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慈隨手扯了旁邊姑娘的袖子,小聲問道:“你們酒裡是不是有加東西?”
那姑娘面上雖是掛着笑意,可那眸子裡卻是帶着一抹無情,聽得楚慈這問,掩嘴假笑,“雖然爺瞧着面生的很,看來也懂得青樓裡的膩子嘛。青樓這種地方的東西,不添點東西助興,豈不是沒了樂子?”
楚慈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然後看向穆誠,與纏上來的兩個姑娘說道:“誰讓他喝的酒多,那銀票就歸誰。”
有錢能使鬼推磨,那人面色再黑,總有喜歡銀子的貼上去。
楚慈又一次重複不能動手之後,走到穆誠身旁耳語道:“我也被東明修給試探煩了,想來你也不想再被他試探吧?反正你有內力,這酒裡的東西對你也沒什麼問題,所以,喝就喝嘛,不會出問題的。就算出了問題,不是還有我嗎?出了事兒,我給你解決!”
若東明修追究起來,她有的是法子給他開脫。
穆誠面色複雜的看着她,總覺得她今夜是在耍着別的把戲。可她一再聲明有她在,沒問題,穆誠便決定信她一回。
既然是她想要的,他就配合,雖然對這種地方深惡痛絕,可她在這裡,他也不可能起身走人。
於是乎,在姑娘們湊上去敬酒時,穆誠將姑娘推開,提起酒壺自斟自飲。
白綺安心情複雜的看着穆誠,有些後悔同意楚慈的提議。帶着心上人來青樓試探,可真不是明智之舉!
楚慈也明白白綺安的心思,走到她身旁小聲說道:“你看,他對這裡頭的姑娘避之不及,若不是裝給你看的,就證明他並非行爲浪蕩之人。”
白綺安雖然覺得這話有漏洞,可她心底卻願意接受這樣的結論。若穆誠真對她沒有意思,與這些姑娘稍稍有些互動,就夠讓她難受的了。眼下穆誠對這些姑娘半分不上心,還很厭惡,顯然不是個會逛青樓的人。若他此時是裝的,就證明對她的看法多少有些在意。
不管是哪個結論,都讓白綺安心裡頭有些歡喜。
“之前我們便談過,不管結果如何,都不能強行干涉他的喜好。若結果讓你滿意,你可大膽去追。若結果讓你不滿意,就當錯過了一道美景,你也別太放在心上。”
楚慈之言,白綺安點了點頭,“我明白的。”
坐在角落中,聽得纏綿的琴聲,聽得姑娘們嬌聲軟語,瞧着那人冷着一張臉兀自喝酒,白綺安小聲說道:“我也不是強求之人,這會兒也就是有個心思罷了,若沒這個緣分,也就罷了。”
她這般想得開,楚慈點頭一笑,“行了,那就聽聽曲兒看看舞吧,這些吃的喝的你可別碰,除非你想與他在這裡先洞房。”
楚慈之言,白綺安面色越發的紅豔。
見那二人一個扭捏尷尬,一個悶頭喝酒,楚慈心中一聲輕嘆,坐到位置上走神。
楚慈也明白東明修讓白綺安來找她的目的。那人想將穆誠收入麾下,卻又懷疑穆誠的身份,這試探來試探去,始終得不出結論,想用又不敢用的矛盾心理讓東明修不甘心。現如今,既然白綺安對穆誠有情,倒不如讓白綺安參與進來,若這二人能走到一起,對東明修自是有益。
東明修這是想空手套白狼,楚慈卻是不想背黑鍋。所以,到青樓這種地方來,法子是混賬了些,卻是最好的選擇。
白綺安對穆誠的心思很明顯,她一個外人都瞧出來了,沒理由被白綺安纏着的穆誠還看不透。這次的試探,穆誠也當明白其中關係,待他想明白了,表個態,能成就成,不能成,白綺安也能及時抽身,重新決定。
若是成了,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不成,到東明修那裡也好交待。反正進了青樓,要找男人的錯處就方便了許多,總之能說得過去就成。
楚慈受不得姑娘們湊上來的軟媚勁兒,見白綺安也是紅着一張臉直躲時,便支着姑娘們去跳舞了。
姑娘們這舞,那可真是讓人瞧得面紅耳赤。楚慈看着穆誠冷麪喝酒的模樣,不由在想着,一個男人在沒有經歷過女人之時,面對女人的親近到底會有怎樣的反應?
在一個姑娘端着酒過來時,楚慈拍了拍身旁的軟椅,說道:“來,咱們說說話。”
這姑娘正是方纔回話那姑娘,自我介紹過,好像叫如柳。
如柳聽得楚慈之言,便是掩嘴笑着坐到她身旁。
“那個,我想問問,你做這個有多久了?”
楚慈之問,如柳掩嘴笑着回道,“姑娘可真逗,邀着姐妹來青樓,又來問這種問題,莫不是你家男人在這裡?”
