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最可怕的不是天機斬,不是霏雨,也不是沉香木。
牢獄本是令人鄙夷的骯髒之地,可神兵牢獄崩塌的剎那,卻如同承重牆倒塌一般讓人覺得神兵已經快完蛋了,更何況還放出了不少了不得的東西。
龍介號的慶功會比主人的婚禮更加盛大,一羣繃帶怪人不顧形象地喝酒廝混,富麗堂皇的大堂夜間燈火通明,庭院也被佈置得似星空璀璨,創造過二十年來最奢靡豪華的通宵派對之時,江湖逆反分子們的攝食冠也徹底暴露在夜幕之下。
“越獄犯的名單寄過去了?”唐臨照顧華杼焦頭爛額,整理情報的時間也像偷來的一般,眼鏡下的雙眸灰黯無光。
助手嫺熟地幫忙清理桌面,“當然,酬勞也已經收到。”
情報快遞員鬆了口氣,“得不到異能軍,得到點別的‘生化武器’也好。”
“異能軍的情報也有很多人眼饞呢。”
唐臨停下手中的動作,“事關荊珉的隱私,源姐說了是非賣品咱們也不能動搖。”
助手一臉狐疑地打量着他,“只是因爲樂源嗎?”見小子不搭腔,他漸漸收斂起笑容,“超越者之家成立之初原本也是維護異能人士的一番好意,如今爲了獨攬戰力竟然對一個同爲異能人士的小女孩不擇手段,不計其數的死亡實驗不說,連她的人生都不放過,小小年紀習一身醫術,每個毛孔都在申醫師控制範圍之內,難道他們敢說當初你們考試時候利用她保護藍翎入選之後無端被淘汰也是爲了異能人士嗎?”
“珉珉的醫術之所以超羣,除了天賦異稟又肯鑽研,也和申世耀的殘酷大有關係,所有傷痛都要她親自受過纔算完,那老頭時常趁她不備對其用毒,讓她自己尋求解決之法,種類手段千奇百怪,實在不知道那樣的生活能期待些什麼,而珉珉卻一直以爲那只是老師要她求得醫術精進的一種方法,不知道那也只是實驗中的一種。”
助手滿心的看不過眼,“金萬年和申世耀如果真的只爲異能軍着想大可以不跟神兵扯上半點關係,神兵一向重視家世背景,否則你也不會從吟風畢業後被分到後備軍裡,那明明是軍官預科班吧,本來怎麼也不能跑出指揮機構外面去。”
旁人尚且能閒話一番,知道這些真相的荊珉卻連傷心的時間也沒有,如果金叔叔和申醫師只是在利用她的身體,那麼金炻自然也是知情者……她不敢回想過去的一切,發瘋似的跑出去,等蕭紅泉追着她的腳步直到之前他們沒能到達就遭到伏擊的與申醫師見面的指定地點,只看到根本不可能作爲會面地點的門市和近乎崩潰的珉珉。
憑藉打擊動亂分子戰役中立下汗馬功勞而進入作戰司令部的顧汲平再次向上建議對天機斬繼續追擊以求斬草除根,這一想法在高級指揮官聯席會議中也有人提出,眼下時局極其動盪,霏雨和沉香木養精蓄銳,異能軍立場不明,柯華已經開始向動亂分子以及與其高舉同一旗幟的散兵遊勇輸送軍需,各方勢力隨時可能聯合作戰,因此逐個擊破不失爲一個穩妥的固權之法,以目前情勢天機斬自然首當其衝。
阿爾法對自身處境並非全然不知,嚐到甜頭的神兵很有可能對他們乘勝追擊,得到Freak這強有力的裝備的確爲兵團增色,但這龐然大物也令他們增加了自我隱藏的難度,休養生息中的聚會正討論着這個問題的應對之法,客邁拉戰機的機械手便穿透他們眼前的牆壁將亂黨密閉的第二據點掏出個洞。
透過戰機駕駛艙的可視窗,顧汲平在驚慌逃竄的亂黨中瞧見了阿爾法身邊顧尤和的身影,他猛推右側的操縱桿,客邁拉的大手如同老寺廟裡的大鐘掉落一般橫在二人面前,弟弟看向自己的時候,他忽然猶豫了,原本是想把尤和揪出來問個究竟,可如果就這樣把他截住……難道我真的想要他的命嗎?
