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喊之間,楚慈舉了小弩朝右方連發幾箭。
陳科一揮手,便有幾人朝右方衝去,那人許是隻想在暗處放冷箭,不想與人過招,身形一閃便是沒了蹤影。
陳科帶着人朝楚慈跑來之時,山腰處大戰的山匪卻是忽然退了回來。
“箭有倒刺,你先給我砍斷。”退到樹後,楚慈與陳科說道:“不能指望活捉奸細了,告訴兄弟們,務必堵死山匪,不能讓他們逃進陷阱區,更不能讓他們逃回寨子裡。”
陳科看着楚慈臂上長箭,咬牙切齒的瞪着黎睿。黎睿於一旁面色異樣,卻是說道:“她自己不會躲開,還能怪我?上了戰場就是來拼命的,我還該給她擋這一箭不成?”
“你……”
“別耽擱!”楚慈打斷陳科之言,沉聲說道:“抓緊時間拖住山匪。”
楚慈之令,陳科違背不得,只得握住箭頭之處,將箭砍斷。
成懷帶隊與返回的山匪浴血奮戰,楚慈一步步退到邊上,看着山下的情況。東明修的隊伍咬緊了山匪,只要不讓山匪跑了,這一仗必勝!
天色漸漸明亮,一絲火紅自天邊升起。在朝陽之中,東明修帶隊越殺越近。
楚慈下意識的尋着穆誠的身影,她不知道楚月澤是不是跟着穆誠的?
在她尋找之時,黎睿走到她身旁,沉聲說道:“是我疏忽。”
或許是從來不在意,所以危險到來,他只想到了自己;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閃開之後,在他左邊的人會受傷。
收回視線,楚慈看着他冷麪模樣,不由失笑,“你這是道歉?”
黎睿轉開眼,卻不說話。
“換作是我,我也無法肯定會不會救你。所以,我沒有任何資格指責你,你也不必向我道歉。”
楚慈說的也是實話,在那樣的情況下,她也不能確定自己會先自救?還是會拉着他同時避開危險?畢竟人在突然的危險之下,自我保護是條件反射。
她之言,黎睿不由的想起邰正源說的那些話。
“我覺得她待你有所不同。”
這只是邰正源的想法,卻未得到證實,所以,黎睿並不相信。此時得到楚慈的回話,他更覺得邰正源是想錯了。
有些事,冥冥之中就有註定。老天就是這麼喜歡推翻一個人的想法,讓你在上一刻信誓旦旦,下一刻又懷疑自己。
黎睿覺得,老天就是這麼在耍着他。他本想問清楚之後就專心殺敵,可是,老天與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就在他轉首看向楚慈之時,一個東西毫無徵兆的朝他飛了過來。此時楚慈正瞧着自己受傷的手臂,亦是沒發現混亂中的這一現象。
那東西速度極快,受力大。黎睿反應過來時,頭部已經被重重一擊,頓時覺得眼冒金星,一道熱流沿着耳廓流下。
不由自主的退了幾步,接着就像盲人一般沒有方向的踉蹌着步子。當楚慈看清落在地上的流星錘時,第一時間竟是感嘆黎睿人品太差。
流星錘本來是用鐵鏈連着的,許是攻擊之時,鐵鏈被砍斷,流星錘帶着慣性打中了黎睿。
感嘆着黎睿的人品問題,楚慈見他眯眼踩到崖邊之時,心中一驚,大喊着衝過去,“黎睿,別動!”
她之喊,黎睿確實沒動,而是暈暈乎乎的閉了眼,直接倒了下去。
楚慈捉着他的手臂,卻被他下墜的力道給扯得向下滑了許多。
所幸山上藤蔓不少,向下的腳尖費力的勾着藤蔓,一手試圖收回拉着藤蔓,平衡下墜的力道。
“黎睿,你,你撐住,別暈。”手臂本就有傷,此時再拉着黎睿這少年,自然有些受不住。雖然她這話說的太沒技術含量,她卻希望黎睿能聽到,撐住別暈過去。
不然,以她現在的情況,是真的抓不住他的。
黎睿只覺得腦子暈暈乎乎的,她的話聽到耳中,就似一羣蜜蜂一般,‘嗡嗡嗡’的,吵得他有些噁心。
陳科瞧得後頭動靜,慌忙來救。卻因他的轉身,讓殺紅了眼的山匪大喊着追了上來。
一人追,一人攔。如此一來,防護竟亂,讓山匪似瘋了一般的衝向了崖邊。
戰場往崖邊靠近,陳科還沒靠近楚慈就被山匪追上。
懸崖密佈藤蔓,下方河水湍急。這種地方,只要是清醒的人,掉下去都不會死。雖說懸崖高,可傻瓜都懂得抓藤蔓自救。
可是,眼下黎睿迷迷糊糊,這樣掉下去就算不摔死,也會被淹死。
楚慈只覺得手臂上的傷越來越痛,中箭之處更是開始往外溢血。在她一聲聲的喊着黎睿之時,黎睿迷迷糊糊的睜了眼,有些迷糊的看着她。
“快,抓着藤蔓爬上來。”楚慈發誓,這次不死,定要好好練內力!只要內力練好了,哪怕是兩個黎睿這麼吊着她,她也能像提耗子一般將人給提起來!
