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很好,吉卡,決賽定在明天這個時候,還好你沒有受傷。”索咖是第一次如此讚揚自己。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見到父親,當然也不想讓老師您失望,但勝利對我而言並不是必不可少的。”
索咖搖搖頭,“你知道我是誰嗎?”
吉卡一愣,“您是我的老師,是王權護衛總管,雄獅劍隊的隊長,爲什麼要問我?”
“國家元老,王權護衛,雄獅首席爲什麼單單就喜歡你呢,你明白嗎?”
吉卡搖搖頭。
“華禹隱忍,你又何嘗遜色呢,我不想故意刁難你不讓你見到父親,只是我怕你知道真相的時候會不思上進或劍走偏鋒,所以等你成人立業才告訴你真相,我只想讓你明白,你已經不可以輸了。”
不可以輸,這幾個字重重地敲在他心上,他不知道父親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是誰,神色凝重地走出房間,一忞他們正議論紛紛。
“怎麼樣?”站在一旁沒參與七嘴八舌的華禹朝他走過來。
“決賽是明天,老師沒有改變心意,依然要贏。”他用阿拉伯語小聲說。
“輸贏有什麼要緊的,這個現實的老頑固。”華禹抱着胳膊說,“拆散父子都不用負法律責任嗎,他會不會把你爸關起來了,天吶,關這麼多年非瘋了不可,你怎麼這麼聽話啊吉卡?”
吉卡被他的胡猜逗樂了,“這個我還真不怕。”
“對了,我們剛剛聽說埃姆斯要改造他的劍,爲了專門對付你,你有把握明天能贏嗎?”樂源偷偷加入進秘密討論。
吉卡搖頭,“我怎麼可能有把握贏曾經打敗過我的人呢,不過改造劍是聽誰說的?”
“業界已經傳遍了啊。”
“對了,赫連人呢?”樂源突然覺得這裡少了誰,忙問道。
“不知道啊,非要一個人出去,這人生地不熟的,要我說,樂源你應該死皮賴臉跟着,打敗姓蕭的。”要一忞閉嘴是萬萬不可的。
樂源真想把鞋扔過去塞住她的嘴啊,“你沒病吧,現在是誰死皮賴臉跟着誰呀,我跟培培又沒仇,一個戎濱已經讓我出賣人格夠了,要搶我也先搶戎濱。”
“錯,我不是讓你出賣人格,而是讓你暴露本性。”
“真是欠收拾了,戎濱,你看見了吧,她要成全咱倆,要不假戲真做得了。”樂源開玩笑道,順勢把不知所云的戎濱拉了過來。
“我沒意見,換換也行。”戎濱也給個杆就爬。
一忞擰了他一下,“皮癢了是吧。樂源,咱倆可是好姐妹呀,你怎麼這樣呢。”她也沒生氣,繼續胡扯。
“咱倆都姐妹了,變成自家姐妹不更好,哈哈,外人我還不要呢。”
“那你怎麼不搶華禹啊?”
本來以爲樂源這傢伙會藉機把華禹往死裡損一頓,沒想到她和華禹、書銀三人同時愣了,還是書銀先打破僵局,“但赫連都跟過來了,你就能說不動心?”
樂源不自覺斜了華禹一眼,又看看吉卡,單手捂頭,“主啊,我們在新朋友面前都說了什麼啊!”
“我會努力忘掉的。”說着,吉卡走了,還若有所思。
一忞看着吉卡的背影,“他好像很失落耶。”
駱駝向沙發背靠去,“這世界就是很奇怪,有的人拼了命只爲見一面,有的人送上門卻避而遠之。”
赫連總算找到了和阿萬獨處的機會,他不願意承認自己是憑直覺感應到阿萬的方位的,“急着走什麼,既然回來了就沒什麼話想說嗎,赫連施廣。”
阿萬回過頭,淺笑中藏着自嘲,“我就知道你會找我說一番話的。”
“消失了那麼多年去哪兒了?”赫連不只要強裝鎮定,還要強裝從未後悔過自己所做的事。
“一個大家庭。”
“看來你過得很好。”
“也許吧。”阿萬避開他的眼光。
“那爲什麼還要回來,爲什麼突然出現,還纏着樂源?”