舉棋不定之際,那二人已逃出此地,亂黨動作極快,飛速啓動了Freak禦敵,除駕駛員外的其他人也爭分奪秒地全副武裝,迅速加入戰局。
兩架戰機再度堵上畢生尊嚴準備決一勝負,戰鬥人員也分別發起攻擊。瀕臨絕境的亂黨拼死反抗,猛然間竟將局面持平了。
“住手!顧汲平!不要動!”戰火中的顧尤和即使舉着大喇叭吶喊也幾乎被湮沒,但汲平卻一眼就注意到他,以及,他手中劫持的,以通訊員身份隨戰的蘇理。
“別管她,將動亂分子徹底消滅!”耳機裡傳來指揮員這樣的指示。
可汲平眼中望着流淚的蘇理,動作也僵在那裡,同時天機斬分子開始在Freak的掩護下撤退。
“你在等什麼,別讓他們逃走,一旦死灰復燃你就闖了大禍了!”指揮員只能乾着急。
“可是同伴……”
“一個人的性命和整個神兵孰輕孰重!你這個白癡快點回過神來,她作爲吟風學院少年組開始接受教育的軍官,應該有隨時爲組織獻出生命的覺悟!看看被敵人傷害倒下的戰士,不要白白浪費軍士們的性命啊!”
是啊,應該清醒過來,此刻浴血奮戰的不都是我的同伴嗎,他扳起客邁拉強有力右手的操縱桿向敵軍撤退的戰士逼近,但已經動搖的客邁拉已然抵擋不住亢奮的Freak,攻擊中途便被截下,最終天機斬還是成功擄走蘇理併成功撤退。
傷兵們好不容易纔安頓下來,這種時候根本沒人理會擺弄着手機發呆的尤和在想些什麼,被神兵開除三天前,曾在他和某高級指揮官之間發生過一次最高機密的會面,爲什麼是我呢,當他這樣問的時候,“你的哥哥是同批初任軍官中最爲顯眼和優秀的存在,正因爲如此,我們才需要你,因爲汲平將你的存在感無限弱化,在汲平身邊,你總是被忽略、被無視、被遺忘,就像是他光芒背後的陰影,他們絕不會相信我們會選擇你做這件事情,有你的幫助,汲平也會安然無恙。”得到這樣的回答。
可是,“可是,這件事是高度機密,知道你真實身份和任務的人,你可以聯繫的上級,只有我一個人,還有,永遠不要問我,還有誰跟你一樣。”
自那日三天後,他便拿着那人給他的Freak戰機詳細資料投敵天機斬開始了步步兇險的臥底生涯,向神兵透露客邁拉首戰告捷的據點集會情報導致天機斬損失慘重後,他就感覺到阿爾法有點懷疑他了,可他知道,此次神兵的追擊即使成功也不可能將天機斬一網打盡,事實上阿爾法對此早有防範,要阻止神兵進入圈套就必須阻止操縱客邁拉的汲平,而能阻止汲平的方法,就只有蘇理。
可如今,風箏線突然斷了,風箏該何去何從呢。
他起身向關押蘇理的房間走去。
申世耀從越來越沒有實質內容的超越者之家聚會中出來後徑直鑽進來時乘坐的轎車裡,後腳剛邁進車內,隨手準備關門的動作卻被半途截住,緊接着一支槍口已經對準他的腰間。
這樣身手矯捷的殺手並不多見,更何況槍械並不是這幽靈蛇最爲擅長的武器,除了名聲在外的可怕笑容,就連她手中柯氏生產的激光槍也不容他在這異國他鄉有絲毫反抗的餘地。
從轎車行駛的路線來看,殺手早已摸清他英國實驗室的方向,當抵達目的地,他還在思考是否要乖乖給這幫怪物開門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着實是多慮了,區區一道門,哪裡擋得住連神兵大牢都能掀翻的傻瓜啊。
進門前他還能保持冷靜,但進門後發生了更令人震驚的一幕,站在他實驗監控儀器前聽見聲音緩緩轉過身來的,珉珉正用眼睛犀利質問着他。
“是這個數字嗎?我身體能承受的每秒通過最大靈力,打算通過我調動溯源山的力量,承接載體還沒找到嗎?”
