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慈擡眼與高順帝對視。她的眸光清亮卻又透着他看不懂的情緒,可這兩樣情緒之外,又是一份不容忽視的堅定。“我應了皇上的事,不管過程如何,都要給皇上一個滿意的結果。”
這句話,震得高順帝心裡頭一顫。她堅定的眼神與她微腫的臉相映,令高順帝握着藥的手掌緩緩收緊。
他沉默看着她,她平靜與他相視。藥盒已是打開,空氣中纏繞着一股淡淡花香,彼此之間更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流在涌動。
“我不怕死,我只怕皇上到最後違背了承諾。”
她之言,他眯眼,許久之後,沉聲說道:“你若不讓朕失望,朕必然不會讓你絕望。”
指腹沾着藥,在她面上抹着。動作異常的輕柔,輕柔到,讓他連呼吸都放輕……
至此,楚慈接連幾夜留宿御書房。捱了一巴掌,卻是重得高順帝的寵愛,可謂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本宮就沒瞧過你這麼蠢的!”皇后怒極,指着雅妃,話都說不利索,“你打她作甚?啊?你爲何動手?你若不動手,那楚賤人此時已是進了冷宮!你動了手,她倒成了委屈的那個,你讓太子他們以何爲由參本?本宮又如何給你言語?老六無用,你更是一個廢物!這般好的機會讓你給毀了,你讓本宮如何說你?”
雅妃心中亦是惱恨,她當時也真是忍不住,那楚慈實在是太囂張!非但張揚廢了她的宮女,更是當衆打她的臉,這讓她如何能忍下那口氣?心中怨恨又委屈,雅妃負氣說道:“說到底,還不是皇上經不住蠱惑?那楚賤人不過就是認個錯,落個淚,皇上便是動了情。皇上慣是風.流無情,還能怨我不成?”
宮中女人,哪個在高順帝面前不是嬌滴滴的?可爲何偏那楚慈擺出一副嬌柔模樣,就能勾得高順帝禮數都丟了?
“你……”皇后的話,生生止住。高順帝的無情,她豈是不知?可是,自個兒沒本事留住高順帝的心,還能怨別人太有本事不成?
沉沉一個吐氣,皇后狠狠一拂袖說道:“罷了,此事已過,只能等到春狩再動手。你也好生教教老六,別那般沉不住氣!她再是得寵公主,皇上的心明擺着被勾着了,還那般不知天高地厚,便是自尋死路!”
雅妃垂首應是,眸中精光詐閃。
一晃幾日便過,眨眼到了春狩的日子;行了三日路程,終是到了圍場。侍衛早便搭好了帳篷,楚慈與薛彥彤侍奉在高順帝左右,真真是坐實了寵妃之名。
四月初的天兒乍寒乍暖,早晚更如冬日一般寒冷。帳中生着火盆,高順帝捉着薛彥彤的手,與她細細繪着一副畫像。楚慈坐在柱子旁,擦拭着一柄鋒利的匕首,面容之上平靜無波。
“如何?”擱筆之時,高順帝在薛彥彤耳旁問道:“像是不像?”
“倒真是像極。”薛彥彤瞧着畫中之人,笑得眉眼彎彎,“皇上下筆如神,這畫像竟似要活過來一般。”
畫中,正是楚慈靠坐在柱子旁,低頭擦拭匕首的模樣。薛彥彤瞧着那畫,神情之中便是一股道不出的柔情。高順帝瞧她這模樣,沒說什麼,卻是將她抱着坐到腿上,“說起來,你二人真不是一般的姐妹情深啊!聽說你自個兒的寢宮都少睡?盡去佔了她的牀?”
薛彥彤面色微變,訕笑道,“宮中只得我與小慈二人相識,自然是要親近一些。”
“倒也是,在島上也是感情極好的。”高順帝這話,也不知是想說什麼?薛彥彤垂眸不語,楚慈將那匕首‘嗖’的合上,走到桌前說道:“皇上這匕首倒是極好。”
“好便收着,你雖是慣用長鞭,卻也要防身的武器才行的。”說罷,在薛彥彤面上輕輕一吻,“愛妃說是不是?”
薛彥彤有些尷尬的稍稍避開,低頭回道,“皇上說的是。”
楚慈瞧着高順帝似心情不錯,便以試匕首爲由退了出去,實則給二人溫存的空間。可她卻沒看到,轉身之時,高順帝看向她的目光中透着一抹複雜的情緒。
空中月牙披着薄紗,朦朧月色撒向大地,看起來有些恍惚。楚慈握着匕首回了自個兒的帳篷,腦中卻在想着接下來的計劃。剛一進去,便覺得有些不對,擡眼一掃,帳中燭火卻是突然熄滅。一股寒風而來,楚慈下意識的拔了匕首,一道寒光在昏暗的帳中閃現,卻在那人靠近之時猛的掉轉了方向,‘嗖’的將匕首入鞘。
下一瞬,便是落入一個懷抱。熟悉的味道躥在鼻息之間,那溫暖的胸膛讓她脣上一緊。
“小慈。”一聲輕喊,宋文傾似貓兒一般在她項間摩挲着,聲音發軟,一如初遇小伍之時的軟語,“我想你。”
說話間,便是與她耳鬢廝磨,柔軟的脣有意無意的掃着她的耳廓,在她擡手欲推她之時,卻是舌尖一掃,將那誘人的耳垂含入口中。
身子一僵,楚慈推他的手下意識的捉了他胸前的衣襟,當他的舌掃過耳廓,往脖子蔓延之時,終是冷聲問道:“你的想,只是想上牀?”
