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他如果就當着這兩人的面兒將那些話說出來,會不會引得蘇恆玉心中的芥蒂?明瑤宇思量了片刻,微笑道,“皇上,臣所見與二殿下並無而至。只是這些日子我們在江南還發生了幾件趣事兒是二殿下不知道的,皇上若是有空我也可以講與你聽聽,算是解悶兒。”
皇上看着明瑤宇,哼笑了一聲,“以你之所,這江南對你來說該是有趣的很了。”
“不,”明瑤宇義正言辭的回拒皇上的這句話,“不是有趣,是災難。如果可以,我真想參正南王一本。”
聽到正南王三個字,皇上的眸光微閃,目光淡卻含着幾分好奇,“哦?你倒是說說,那正南王是做了什麼讓你深惡痛絕的事情,讓你想要參他一本?”
皇上問完,坐在龍椅之上好整以暇,他就是想聽這兩個人說說,這蘇政華被他弄去江南,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蘇恆玉的眼神緊縮,一抹憎惡的光芒從眼底中劃過。原來皇上如此急着召見他們,只是爲了想聽聽蘇政華的情況。難道在皇上的心裡,他仍舊還把蘇政華看的如此重要嗎?
真是該死!
明瑤宇沒有辜負皇上的期待,馬上就開始大吐苦水,說蘇政華是怎麼使喚他這個病秧子的,讓他看病,讓他處理江南政務,讓他跟着他去抓貪官抓兇手……
說完之後,明瑤宇咳嗽了兩聲,“皇上,不瞞你說,我被他整的新病舊疾都一起發了。等會兒下去,我還得去接受吳大夫的診治呢。”
明瑤宇說話並沒有誇張的成分,就連他這咳嗽,都是咳的真心實意的。蘇恆玉靜靜的聽着明瑤宇在那裡大吐苦水,心口卻被一陣不明不白感受給堵住了。讓他心裡不由的變的有些煩躁。
明瑤宇接着又說,“其實二殿下跟舍妹在那裡也都沒有閒着,照顧病人的照顧病人,看府衙的看府衙,查卷宗的查卷宗。”
總之,那蘇政華在明瑤宇的眼中就是一個惡魔。
“哦?”皇上聽蘇恆玉也被支使,不由朝蘇恆玉投去淡淡的一瞥,那麼目光裡隱含着期許和讚許,可是蘇恆玉自己卻沒有察覺。
皇上問蘇恆玉,“這可都是真的?”
蘇恆玉不敢隱瞞,回答,“是,是真的。當時江南事情實在太多,我們過去,剛好可以幫上點忙。”
蘇恆玉知道,自己其實也沒有做什麼,不過是過客之人的舉手之勞而已。
“這樣說來,正南王的膽子還挺大。朕手中的得力助手,去了江南倒是被他使喚的這樣暢快。”
明瑤宇聽着皇上的語氣輕快,不像是一個要責備人的人。想來他剛剛吐的那些苦水,可能也讓皇上對蘇政華刮目相看了幾分。可看着皇上的面色,又好像他們被蘇政華使喚,都在皇上的預料之中。
江南的事情問到一半,皇上問蘇恆玉,“如果你是江南的王,朕將那江南交給你去治理,你會怎麼做?”
江南那個破爛攤子,擱誰誰都不願碰的蘇恆玉當初會去,也只是因爲想去看了看戰其鏜。可至於要
怎麼治理那江南,蘇恆玉還真的……沒怎麼想過。
所以皇上這一問,問的有些將他難住。他遲疑了幾秒鐘,便從善如流的回答,“江南水患之重,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若讓兒臣去治理,不一定會比皇兄好。但兒臣也有想過,水患之始,源於一個水字,兒臣若去,自然是先治水,再治人。”
“水患一除,人沒了威脅,自然好安頓。”
他們都知道,蘇政華去江南,治的是人,是江南之財,而這水患,他到現在都還沒有相處辦法解決。
皇上對蘇恆玉的這個回答不肯定也不否定,“你要治水,朕先問你幾個問題。江南的災情嚴重,良田房屋被淹沒,白姓受難,瘟疫橫行。這個時候,你要拿什麼去治水?”