顯然這個實驗室裡的數據已經暴露無遺,申世耀只好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樂源挑釁似的把胳膊搭在老頭肩膀上,“霍爾家族雖然不是超越者之家的成員,但卻是布**德大主教的忠實支持者,所以當初你纔會把珉珉託付給他們撫養,儘管你們極其不想讓珉珉發現自己的喚術師身份可她還是發現了,不管你們想獨佔溯源山的力量是爲了擁護布**德那個老頭和他所謂的教義也好,還是爲了超越者之家隨時可能爆發的野心或者你們單純的佔有慾也好,今後都休想再利用珉珉。”
荊珉將手裡的資料摔在地上,“從前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計較,我也可以答應即使與神兵對抗也不利用溯源山的能源來供給我的鏈子,但我還是想知道我的身世,當然還有你所掌握的一切超越者之家的情報。”
樂源回到家的時候,龍介號剛剛抵禦過一場外來的偷襲,雖然這裡有着抗戰年代租界一樣的來自神兵總部的和平條約當護身符,但自從發生了上次的劫獄事件,龍介號的突襲發生頻率不再低於從前的獨孤家,只不過官方無暇把主力放在這種地方,也不會打着明晃晃的旗幟殺進來而已。
她一進屋就鑽進秘密辦公室對着桌上的資料海沉思,看這表情就知道異能軍一方剛剛也是喜憂參半的結局,她們沒能從申世耀口中獲得任何信息,醫師當場自盡後她們沒有久留,然而醫師其它實驗室的線索恐怕再難追蹤。
顧尤和早料到蘇理會像現在這樣將無比的憤恨化爲眼淚盯着他,只是身爲亂黨的他們並沒有神兵那樣正規的牢獄,光線不足的儲物小倉庫裡再強的殺氣也會被雜物和灰塵折射掉大半。
“真的是你,所以那時纔會說那樣的話,到底爲什麼,你以爲我們真的會原諒你嗎?”昏暗的角落她淚花中的反光異常刺眼。
坐在紙箱上靜默了良久的尤和擡起頭,“你們?”
“汲平的傷到現在還沒有好全呢,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投敵還不夠,今天再一次傷他的心!好歹也是少年組進了預科學院的,受了點挫折就把親情和忠誠都拋到腦後了嗎!”
他站起來走向她,“看來我不在,你果然跟汲平相處得更好啊,這不正好說明我的選擇是正確的麼,在你們身邊,我不從來都再多餘不過了麼?”
她的目光沒有隨着他的逼近有絲毫退卻,“尤和,我已經不認識你了。”
他莫名地心生氣惱,蹲下來托起她的下巴,“可是我後悔了。”
“什麼?”她覺得此刻的尤和才真正開始可怕。
“當初把你讓給哥哥,我現在後悔了。”
“走開,我不是任你們兄弟倆推來推去的商品!”
“呵,你當然不是商品,你現在只是我的俘虜。”他把她壓在牆上,強加給她沉重的吻,灰塵被人爲地攪動起來,擋住了外面監視者的視線,直至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被響亮的耳光終止。
她沒有在抽泣,連她自己也感覺不到淚水正不間斷地躥涌,“直到現在,你還在把我當作汲平的東西在佔有,如果今天沒有見到你,或許我心中的尤和永遠都不會改變。”
是嗎,他的動作和神情同時僵住,原來你喜歡的一直是我嗎,他何嘗不想告訴她真相,可那似乎不是他現在最應該思考的問題了,“可你只能面對現實中的我,無論你心中的汲平是多麼正義。”
“看來你真的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那珉珉做錯了什麼,萬千的江湖人士又做錯了什麼,要無端遭受神兵的肅清和迫害,活在無休止的恐懼當中!”過了片刻,他才發現自己激動中喊出的話是無意識的,阿爾法做錯了嗎,天機斬錯了嗎,被不平等對待的單方面承受鎮壓和暴政的人站起來反抗就錯了嗎,難道對趴在地上等死的宿命欣然接受纔是正義?他回到住的房間,有些失魂落魄。
異能軍悄悄撤離溯源山之後神兵的異能軍剿滅小組便一直派人監視着那附近的情況,沒想到守株待兔的行爲還真能有所收穫,想回來尋找線索的上官明庭和陳棠遭到伏擊包圍,正當珉珉想帶着所有戰力衝出去營救二人之時,樂源和她的夥伴已經將兩名能力者安全帶回,且她此舉並不只是營救二人那麼簡單,“如今你們這個落腳點已經實在不是什麼難找的地方,江湖大派也不再隱藏與神兵爲敵之心,珉珉,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現在也沒有比讓全體異能軍入駐龍介號更好的辦法,但你們願意成爲抗擊神兵組織一份子的同時,也請把我們當做可以託付背後之人!”
