聲,猛然坐了起來。
“你沒事吧?”劉肇被她嚇了一跳,不由得往後躲了一步。
“你殺了我吧!”鄧綏雙眼發直,眼神裡充滿了憤怒:“你殺了我豈不是更痛快
嗎?”
劉肇一頭霧水,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胡說些什麼?朕幾時說過要殺你。”
“你不殺我,不就是因爲我在你眼裡還有利用價值嗎?”鄧綏舉起右手,直直的指着他:“你們不就是想要我成爲傀儡,任你們唆擺嗎?我不肯,就拿娘來威脅我。明知道這世上,就只有娘對我最重要。你們這樣無恥,就不怕遭報應嗎?”
這下似乎聽出了端倪,話應當是說給鄧家那些叔父聽的。
劉肇有些愧疚,畢竟當日要她入宮也是想把她當做一枚棋子。而實際上,他也真的在這樣操控。
“無恥。”鄧綏紅着眼睛,滿臉的委屈:“你們太無恥了。”
“你累了。”劉肇走過去,替她擦了眼角的淚。這時候才發現,她仍然惡狠狠的等着遠處,分明沒有人,卻似乎看見了許多讓她怨恨的人。“綏兒,早點睡。”
他握着她舉起的手,想讓她放下,放鬆些。
可她咬着牙,就是不願放下。“你們太卑鄙了,我能付出的,爲了鄧家都付出了。爲什麼你們就不肯饒了我,爲什麼就不能讓我娘有幾天安生的日子過?爲什麼一定要逼我?成了寵妃又如何?江山是皇室的,不是鄧家的。”
劉肇沉了口氣,輕輕的揉了揉她的頭:“好了,沒有人敢逼你,也沒有人能逼你。明日一早,朕就傳旨鄧府,冊封你母親爲一品夫人。有了一品夫人的名銜,宮中自然會派遣戍衛前往鄧府戍守,你大可以放心。”
也不知道是聽進去了皇帝的話還是怎麼,鄧綏身子一軟,整個人嘭的倒向了一邊。
看着她虛弱無力,又憤怒無奈的樣子,劉肇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若非朕執意讓你入宮,或許你母親就不會有這樣的劫難。不過事已至此,朕能彌補的有限,一切也只看你的造化了。你心裡,如今可還記掛着那個人嗎?”
無棱請了太醫過來,劉肇這才讓開了位置。
由着妥冄侍奉鄧綏,讓太醫請脈。
連日以來,心裡總是覺得不舒坦。換而言之,自從陰貴人有孕,他的心裡就沒有踏實過。有這個孩子固然是喜事,可沒有這個孩子,纔是天大的好事。
任由這個孩子平安出事,前朝後宮必然會增添無數煩惱。也唯有趁亂逼着她自己去籌謀,或許纔有轉機。
“陛下。”張太醫請過了脈,憂心忡忡的說:“微臣仔細替鄧貴人請過脈,發覺貴人的心悸症比預想嚴重許多。這種病,不能根治就必然得謹慎調養。最怕就是憂思多愁,情緒不良。微臣以爲,這一次貴人誘發舊疾,便是心事重重之故。倘若不當心,任由病情加重,必然會危及性命。”
劉肇狐疑的不行:“張太醫是說,鄧貴人有心悸症?”
“是。”張太醫皺眉道:“此病想來在鄧貴人入宮前,也細細調養過。所以入宮之時,宮中太醫依照舊例爲貴人請脈時,並沒有發現端倪。”
“那你就開個方子,好好給她調養着。”
“諾。”張太醫謹慎的答應下來:“微臣先行告退,稍後會將藥方連同藥劑一併送過來。”
“不必。”劉肇皺着眉頭:“你就留在章徳宮謹慎斟酌。藥朕會着人去取。”他怕張太醫走開了,鄧綏的病會有變化。“鄧貴人醒轉之前,你暫且不要離開這裡。”
張太醫唯有點頭:“微臣遵旨。”
一晚是她守在他身邊侍疾,一晚是他默默無聲的躺在她身側照拂。
雨後的夜晚,溼氣特別的重。
劉肇叫人點了些檀香,吸一吸這樣沉重的水氣,卻不知爲何,反而難以入眠。
懷裡的人,柔弱的像一隻小貓。好像是在睡,可輕微的動靜都能讓她惶恐不安。
妥冄和無棱就這麼站在門外守了一整夜。
陛下有旨,鄧貴人舊病復發的事情,不許對外提起一個字。而將張太醫留在宮裡,也只說是他頭風發作,這兩日便不上朝了。
得到這個消息,陰凌玥心裡更煩悶了。
她迎風立在窗櫺邊,衣袂隨着溼冷的風輕擺。顯得那麼孤立無援,無可奈何。
“表姐,您身子嬌貴,怎麼好這樣頂風站着。”姚嘉兒紅着眼睛,拿了帛衣輕輕披在她身上。“時候也不早了,不如您早點歇着?”