“我不是爲了你纔來的,我也有交朋友的自由,只不過我不覺得樂源喜歡你。”
赫連眼睛一眯,“我不希望你回來。”
“這點早在我被人拐走你卻沒吭一聲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時隔多年,身爲獨孤家的大少爺,當年的背叛仍能令他隱隱作痛。
“你巴上了貴族,但是要想對大家都好,還得離開。”
阿萬臉上多出些許蔑視,“可我不這麼覺得,沒了我真的對大家都好嗎?眼光不要過於狹隘了,有時候世界並不只是你所看到的那樣。”
赫連越來越聽不懂他的話了,這些年他真的生活在另一個世界嗎,見他要走,赫連大喊,“我不能失去現在的一切,如果你還念爸媽一點親情,就不要回去刺激他們,赫連施廣!”
“呵,我早已忘記那個名字了。”阿萬走了,這世界真的公平嗎,本是同根生,現在他依然高枕無憂,自己卻擔負生死誓約。
赫連暗自咋舌,阿萬對赫連家不屑一顧的樣子,是裝的吧。
十五年,足以忘記一件事,十五年,足以改變一個人,十五年,足以習慣一種生活,阿萬望着天空,十五年,足以令物是人非……
樂源衝着駱駝的方向給出一電炮,駱駝跳開,“不好意思,驢女士,你的拳路已經被我看透了!”說完,像古代的俠士一樣擡起雙目。
樂源也演起深沉,“竟敢模仿我喜歡的櫻木,不可原諒。”
駱駝露出陰笑。
樂源眯起眼睛,“我要出招了,如果後退你就是superwoman!”
駱駝擺着黃飛鴻的姿勢狂笑兩聲,然後飛速回身,“我閃!”不成想一下子撞到門框上,樂源計謀得逞,惹得大家一笑,用身體博衆人樂呵的駱駝躺在地上不肯起來,“唉,完美的絕殺。”然後閉眼裝死。
華禹故作鄙夷地看着叉腰的樂源,好像又回到好久以前,轉念一想,樂源倒是比剛見面的時候開朗多了。
“我們要等明天再走吧?”戎濱問。
“是啊,你們也多逛兩天吧。”
一忞作正義狀,“吉卡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他了?”
戎濱坐在沙發上根本沒有起來的意思,“哪用得着我們,驢,你知道吧。”
“好了,別鬧了,那件事我和你一起去打探一下吧。”華禹說着把樂源拽了出去。
凡舞恭敬地將照片放在索咖面前,“任務已完成,前輩,請您驗收。”
“什麼任務?”
索咖的反問嚇了她一大跳,難道吉卡的勝利讓他興奮到失憶了嗎,“就是您讓我們拍下一百張照片的任務啊。”凡舞莫名其妙地說。
“這不是任務,只是我想讓你們明白最天然的陣法理解奧義,不過更重要的是對生命的理解,所以你們的理解呢?”
凡舞愣了一下,“動植物間各有天敵或幫手,生命要應對的不只是自然法則還有種族間甚至同族的算計搏殺,這是弱肉強食的世界,勝者爲王,也是我們獨孤家一貫秉承的原理。”
“還有呢?”
“您是指哪方面?”