神兵中國部申請到國際援助後沒多久,霏雨和沉香木正式聯合作戰,異能軍以及江湖人士全數同仇敵愾,而官方正規軍除根基驚人外,總能源源不斷取得支援,並時常獲得各方臥底傳來的有利情報,雙方你來我往,僵持着拉開了長達四年的無統治無法紀的黑暗歲月。
華杼四歲生日那天晚上,華禹和樂源拋開暫不吃緊的戰事趕回家來,穿上早就和小王子約定好的中世紀歐洲宮廷服飾爲他慶生,這幾年間曾經的亂黨都已經各自站穩腳跟,異能軍也重新佔領了溯源山作爲其易守難攻的據地,世界遲早會變好的,等待的期間,他們總不能讓這孩童無端過上他們早就過怕了的整日企盼父母的生活。
“我們把金炻跟丟了。”申世耀死後,唐臨幫忙找到了那具行屍走肉,荊珉一直派人監視着他,留他苟延殘喘至今,也是當初的一念之仁。
珉珉掛掉電話後一臉的不悅,好不容易趁着夜色出來走走的興致一掃而光,“那傢伙不定又跑哪去喝個爛醉了,早晚要把他的連生鏈子斷掉纔算完。”
樂正塤付之一笑,這樣的抱怨聽多了只讓他覺得傲嬌,他自顧自地走了十幾步才注意到珉珉並沒有跟上來。
那一下來得太突然,珉珉僵在原地,等樂正塤回過頭,她正直挺挺地倒下。
“你怎麼了!”
是金炻!有人在對金炻造成致命的傷害!通過連生鏈子傳來的窒息感正拼命剝奪她的意識,她拼盡全力摘掉脖子上的溯源石吊墜,能量瞬間涌入全身,突然,她發現身體裡似乎涌進了另外一股力量,彷彿一下子明白了一切,她急切地想要通過接軌鏈子呼叫同伴胡怡然,可是鏈子的能量卻無法發揮效力,她想要打電話給樂源,也沒能接通。
當晚唐臨從安在神兵基地內部的竊聽器中聽到了一段奇怪的對話,一名指揮官帶着得逞似的的笑腔說,怪物就讓怪物去解決。
第二天早上,當他們有所察覺,只見到珉珉涼透的屍體,異能軍一夜之間徹底瓦解了,就如同它一夜之間震驚了世界一般。樂正壎說,荊珉倒在他懷裡的最後一刻,就是他們此刻看到的神情,所有的驚駭都在最後一刻消失殆盡,她的眼睛裡沒有悲傷,也沒有喜悅,沒有明厲的情緒,也沒有暗藏的思考,彷彿是第一眼看到這個世界,如同無限一樣平靜,讓樂正以爲,他抱着一個嬰兒。
她右眼的瞳色,不再供應血液,永遠停留在淡了一些的顏色裡,你所看到的世界跟我們是不同的嗎,沒有人知道。
沒過多久,改朝換代的一天降臨,神兵基地被攻陷,國際神兵組織不再施以援手,而是對藍請巖下了追殺命令,從布**德被秘密處決開始就意味着他也氣數已盡了,他們是通過超越者之家成員的金萬年和申世耀而結識的,主教和主席,這兩個人都擁有着至高無上的威望和權利,其實這樣的權利本身何嘗不是一種異能呢,他們身處高處,眼中早已沒有國界的隔閡,藍清巖沒有特殊能量,卻也深深明白異能者的寂寞,布**德很小的時候就發現了自己咒術師的身份,那種能量被視爲黑暗不潔的能量,如果這種身份被公諸於衆,他是不可能成爲大主教的,可是爲成員保守秘密是超越者之家的第一規則,當然是在不影響所有異能人士利益的情況下。他和藍清巖一樣,認爲秘密該永遠被保守,權利該永不被撼動。布**德私自修改聖經、創立異教的罪行敗露被秘密關押的那天晚上,超越者之家爲了防止他將溯源山的力量用以政治目的而威脅到異能人士的容身之處這種可能性發生,第一時間達成了除掉能成爲溯源山能量容器那唯一喚術師的共識。其實那晚怪物們是通過金炻來殺害荊珉的,如果在得知金炻遭遇致命攻擊的瞬間,她能夠立刻斷掉連生鏈子而不是摘掉溯源石尋求補給的話便能免遭一劫,即便沒能當機立斷,在得到力量痛苦有所緩解,併發覺了通過連生傳來的真正異能者的攻擊之後,如果她不是忙着把情報送出去,仍然有一瞬間逃生的機會。