就在黎睿看着她有些失神之時,只聽得上方几聲大喊。
“姐,小心啊!”
“頭兒,小心!”
“楚月慈,快閃開!”
幾個聲音蓋過了慘叫聲,楚慈只來得及腹誹穆誠傻逼的讓她閃開。
閃什麼閃啊?她也想閃啊!可她不是閃電俠啊!
還沒回頭鄙視穆誠,肩頭到背上便被砍得手上一鬆。
楚慈一鬆手,黎睿便猛的下墜,尚未清醒的人眼見就要落下懸崖,她的手掌滑過他的手臂,最後緊緊的捉住了手腕之處。
肩頭的血順着手臂洶涌而下,彷彿驟雨一般淋了黎睿一頭一臉。
“黎睿,你特麼的再不自救,老子真鬆手了。”後背的痛讓她白了面色,緊咬的牙關讓她的話似擠出來的一般。
黎睿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臉上滑落,溫熱的液體落到脣上之時,他下意識的伸舌舔了舔。那腥中帶甜的味道讓他稍稍清醒。下垂那隻手抹了把臉,入目一片血紅。
“你他孃的傻x嗎?”
楚慈怒罵,黎睿擡頭,只見豔紅的血從她肩頭浸下,順着袖子滴落到他面上。
她緊咬牙關的模樣配上那煞白的臉色,看起來竟是有些駭人。可朝陽打在她額頭的冷汗之上,竟是透出幾道琉璃之光,恍若枝頭欲落的露珠,折射出一道絢麗的光彩。
楚慈的手再次鬆動之時,一隻手將下墜之人猛的提住往上一拉,另一手從她腰間一帶,將她帶在懷中險險避開幾支冷箭。
穆誠一劍掃出,將砍傷楚慈的山匪頭顱砍下,東明修提着黎睿,抱着楚慈退到樹後,眸光清冷。
後背的傷被他手臂勒得生疼,楚慈扯着他的手,說道:“王爺可真是千鈞一髮。”
“我沒見過你這麼蠢的!”將黎睿丟到地上,東明修扶着楚慈肩膀,越過她看向她的後背。
從右肩到腰部被大刀斜砍了一道傷,衣裳裂開,露出了裡面被砍得只剩一層的裹胸白布。
只可惜,白布此時已是一片血紅之色。
“因爲怕死,所以藏到山匪不可能逃跑的地方,沒想到,老天卻是懲罰我貪生怕死。”楚慈笑道。
東明修見她轉回左手去摸後背的傷時,立馬制止,“肩頭的傷頗深,好在背部有白布裹着承受了力道,未傷骨骼。”
“還好,我還……”
“姐,姐痛不?”楚月澤大喊着跑了過來,打斷了楚慈的話。
那小子一把扯過楚慈就要檢查,卻被東明修猛的扯開,“沒看到她受了傷?”
穆誠跟在楚月澤身後而來,看着楚慈靠樹搖頭之時,目光冰冷的看向此時已經清醒的黎睿。
滿臉是血之人看不出是何神情,可那轉開的眸子卻是讓楚月澤一拳頭呼了過去。
楚月澤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打黎睿?可他就是覺得想打黎睿,特別想打!尤其是看到楚慈面無血色的模樣,他的怨氣就想通過拳頭髮泄。
楚慈欲阻止,東明修先她一步將楚月澤攔下。本是想讓二人先包紮,一人卻是跑來說道:“頭兒,將軍,大事不好。”
“還有什麼大事不好的?匪頭捉住了,山匪就在那裡要被殺完了,還有什麼不好的?”楚月澤的怨氣無處可發,竟是衝着來人大喊大叫。
楚慈看着來人,踢了楚月澤一腳,冷聲問道:“出了何事?”
“頭兒,屬下按你吩咐保護李大娘一衆。方纔瞧着北海縣令帶着官兵衝進了村子裡,屬下不明情況,只得悄悄跟了去;這一去,卻見藏起來的山匪屍體被人丟到了村中,守着婦孺那兩個兄弟似瘋了一般,姦淫婦人。婦孺皆道將軍捉不了山匪,便殺了村民充數,更是姦淫婦人,無惡不爲。”
楚慈眸子發黑,與東明修說道:“王爺,請速派人與他一道潛回山中保護村民,咱們趕緊下山。”
東明修雖不知楚慈的具體計劃,可眼下的情況顯然對他不利。
冷眸轉向已近尾聲的廝殺,沉聲下令,“帶上匪頭一併下山。成懷,白誠各領兩百人在此巡視,若有漏網之魚,一併活捉。”
穆誠對東明修的安排表示不滿,冷聲說道:“我要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