楚慈挑眉,看着這一臉假笑卻不讓人厭惡的女子,“如柳姑娘好眼力。”
“哪裡哪裡。”如柳又是一笑,指着對面面色赤紅的白綺安,“任誰瞧了那姑娘的模樣,都能明白是如何一回事了。”
楚慈看去,口中嗯着,頭也點頭。
白綺安那身男裝有點兒顯身材,加上她此時這副面紅模樣,可比青樓裡這些刻意營造的姑娘更顯嬌媚。
輕嘆一口氣,楚慈推開如柳遞來的酒杯,起身走到窗前。
如柳端着酒又走了過來,笑着說道:“姑娘不必擔心,這杯酒裡是沒有東西的。若每杯酒都加了那些東西,沒接客的姐妹們豈不是自討苦吃?”
“此話有理!”楚慈認真點頭,而後嚴肅回道,“可我不能喝酒,回去讓我男人知道了,該被揍了。”
如柳的假笑頓住,明顯一愣,好半響纔將那假笑維持,輕託了託腦後髮髻,搖頭說道:“做這一行的,見過了太多的事兒,可真沒瞧過成婚婦人帶着小丫頭和冷冰冰的男人來青樓喝酒的。”
“這不是找樂子麼。”楚慈一笑,“你做這個多久了?”
“除去等待的那些日子,滿打滿算也有十五年了。”轉首看向楚慈,如柳說道:“問這個做什麼?”
楚慈低頭斟酌半響,這才問道:“有沒有瞧過那種第一次與女人接觸的男子?他們一般上青樓都是怎樣的行爲?”
如柳回頭看了眼兀自喝酒的穆誠,淺淺一笑,說道:“巧了我今兒個也是閒着來接客,姑娘若是不嫌棄,不如一併到裡頭煮茶說話?”
這不是一般姑娘!
瞧如柳那幽幽神情,楚慈心裡頭如此說着。
雖然才與如柳說了幾句話,可如柳言行舉止卻透出不一樣的感覺。那種感覺楚慈也弄不太清楚,只覺得如柳身上應該有故事。
紅帳輕飄,本當是曖昧淫靡。可這屋裡頭坐着兩個女人煮茶閒聊,未免太奇怪了些。
“前些日子受了風寒,歇了好些日子。本來今兒個不當接客,可聽說有姑娘來了,我也想來瞧個熱鬧。”
如柳燒水煮茶,楚慈緩緩點頭,“都是能人,可真是好眼力。”
“這種地方,沒點兒眼力還如何活得下去?”如柳淡漠的回着。
那人纖纖素手洗杯倒茶,楚慈撐着下巴問道,“你來找我說話,是閒得無聊還是受人所託?”
如柳眨了眨眼,無情中又透着笑意,“看來,姑娘帶着那位冰山來,是來辦事的了。”
楚慈一笑,“如柳姑娘好眼力。”
“這算什麼眼力?兩個姑娘帶着一個男人來逛青樓,不是辦事兒難道是來看活春宮?”
話糙理不糙!
那人往她跟前的茶杯注了八分,楚慈屈了二指輕叩以示謝意。她這動作,如柳神色有些恍惚,直到飲了一杯茶才說道:“這樣的禮,我也在十歲之前受過。”
楚慈淺淺一笑,藉着品茶之機避了對話。
不管如柳過去是什麼身份,如柳能去回憶,她卻不便去提。畢竟,一個好姑娘進了青樓,是一件可悲的事。
如柳回神之時,對楚慈的沉默悠然一笑,“姑娘倒是好性子,沒問我以前是何身份,也不輕視於我,掀我傷處。”
“我就是話少。”楚慈淡淡回着,問着方纔的話題,“如柳姑娘,你說一個從未與女子親近過的男子,在第一次與女子肌膚相親時,會有怎樣的表現?”
“那得看是對哪些人了。”倒着茶,如柳說道:“若是對我們這些低賤的青樓女子,再是高貴的男人進來了,門一關,都能動手動腳,還能擺出一副唯吾獨尊的臭脾氣來。一邊往你身上摸着,一邊嫌棄你是個千人騎萬人壓的妓子。”
楚慈不置可否,只是安靜的聽着。
如柳倒了茶,便是手肘落於桌上,手掌託着下巴,看着楚慈說道:“若是對清白人家的姑娘,那男子若非行爲不端,自然會以禮相待。若是有了肌膚之親,只怕如面皮薄的姑娘一般,神色不寧,手足無措,甚至於靦腆害羞。”
聽得這話,楚慈腦中全是宋文傾那些害羞的模樣。
“你說,那樣的反應,裝得出來嗎?”下意識的,楚慈便問了出來。
這一問,如柳面色有些暗,目光有些陰沉,回話的語氣也有些發寒,“怎麼裝不出來?利用你時,在你跟前裝得深情單純,讓你覺得天下女人都比不過你,讓你心甘情願的爲他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