“陛下明知道是她。”陰凌玥一開口,聲音就顯出了艱澀。“爲何明明知道是她,卻還這樣無動於衷。不光是恩准了鄧鴻入宮,還要冊封她的母親爲一品夫人。這樣給她臉面,不就是讓我難堪嗎?我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陛下,要這樣待我?”
姚嘉兒見過凌傲自滿的陰凌玥,見過驕縱狠戾的陰凌玥,見過風光無限的陰凌玥,也見過恩寵加身,目空一切的陰凌玥。
唯獨,她沒見過這樣沮喪傷心的陰凌玥。
這樣看着她難過,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竟然一絲竊喜。
她那麼高高在上的一個人,竟也有如此不堪的時候。當真是老天有眼。
當然,爲了表示關心,她眼底只有淚意:“表姐,您別這樣想。一定是那鄧氏使了手段,纔將陛下迷得神魂顛倒。否則陛下素日裡最看重的就是表姐您,又怎麼會覺得您有什麼得罪之處。再說,您有孕在身,本來就該放寬心,陛下也是怕您瞧見他病中憔悴的樣子而心痛,纔會讓鄧氏近畔侍奉的。”
“嘉兒,你不用安慰我。”陰凌玥紅着眼睛道:“兩個人若是交心,只是眼神相觸,便能明白對方的心思。可這些日子,我是真的一點也覺不出陛下的心思來。你也瞧見了,這回的事情,有人借你的手來謀害我,又想令我們姐妹反目成仇,這麼大的動作,陛下都沒有隻言片語的苛責,足可見陛下是真的對這鄧氏動了心了。”
動了心了?
姚嘉兒覺得這四個字特別的諷刺。
這三年多,她一直盡心竭力的侍奉在宮裡。每一次陛下去她的永安宮,她都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待他好。話從來不敢多說一句,茶從來不敢少沏一杯,可到頭來,還不如別人隨隨便便的哄幾個月
。“表姐,你我都瞧見了,那鄧貴人哪裡有對陛下盡心過。成日裡不是刺繡就是躲在宮裡不見人。這一回,若非是陛下叫她留在章徳宮侍奉,她指不定又躲到哪裡去了。這樣一個根本就沒有心的人,陛下憑什麼待她好?就因爲她是鄧家的女兒?”
“嘉兒。”陰凌玥擰着眉頭,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表姐,您是想到了什麼?”姚嘉兒瞧着她的表情,心絃也跟着繃緊了。
“那鄧氏乃是至孝之人。她在宮中這樣春風得意,也是時候讓她宮外的親人共享榮華了。”陰凌玥轉過臉的時候,笑容明媚了不少。“你明白該怎麼做嗎?”
“表姐您放心就是。”姚嘉兒深吸了一口氣:“不瞞你說,宮外的人事我早已經打點好了。就等着表姐您點頭。那鄧氏一入宮就給了咱們這樣大的驚喜,這一回輪到咱們給她準備一份厚禮了。”
陰凌玥看着姚嘉兒一臉的笑意,也隨着展露笑顏:“所以你辦事,我安心。”
“時候不早了,那我就先告退了。”姚嘉兒恭謹的行了個禮:“表姐您好好歇着。”
“莫玢,替我送嘉兒回去。”陰凌玥倒是很熱絡:“雨後路滑,當心着些。”
“諾。”莫玢連忙應下。“美人,您請。”
姚嘉兒滿臉春風的退了出去。
莫璃這才上前:“小姐,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姚美人心裡根本就……您怎麼還把這樣要緊的事情交給她去做?”
“你說的對,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陰凌玥臉上的流光一分一分的冷下來。“陛下才對我冷淡,她就想借着這勢頭,利用我的匡扶獲寵。這樣的人若留在身邊,豈不是禍害。我信她沒有在衣裙上做手腳,來害我的龍裔。可我不信,她就沒有半分取代我的僭越之心。與其將來,她真的有幸獲寵我再設法將她除去,倒不如趁着現在,藉助鄧氏的手,讓她萬劫不復。”
如此說來,莫璃纔算是鬆了一口氣:“可是小姐,您別怪奴婢多嘴。這姚美人要是逢難,肯定會如實的供出您來。到那個時候,即便陛下信任您,那鄧貴人肯定不會輕易相信。咱們這不是自己惹麻煩上身嗎?”