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治水需要錢,需要人,需要官員的領導力和號召力。這些東西,對於剛剛遭受水災,食不果腹的百姓來說,顯然不成立。
蘇恆玉的臉色有些青白,面上劃過一抹複雜,“這件事情,是兒臣考慮不周。”
皇上沒有責怪他,“不怨你考慮不周,朕這次讓你去江南,就是爲了讓你們看看,想想,當你們真正在面臨災難的時候,你們會用什麼樣的辦法去解決。現在看來,你們顯然沒有體會到這其中的深意。”
蘇恆玉心底裡一涼,當初他來向皇上請旨說去江南的時候,皇上並沒有攔着他。他當時還在想,皇上那是不重視他,不想讓他留在京城的表現。
現在他才知道,他當時的想法是有多麼的膚淺。這裡本就沒有誰比誰更重要一說,皇上真正需要的是,一個能夠替他打理這天下的人。而不是一個,只懂得紙上談兵,而不知道應該如何實際行動的人。
蘇恆玉沉默下來,“是兒臣疏忽了。”
是他思慮的不夠周全,壓根兒就沒有往那方面想。同時他又在心裡想着,若是皇上真的重視他的話,爲什麼當初不直接給他一道旨意讓他去磨練。如今他突然來這一出,不是明擺着將他跟蘇政華比較,而這比較的結果,還是以他的失敗而告終。
從殿內的書房出來,蘇恆玉心裡有些憋悶。明瑤宇跟在蘇恆玉的身後,自幼,明瑤宇跟蘇恆玉的關係就要比跟蘇政華的關係要好。
因爲他一直都覺得,蘇恆玉跟他是一類人的,從感情之上,他的妹妹,還有戰其鏜,都喜歡蘇恆玉。蘇恆玉面上的親和,和他的好脾氣都是那樣的吸引人。
可這樣的人也讓明瑤宇覺得有不適應的時候,他不適應蘇恆玉總是微笑着一張臉,心底裡卻做出讓別人都很氣憤的事情。他也不適應,蘇恆玉漸漸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那股狂躁,那股不甘。
明瑤宇默默的跟蘇恆玉走到大殿口,與他拱手道,“我就在此處跟你告別了,你回你的二宮好生看顧着方希,萬不能讓她再出什麼差錯。”
蘇恆玉看着他,默默的點了一下頭,什麼話也沒有,便默默的轉身回他的二宮。
他的腦海裡仍舊被方纔的事情佔據着,心底裡的那股不知道從哪
裡冒出來的直覺告訴他,皇上看中蘇政華,明白比看中他要多。
他還未走到二宮門口,老遠便看見門口處站着許多宮娥,便問,“可是皇后過來了?”
底下的人點頭回道,“二殿下,是皇后娘娘過來。”
那宮女跟太監都低着頭,蘇恆玉看他們的面色,便大概已經猜到宮內發生了什麼事情。
皇后娘娘鐵青着一張臉,看着蹲在地上的太醫,“你倒是說說,這人怎麼好好的出去,回來孩子就沒了?”
太醫誠惶誠恐,“皇后娘娘請息怒,這,老臣也不知道二皇妃的孩子怎麼會沒了。”
明瑤曦躺在牀上,看着皇后娘娘發着怒火,不忍她牽連太醫,忙解釋道,“娘,你聽我解釋,這事兒不怪他們,是我……”
明瑤曦的聲音軟軟輕輕的,皇后看着她這慘白的模樣心裡也是疼,“方希,你說你,好不容易纔第二次懷了孩子,怎麼又說沒就沒了?”
明瑤曦不難從皇后口中聽出她的責怪之意,她也知道,皇后是因爲太急了,話就憋不住說了出來。但是明瑤曦心口還是微微的發疼,她的孩子沒有了,雖然一直強裝着笑容,可是她的心裡何曾有一天是好過的?
“母親!”蘇恆玉還沒進門就聽見屋內人的爭吵,進來就看見皇后一臉急怒的指着地上的太醫罵人。
蘇恆玉走過去,將跪在地上的太醫給打發了,又把發怒生氣的皇后給扶到外間,讓她坐下,讓人給她奉了茶。
這茶也壓不住皇后心頭的火氣,她看着蘇恆玉,“你父皇將你叫過去說了些什麼?”
蘇恆玉沒接這茬兒,眉間微皺,“母親,方希與我們在杭州,失了孩子本是意外之事,你何苦要當着她的面兒衝太醫發火?”
蘇恆玉從皇上殿內出來,心頭也涌上了一絲煩悶,再看着皇后在行宮裡這樣,心頭就更煩悶。蘇恆玉不能很好的壓制心頭的那股煩悶,說話的語氣,自然也就重了些。
皇后頗有些詫異的看着蘇恆玉,她的兒子她清楚的很,什麼時候用過種口氣跟她說過話?她沒想到蘇恆玉是因爲皇上的話心情不好,只當他是在責怪她發火。
皇后茶水喝了下去,心也靜了點兒,到底她還是識大體的人。
“方希和你的孩子沒了,你說我能不着急嗎?當初我就不同意她去杭州,偏要去,現在可好,孩子沒了。”皇后在心裡不住的惋惜,她要抱孫子這個想法又破滅了。
“母親你快少說兩句吧!”本來這孩子沒了就跟蘇恆玉有很大的關係,他知道明瑤曦心裡肯定也是難受的,皇后在這兒不住的惋惜,聽更是讓人難受。
皇后又看了看他,也覺得自己方纔那些話有些失妥,放低了聲音道,“你坐下!”
蘇恆玉便恭恭敬敬的在皇后對面坐下,皇后細瞅着這兒子,看出他心裡不大好,首先服了軟,“剛纔的話是母親不對,母親也只是太過擔心罷了。你看方希那孩子都瘦成什麼樣子了?忍不住在你宮內發了火,你也別往心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