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繞了一圈,又將事兒引到了暗處。
喬錦騫垂着的眸子微眯,心裡頭真是怎麼都不痛快!
在這島上活了二十餘年,什麼事兒沒見過?什麼人沒鬥過?可是,跟高順帝接觸的短短几日,他竟是接連挫敗!
“看來,你們是懷疑傷了風業的是那銀面修羅。既然刺客與銀面修羅都不能放過,還請島主回去多加安排,萬不可讓二人逃出南灣纔是。”
說罷,高順帝指着桌上畫像,交待着池顧,“速安排畫師將這些畫像再臨摹一份,到時莫白帶人一同排查。雖說那些乃江湖名士,可請來配合調查也不無不可。”
池顧應了聲是,忙收着畫像去做安排。
高順帝也無心再瞧喬錦騫主僕二人作戲,以身子疲乏,需要休息爲由退了二人。
從黎府出來,喬錦騫真是惱的面色發青。
他帶着畫像而來,什麼都沒試探到,倒是將自個兒一再的給繞了進去!
回了喬府,那人滿臉冰霜,盧越斟酌半響,說道:“島主,皇上那意思,是否承認了風業是他安排人打的?”
“不是他還能是誰?”冷聲一哼,喬錦騫一拍桌子,怒道:“他心知黎家兩個女人是如何死了,還能將話題繞過去,不是明擺着告訴我,他就是要收拾我的人?”
“那……”
“那什麼那?你整夜守着那藥鋪,藥少了竟不知是誰動的手腳!又是畫像又是良末的做着安排,你還是一無所獲!你是在島上過的太悠閒,遇事便是這般無用了?”
喬錦騫怒罵,盧越立馬跪了下去磕頭請罪,“屬下辦事不利,請島主處置!”
昨夜他守着那鋪子,根本就沒人拿那些藥。可是,當他檢查那幾味藥時,竟是少了許多。
將進鋪子的人逐一排查,最後不得不懷疑在鋪子裡與人相鬥的楚月慈。
畢竟,在她之後,再無人進那藥鋪!
爲了試探,也是爲了重引糾紛。他將良末幾人帶回了衙門裡,好一番的嚴刑拷打,只爲將良末重傷,進一步實施計劃。
他告訴良末,楚月慈就是黎家的走狗!黎家濫用職權理當誅殺,楚月慈狼狽爲奸更當受死!
良末幾人兩次重傷,自然有恨;幾人尋楚月慈報仇,以良末那重傷之身,只怕難以與耍狠的楚月慈相鬥。
所以,不管楚月慈是否抓了藥,只要良末與楚月慈再在街上引起流血事件,就能將事情引到高順帝身上。畢竟,此時的楚月慈是聽了高順帝吩咐伺候宋文傾。
若是良末死於楚月慈手中,再被人揭穿楚月慈的身份,那麼,原本因黎海新自殺而壓下的糾紛,會燒的越烈!
城門關閉,江湖人士離不得島,本就心有怨氣。若因此亂,衆人一擁而上,衝到黎府發生糾紛,還怕不能再借機殺了高順帝?
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只可惜,半路出來一個黑衣人!
“屬下也不知那人到底是誰?屬下派人去查過,卻是查不出一點消息。他也不阻止良末尋楚月慈報仇,只要不是以衆欺寡,那人便在一旁冷眼旁觀。屬下幾次想靠近,卻因那人異常敏銳,不敢有所動作。”
所以,最後良末幾人與楚月慈握手言和,他也改變不了什麼。
盧越請罪,喬錦騫怒眼相視,卻是一字不言。
“都是屬下辦事不利,早知道會半路殺出個黑衣人壞事,就不該將良末重傷。”盧越又是低頭請罪。
重傷良末,也是擔心楚月慈殺不了那人;今日情況看來,倒是他多此一舉了!
“還跪着做什麼?既然懷疑楚月慈,還不趕緊安排下去,去葉府一趟?”喬錦騫怒罵。
他還不信了!那個楚月慈竟是忽然之間那麼能耐!
竟是三言兩語將那幾人給說的改了主意,她知道的還不少!
藥房裡傳來‘砰砰’的聲響,下人聽着裡頭不住的搗藥聲,覺得沒什麼可監視的,便回去向風圖稟報楚慈的動作。
藥房後頭是個不大的天井,天井裡側堆了不少的藥。
這些藥,都是新採的。楚慈問了下人才知道,這些藥都是宋文傾昨日進山採的。
白日進山採藥,天黑了才匆匆忙忙趕去了擂臺,難怪他到時滿頭的汗。
將藥臼裡搗碎的藥給舀了出來,分兩份裝進桶裡。又往裡頭裝了些沒洗的藥,這才提着藥回了屋子。
依舊是放了一份藥在屋子裡,提着桶往後院而去。
打了水冼藥,將藥洗了,這才提着桶去了那荒院。
荒院的小桶還在草叢中,只不過裡頭的藥已是取走。
“那個葫蘆,他見過嗎?”