“都說一孕傻三年。”陰凌玥不悅的瞥了她一眼:“有孕的是我,你怎麼變蠢了呢?真到了那個時候,難道我還會給姚嘉兒開口說話的機會嗎?”
莫璃這才瞧了瞧自己的頭:“都是奴婢愚蠢,虧得小姐您睿智。”
“行了,這樣好聽的話就別說了。”陰凌玥收拾了臉色:“等嘉兒動了手,咱們就跟着動手……送這個孩子一程。只是這筆賬,務必要算在鄧氏身上。爲替母報仇而摧害龍裔,我倒是要看看,鄧貴人究竟如何翻身。”
主僕兩人像是一眼,眼中的得意猶如冰冷的星光,叫人看着就畏懼至深。
翌日清晨,天剛矇矇亮,劉肇就醒了。
懷裡的女子呼吸均勻,雙目緊閉,看上去沉睡之中也難有舒適。
他抽回了攬着她的手臂,緩緩的將她放穩。小心翼翼的起身下了牀,倒了一杯清茶抿了抿。
隔夜的茶並不好喝,劉肇怕人吵醒她,纔沒打算換。
不知道爲什麼,有她在身邊的這一晚,他睡的很輕卻很安逸,好像什麼事情都不用想,什麼事情都不用煩。
“陛下。”無棱隔着門,輕聲道:“陰貴人領着幾位美人前來請安,說是要爲陛下侍疾。現在正候在宮門外等待通傳。”
劉肇凜眉,即便是隔着門,也不悅的瞪了一眼。回頭看了一眼縮緊身子的鄧綏,他壓低嗓音不耐煩到:“不見。”
“諾。”無棱聽見皇帝的聲音都這般輕,也只得蚊音答應,匆匆的退開。
站在原地沒有動,看着牀上的人沒被吵醒,劉肇才鬆了口氣。
比之鄧綏的安靜愜意,章徳宮門外的妃嬪可就截然不同了。
無棱纔講明陛下的旨意,妃嬪們就鬧了起來。
劉昌珺最先開腔,臉上掛着兩串晶瑩剔透的淚珠:“陛下都病了兩日了,還不允准臣妾等進殿侍疾。裡面什麼情形,臣妾等都懵然不知,萬一有人趁機惹事,生出狐媚禍亂君心,豈不是要讓陛下的病情加重嗎?再說,同樣是伺候陛下的人,咱們怎麼會不掛心陛下的安危呢。”
“就是。”姚嘉兒紅着眼睛:“臣妾煲了粥,只是想親手端到陛下面前而已。即便是陛下抱恙需要靜養,端一碗粥送去,看上一眼就不行嗎?臣妾保證不開口攪擾陛下安歇還不行嗎?”
陰凌玥在旁聽着她們說話,一直不做聲。
就知道這章徳宮不是那麼好進去的,她這麼做,也無非是想看看皇帝的反應。
“貴人,各位美人,請聽奴才一言。”無棱被她們吵的頭痛,少不得趕緊解釋。“並非是奴才不許各位進去向陛下請安。侍疾。實在是陛下自己不願意見。這幾日,陛下的頭風發作,精神不濟。多半是歇在榻上不愛說話,也怕聽見吵雜的聲音。且陛下的飲食起居,都有太醫和鄧貴人照顧,是進些清粥小菜,還是藥膳湯羹,都得聽從御醫的安排。所以各位的好意,奴才一定轉達給陛下。可送來的東西沒有太醫的允准,沒有陛下點頭,奴才實在不能轉呈陛下面前。”
“你在說什麼呢?”廖卓碧急匆匆的下了輦車,還沒落地就聽見無棱這番話,氣得她臉色蒼白。“不許我們進去侍疾、請安也就算了。連我們帶來的東西都不能轉呈陛下,這是什麼道理?難不成裡面有人牝雞司晨,想趁着陛下抱恙,就獨掌乾坤了?同樣都是陛下的妃嬪,爲陛下準備什麼,可不是她一個人說的算。無棱,好歹你也在章徳宮伺候這麼久了,怎麼連是非曲直都看不明白?”
“可不是嗎?他這是要糊塗成什麼樣子!”姚嘉兒沒好氣的接茬:“難不成無棱你眼裡也只敬重那一位,都不把我們這些尋常的妃嬪放在眼裡了。倒也罷了,可陰貴人有孕在身,你怎麼敢讓她也在這烈日下與你費工夫,聽你說這些有的沒的的廢話?倘若真有什麼閃失,你付得起責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