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是問我們這裡哪裡種蘭花嗎?”棲霞寺的枯榮大師笑的很和藹,“阿彌陀佛,施主真是說笑了,蘭花很是嬌貴,非室內不能種植,我們這裡荒山野嶺的,蘭花養不活的。”
上官婉兒進了寺院,小師傅以爲她是求籤的並未阻攔,可誰想上官婉兒見到枯榮大師開口第一句話問的不是別的,而是山上有沒有種植蘭花,也讓枯榮大師十分無語。
“誒?是嗎?可是我聞到了蘭花香味啊。”上官婉兒很是奇怪,還聳了聳鼻子,活像是一隻大狗狗,以此來證明自己的鼻子確實沒聞錯。
枯榮大師沒有絲毫的不耐煩,耐心的解釋道:“施主聞到的應該是幽蘭草的味道。十幾年前我寺方丈有幸去到西域,和哪裡塔爾寺的主持有過一段交流,發現了一種生命力旺盛的植被,一路帶過來的。”
“幽蘭草的生命力很旺盛,在西域尚可存活,沒幾年就開遍了山上的每一個角落,沒到仲夏都會有淡淡的蘭草香味。”
上官婉兒還真不知道幽蘭草這種東西,北燕大悲年都是冰天雪地的氣候,草木植被本來就不多。
枯榮大師見她只問花草不問其他,但滿臉卻有憂傷之色,自己開口問道:“施主可還有什麼疑問嗎?”
上官婉兒搖了搖頭道:“聽說貴寺求問姻緣最爲靈驗,不過我的姻緣早就知道了結果,問不問都一樣。”
“阿彌陀佛,年輕人不要把事情看得太悲觀,凡是都有峰迴路轉,柳暗花明的一天。即便不能,那也只能說那人不是你的真命天子,你的幸福還是會到來的。”枯榮大師見多了這樣的癡男怨女,故事聽起來無非就是我愛的人不愛我,或者我愛的人不能跟我在一起。
上官婉兒苦笑道:“這個我也知道,但是現在的難過也是真的,我可能預支不了將來的幸福。”
這世間最解釋的就是情愛,枯榮大師見上官婉兒不願多說,便也不勉強,雙手合十道:“寺廟有給旅人準備的客房,施主若是不想下山,可在此休息,我寺每日卯時誦經,施主若是感興趣每日可來聽一聽。”
上官婉兒確實不想回去,再者說天色也不早了,這時候下山必然要走夜路,回去還要驚動其他人。她幫不上什麼人就算了,再給人惹麻煩就說不過去了。
她出門的時候跟程旭說了去哪裡,程旭也知道哪裡路途遠,多耽擱幾天並不打緊。哪有人出行到了就往回走的,所以上官婉兒幾乎沒有什麼心理負擔的就同意在棲霞寺住下了。
稍晚的時候她在寺裡吃了頓齋飯,去寺廟前面添了些香火錢,想要進內閣聽經時被一個小和尚給攔住了。
“施主請留步,裡面是我們寺院自我修行的地方,施主若是想進去,寺院的規矩進內閣需要換上佛門衣着,不然每天早上卯時,可以在院內免費聽經。”
上官婉兒想了想道,“那能麻煩小師傅給我一套衣服嗎?”
小和尚點頭道:“可以,施主請稍等。”
寺裡的衣服都較
爲寬大,上官婉兒完全可以套着衣服穿。小和尚見她換好衣服,領着人往寺廟裡走。
“施主進去之後請坐在最後面,不要說話製造聲響,打斷了師傅講經就不好了。如果有事想要出去,偷偷的從側門離開就好。”
上官婉兒本也是個多動兒,但是在寺廟這等莊重的地方,她還是知道分寸的。跟着小和尚進去,坐在一個角落裡。
枯榮大師坐在蒲團上念着她不懂的經,上官婉兒心裡什麼都沒想,居然這麼放空了一個時辰。講經結束都不知道。
枯榮大師走過去拍了拍上官婉兒的肩膀。“阿彌陀佛,施主可以回了。”
上官婉兒對自己聽大師講經還睡覺的行爲和不好意思。抓了抓頭髮站起來,“不好意思大師。”
枯榮大師到不介意,不是所有人都能聽得懂佛經。有很多人來了也是睡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佛法,不能強求。
“無妨,已經很遲了,施主還是回去休息吧。”
上官婉兒畢竟是個女兒身,在寺廟來回走動並不好,她乖乖的回了房間,不知道是不是寺裡香火帶來的安全感,她今夜睡的比往常都好。
她並不時常失眠,可是最近總也睡不好,經常做噩夢。一夜好眠讓她第二天早上很早就醒來,用了早餐後便坐在院子中間等早晨的誦經。
早上的誦經很不一樣,是寺裡的和尚一起誦經,幾十個人不同的聲音念着同樣的經文,又那麼的和諧。
山下村民也有人來上香,但是剛剛洪水過後,每戶人家都很忙,寺廟不像往常那麼絡繹不絕,更是過了早飯之後,上香的人也寥寥無幾。
但是誦經的人卻不會因爲這點而怠慢,上官婉兒不由的想知道,他們日復一日的坐着同樣的事,難道就不會很無聊?