然而她錯過了兩次,並不是因爲她不具備這種應激反應的素質。“或許,你纔是我能託付背後之人吧。”樂源見到她冰冷屍身時這樣說道。金炻從頭到尾都沒有背叛過超越者之家,金萬年也是如此,藍清巖知道異能軍不會支持布**德,因此才把主教被關押的情報賣給了超越者之家,借怪物之手除掉異能軍,可他們都不知道,珉珉早在失去右眼的時候就已經不是完整的容器了,即便找到載體,溯源山的能量通過她的身體也不能輸出,那被多方覬覦的能源早就是一潭死水。布**德的罪行中,他幾乎都有參與,然而這次,異能人士的最大組織沒有繼續保護咒術師的秘密,而是暗殺了不再有利用價值的他。而失去一切擁護又四面楚歌的藍清巖,這種時候的價值,也不過是成爲神兵暴政與惡行頂罪者而已。諷刺的是,以逼迫首腦爲組織頂罪而保全大局的方式除掉他眼中的不安分子來鞏固集權,是他曾經最擅用的招數。
義軍的勝利中,君臨城下寄出的神兵臥底名單可以說幫了大忙,但寄給天機斬的名單裡,卻沒有顧尤和的名字,因爲失去上線後不久,他的身心都真正加入了天機斬,神兵被迫接受談判後,顧汲平才結束了長達四年的牢獄生活。
江湖人士的存在對於通常社會來說不再是秘密了,神兵軍團依然作爲江湖法制機構行使權力,只不過,執政方又多了兩個,霏雨成爲沉香木的內部機構,天機斬則是第三方執政方,如此相互制衡,共同執法。
藍清巖沒有出現在判決後的刑場上,他預見審判結果後提前出逃,從此消失無蹤,在此之前,藍翎早被他送到了不爲人知的地方,始終沒人找到,也沒人去找。
“還真是掩人耳目呢,你不怕你這一去,你女兒的所在地點就會暴露嗎?”本該只有主席一個人的軟臥包廂裡,悠悠傳來空靈的女聲。
擡起頭一看,果然有個清麗的女人不知什麼時候託着下巴坐在前方的鋪位上,若是這點冷靜都沒有,藍清巖也不能縱橫政壇這麼多年頭了,“我忘了這世上還有無所不在的幽靈,我是不是該買硬座票纔對?”
幽靈蛇笑笑,“你明知道沒有區別的,就像你明知道金家寧願死也想保護你,你還是把他們推向深淵。”
“因爲我們都清楚,這一切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珉珉最後的電話,我沒有接到,你說那個時候她想對我說什麼呢?
藍主席一臉習以爲常,“她知道的,超越者之家一旦鎖定目標,沒有達成之前絕不會收手,躲過這次也躲不過下一次,既然她沒有用最後的時間求生,或許只是想和你話話家常也說不定。反正你也一直沒有告訴她,金萬年和申世耀當年是爲了奪走她,才殺死了同爲喚術師的她的父母,現在她留下一個未接電話死去,你們也算是扯平了。這樣不是很好嗎,你很適時地保護了她那些曾身爲鏈子的同伴,而她沒說出來的話和超越者之家一樣始終保持神秘。”
“是啊,時間序列上的每一個人都勇敢赴死了,想逃跑的只有你一個。”
“還以爲神兵基地的最後世紀之戰你這種人一定不願意錯過,結果卻跑到這脫離主線的地方來殺我。”
“我可是幽靈啊,那樣的大場面不適合我。”
“原本以爲你跟柯景恩很像,她這人總愛拐彎抹角,而你雖然被事態逼的工於心計,本性中卻意外地喜歡直來直去呢。”
“呵,我可沒阿景那樣的好脾氣,我只是個會老會死的凡夫俗子。”
“可你跟她一樣,無論如何改朝換代,你們這樣的不安分子都會觸怒死神的。”
她面無表情,“死神,就在你面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