索咖搖搖頭,起身。
“生命就是世界。”身後傳來漂亮的聲音,索咖回過頭,阿萬繼續說,“我們的地球之所以與其它星球不同就是因爲生命的存在,無論動物、植物還是人,在世界面前都具有同等的價值,對物種而言,沒有絕對的強弱,上天賦予鷹利爪和強勁的翅膀,也給了兔子靈敏的感官和矯捷的速度,勝敗只是個體差異的原因,每種動物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它們懂得自我保護,懂得延續希望,懂得忍耐、團結與犧牲。”他說着自己的感受,樂源的影子歷歷在目,“即便同一物種之間也會有爭鬥,但那只是因爲我們不同,信仰不同,立場不同,性格不同,目標不同,每一個生命不管它如何出生,出生之後又如何,只要它沒有被自然選擇所淘汰,就不是無緣無故而來的,我們喜歡雨林裡清新的空氣,就不能毫無緣由地砍倒任意一棵樹木,朋友和敵人都未必是永恆,不能說視爲螻蟻,因爲螻蟻也是一個完整的生命,每個個體都有自己的世界,我們也許可以結束一個生命,卻不能毀滅世界的循環,我們既然要成爲勝利者,就要用勝利者的心懷來審視自己和他人。”
玖兒站出來,“實力分很多種,不單隻個體的肢體鬥爭,世間生物各有所長,打架的勝敗並不能說明一切,尊嚴和生命佔有等同的價值,所以我們要尊重,無論朋友還是敵人。”
“不蔑視。”
“不踐踏。”賽文和維特相視一笑。
“生命的種類何止千百,我們只是站在人類中極小的層面來看實在不值得驕傲,或許這也是修禪的意義所在。”
索咖點點頭,“任何一種禪道都不遜於其他,只是個體差異才不同,獨孤家的禪道你們還要繼續體會才行啊,跟我來吧。”
“誰要跟你一起去啊,有屁快放。”樂源停下來,院子裡空無一人。
“現在放不出來,我得醞釀一下。”
“噁心,我回去睡覺了。”
見他要走,華禹拉住她,“怎麼顯得像我精神不太好似的。”
“看出來了。”樂源看他這副滑稽樣咧開嘴。
“我還以爲咱倆的遊戲可以永遠玩下去呢。”他突然頗爲傷感。
“我本就不喜歡互相猜忌的遊戲,本來以爲你出招我不得不接,現在發現,不接又怎樣,本來就是你錯把他人的痛苦當成默契了。”
“你知道嗎,我曾經有過一個對手,雖然從來沒見過,可是我一直都關注着她,她是不可多得的奇才,又有天時地利庇佑,可是,突然就消失了,那一刻真的很空虛,就好像不知道過去的自己究竟在幹些什麼,我知道我再也不可能遇到這樣的人,所以你不明白,得到你這樣的對手我多高興,可你說不接就不接了,真是惡毒的女人。”
“今天是時來運轉嗎,你不止不逼問我保鏢的事,還承認我是女人?”
“我什麼時候逼問過你,我一向都是自己調查,親力親爲,不過看來你很想跟我做普通朋友。”
“既然互相猜忌,做陌生人或敵人也沒什麼。”
“算了吧,你都說了互相猜忌,那麼不是我單方面猜忌你了,如果這樣無緣無故成了敵人,別說你我覺得不值,書銀會殺了我的。”
深夜,開羅最優秀的鑄劍師在火紅的炭爐旁累得滿頭大汗,黎明時分,鑄劍房射出一道精光,埃姆斯的大手撫過劍身,那把被改造得如同整容後的女人的劍像有所感知一樣炙熱起來。
“什麼,這……”吉卡看着樂源偷拍下的改造劍的照片呆愣了一陣。埃姆斯的劍身出現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洞,形狀位置都不盡規律。
“這的確是完美的改造,會令他效率大大增強。”華禹一臉輕鬆地說。見吉卡迷茫地看着自己,又解釋道,“根據物理原理,氣流和暗勁會通過這些氣孔產生變化,不會只是簡單地包裹住劍身。”
“那會怎麼樣?”
“至於效果要看鑄劍師的功力了,只怕到了場上你纔會知道。”
看他從容不迫的樣子,吉卡沒有表現出來的心急如焚被隱忍了回去,“那可是王權內部最優秀的鑄劍師。”他握緊了拳頭,“如果我的劍要改進的話……”
華禹打斷他的話,“你的也是有魂劍吧,跟你有多久了?”
“八年。”
“它不合手嗎?”
吉卡搖搖頭。
又是那包羅萬象的笑容,“那就別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