戰其鏜是連夜上的山,到山上已經很晚了,也藉助在棲霞寺裡,是小師傅半夜開的門。因爲趕了太久的路,所以早上多睡了一會兒。寺廟的齋飯是有時間限制的,她起來只是水果能吃了,此時正充滿怨念的在寺廟轉悠。
寺廟公開上香的地方很有名,哪裡有一顆高大的樹,樹上繫了很多紅色的帆布,都是求姻緣之人繫上去的。遠遠的看着非常漂亮。
戰其鏜理所當然的往這裡走,才走到院落,就見上官婉兒穿着寺院的衣服,披散着頭髮,坐在院子中央,頭上飄着一紅紅的帆布,棲霞寺的師傅們誦經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真的很像想想不開要出家一般。
“婉兒,你要做什麼,你可不能想不開啊,世界還很美好,姐姐我給你找個好男人啊……”
戰其鏜的聲音是控制不住的,尤其是在面對突發情況的時候。在她眼裡,上官婉兒要出家比什麼佛門規定都要重要的多。
別說是棲霞寺的師傅們了,就是上官婉兒自己都被戰其鏜嚇了一跳,她慌忙的站起來,不知所措的說道,“棠姐姐,你怎麼來了。”
“我不來你是不是就真出家了,方弦之有什麼好值得你
爲他這樣?”戰其鏜走過去拉着上官婉兒的手就要往山下走。
枯榮大師也不誦經了,遣散了小和尚們,踱步走到二人身前道了聲佛號“阿彌陀佛。”
上官婉兒非常抱歉,“對不起,對不起,枯榮大師請原諒棠姐姐,她性子就是這樣的,沒有惡意。”
戰其鏜纔不管這些,把上官婉兒護在身後道,“婉兒不會出家的,我不會同意的。”
枯榮大師淡笑道,“施主真是說笑了,棲霞寺是寺廟,收的都是小和尚,就是這位上官姑娘想要出家,我們也是不會收的。她得去尼姑庵才行。”
戰其鏜瞪大了眼睛,這才知道自己鬧了個笑話,不好意思的抓抓頭髮。“啊,我弄錯了,對不起啊。”
枯榮大師搖了搖頭道,“施主回來此地也是一種緣分。”
“大師說的是,就是緣分。”戰其鏜眨了眨眼,分明就是在拍馬屁。
枯榮大師淡笑道,“兩位施主今日是否還要在本寺休息,不然天熱不早,不好趕路。”
戰其鏜看向上官婉兒,上官婉兒又看向戰其鏜,倆人面面相覷半天也沒人說句話。
上官婉兒想讓戰其鏜先走,自己在這聽聽大師誦經能靜下心。可是面對戰其鏜關心的眼神,她是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趕對方離開的。
戰其鏜也明白上官婉兒不想走,可她就是放心不下,誰知道會不會聽着聽着就想不開,這裡不讓出家,找個尼姑庵可是很容易的。
這麼一想,她更加不能讓上官婉兒離開自己的視線了,眼睛轉了轉,轉移話題道,“大師,你這寺廟怎麼這麼安靜啊!靈隱寺那邊很多難民的?山下的村民沒有來求助嗎?”
枯榮大師搖頭道,“洪水來時山下的百姓有來寺裡避難,之後便都回去了。山上有許多能吃的野菜山味,我們寺廟比不了靈隱寺可以天天施粥,但也每三日提供些便飯,到目前爲止還應付的來。”
“這樣啊。”戰其鏜道謝道,“多謝大師了,我們人手不足,實在是不能人人都照顧到。不知道有沒有人感染了瘟疫,如果有趕快去杭州衙門領藥看病纔是。”
枯榮大師有了猜測,卻還是問,“不知施主是?”
“棠姐姐是正南王的王妃。”上官婉兒怕戰其鏜不好意思,代替介紹說道,“杭州城爆發了瘟疫你們不知道嗎?正南王也不知道?”
“我寺地處偏遠,雖然消息閉塞,但是正南王的名號還是知道的。只是着瘟疫,貧僧確實不知。”枯榮大師皺眉道,“還請王妃仔細說說。”
“這個啊……”戰其鏜仔細的跟枯榮大師把發現天花和其他病症陸續講完,總結道,“我們現在懷疑是水源的問題,家家戶戶只喝燒開了的井水。”
“阿彌陀佛。”枯榮大師道了聲佛號,“若真是水源的問題,山下百姓必定遭殃,但確實沒有任何病人山上求醫。”
棲霞山在東南,正是河水的下游,沒道理這裡的百姓一點事都沒有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