這一問,他動作頓住。在她欲退開之時,忽然低頭在她耳旁‘喵’的叫了一聲。
這一聲叫,酥酥軟軟。楚慈正想呵斥,卻覺得耳朵那有一團東西毛茸茸的,不知是什麼?
她想不明白,他卻是握着她的手緩緩的摸了上去,從他胸膛一路往上,摸着那對毛茸茸的耳朵時,楚慈心中一慌。剛要抽手,他卻是將她握得越緊,握着她的手環在腰間,從後腰一路向下,最後鑽進袍子裡,握着那團毛茸茸的尾巴。
“這裡有一些貓耳的,還有兔耳的,你們尋一些好的皮毛,按這圖紙給我做幾樣仿真的出來,我自有用處。”
記憶中,那一年,她收拾了宋文傾之後,便乘着興致讓玄華二人做了一些貓耳裝,兔兒裝。琢磨着他不乖的時候好好的收拾他。怎奈在那之後,便是一路剿匪北去,回了島上又是諸事繁忙,倒是將這事兒給忘了。
“你帶着前鋒先行,我回了南灣去拿藥。當時玄華與我說東西都做好了,按你的吩咐放在了枕下。我當時不知是何物?便去拿來瞧了。這一瞧,可把我給驚着了。”楚慈沒了動作,宋文傾便是將她輕輕的抱着,似貓兒一般在她耳旁輕輕的摩挲,軟聲細語,“前些日子想起來,便讓西易回去拿了來,琢磨了大半夜才明白這是何物,當時也是躁得慌。”
這些東西與那羞人的泳褲放在一起,又是揹着他做的,必然都是給他的。所以,想了許久,他還是穿着來找她了。
楚慈的記憶被拉回,想到了那些日子的荒唐,也想到了海邊的瘋狂。與他在一起,經歷了太多;多到一想起來,心裡頭便是抽痛的厲害。
“小慈,我想你,蜜糖也想你。”舌尖輕掃着她的嘴角,宋文傾輕聲說道:“我們走的急,它卻還在鋪子裡守着。好在平日裡他都藏着魚乾,又養着一圈的貓兒,這些日子也不曾遭罪。可到了府上,它卻是每間屋子都去尋過了,最後不高興的跳上牀,衝着我胡亂叫着,許是在問着我女主子去了何處?”
“雖說是沒遭罪,可它卻是瘦了一些,不似個圓球那樣了。”
“它想你了,我帶了它來,可怕它驚着了旁人,便只能關在籠子裡。”
“小慈,我們去瞧瞧它可好?玄華二人有小福子和南易周旋着,我們很快就能回來了。”
他的脣從她嘴角印上了軟脣。每說完一句,便是細細的描着她的脣形,沒消片刻,楚慈便覺得脣上酥酥麻麻,整個人也跟着軟了許多。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這是她在面對他時,頻繁犯的錯。她都不知道自已是如何想的?竟是那麼容易便跟着他走了,一路閃過了暗衛,進了他的帳篷。
漆黑的帳篷裡,蜜糖聽到動靜,警覺的叫了一聲。楚慈一聽到這聲音,心中便是突跳了一下。宋文傾拉着她走向裡間,藉着燭光,只見四周的帳篷有意多加了一層,儼然就是爲了帶她來而準備的。
蜜糖瞧着楚慈時,先是偏着腦袋瞧了瞧,確定她就是楚慈之後,便是扒着籠子叫得十分歡快。楚慈的心猛的一軟,蹲到籠子旁,打開門,還沒伸手,那小東西便是跳到她身上,在她臉上可勁兒的舔着。
“喵~喵~”一邊叫着,小腦袋一邊在楚慈胸前拱着。
宋文傾在一旁瞧得吃味,一把將蜜糖捉了起來,也不管那傢伙如何叫喚,將它放回了籠子裡,壓低了聲音說道:“不許吵!呆會兒再來瞧你。”說罷,將布一蓋,不給那傢伙瞧。
楚慈無語,忍不住的橫了他一眼。這一眼,便是他所熟悉的模樣。心下一喜,賠笑說道:“小慈不能厚此薄彼。我都將這身衣裳穿着了,我可比蜜糖更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