楚慈這話,似在自言自語。
暗中之人聽到這話,一絲聲線傳入她的耳中。
確定那人見過,楚慈這才提着空桶離開。捲起的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的傷,好似方纔她是在這裡寬衣上藥一般。
又是熬藥又是搗藥的,折騰了兩個多小時,也是累的夠嗆。
回到屋中,瞧着宋文傾睡的沉了,楚慈也是覺得腦子有些發暈。
她也想躺着睡一覺,可心裡頭還有算計,這會兒是半分不能歇的。
將尋來的木頭拿在手中,楚慈琢磨了半響,最後還是將牀上的人給搖醒。
睜開迷糊的雙眼,宋文傾看着楚慈,好似許久都定不了神。
“小伍,我有件事想拜託你。”笑眯眯的看着他,楚慈說道:“來之時,走錯了路,竟是走到那後頭的死人院兒裡,我這會兒想起來覺得渾身都發毛。我記得老人們說過,身上掛個葫蘆有辟邪的效果。可我不會雕葫蘆,你能幫我弄個葫蘆麼?”
她覺得,宋文傾手挺巧的,應該會這些纔是。
宋文傾愣了半響,這才驚訝的說道:“你去了那院子?”
“嗯,不認識路,走錯了。”楚慈簡單帶過,將手中的木頭遞了過去,“你看看,能不能幫我雕個葫蘆?差不多要這麼大的。”
按銀面修羅那葫蘆的大小比劃着,楚慈說道:“你若不會,你能不能給我說說,府上誰有這本事?”
“我會的。”宋文傾忙說道:“我會雕一些簡單的東西,只要不是很複雜就好。”
果然會啊!
楚慈表示,她家小伍好全能!
那人起身,楚慈麻利上前幫他穿着衣裳。
正想問他要些什麼東西?肚子便是‘咕嚕’兩聲。
摸着肚子,楚慈尷尬一笑,“忘了吃午飯了。”
打了架就來了葉府,耽擱了吃飯的時間;來了葉府又一直在忙着,還真是沒多餘的時間弄吃的。
宋文傾忙說道:“我先去給你做些吃的。”
“一起去!”
說話間,他拿了髮帶將長髮隨意一綁。
二人出了屋子,經過大廳時,宋文傾明顯一愣。
楚慈見他目光在廳中流轉時,越發肯定這裡頭原本是沒有旁物的。
“怎麼的?你回來時沒瞧着這些東西?”
楚慈打趣,宋文傾淺淺一笑,說道:“你也看出來了?”
“他們做事馬虎,只要稍稍用心便能瞧出來。”
說話間,二人進了小廚房。
廚房用具倒是一應俱全,宋文傾領着她進了廚房,她卻牽着他坐到椅上,“你在這兒坐着幫我雕葫蘆就好,我來弄吃的。”
她之言,他順從的點頭。
缸裡有米,藍子裡有些野菜,還有一些魚乾。
看着魚乾,楚慈這纔想起蜜糖來。
洗了鍋,加水燒着時,問道:“蜜糖呢?怎麼沒瞧着它?”
“昨夜帶着它出去,怕人太多將它弄丟了,故此請林大夫幫我看着。”
就是上次那間藥鋪的大夫?
點了點頭,楚慈表示明瞭。
她劈柴燒火,他坐在一旁雕着葫蘆。
野菜粥煮好時,他的葫蘆也有了大概的輪廓。
看着一塊木頭在他手中成了型,楚慈將碗放到桌上,笑道:“小伍真是好厲害呢,什麼都會。”
“小慈才厲害呢。”靦腆一笑,宋文傾擡眼看着她,說道:“我若能像小慈那般厲害纔好。”
“那你就要快些好起來嘍。”輕拍着他的肩膀,楚慈拿了兩個勺子。
粥用井水浸過,此時喝起來溫度剛好。楚慈讓他喝粥,他搖頭說道:“那院子裡以前死過人。”
說這話時,他的語氣有些沉悶。
“那些人得了喬老島主吩咐盡心伺候我,可不知爲何,他們卻接二連三的死在那院子裡。從此之後,那院子便荒廢了。”
原來如此。
“小慈來我屋中,與那院子背道而馳,若非有人故意引導,小慈是不會走到那處去的;旁人都說,那院子裡入夜便鬧鬼,小慈去過那院子,還是早些戴個葫蘆在身上的好。”
他不想耽擱時間,只想儘快將葫蘆雕好。楚慈看着他認真的模樣,便是輕聲一笑。
“啊。”舀了一勺粥,楚慈喂到他嘴邊,輕聲說道:“再是忙也不能餓着肚子啊,你回來應該也沒吃午飯吧?不然你雕葫蘆,我餵你。”
她之舉,他一時愣住。
他這呆住模樣,楚慈不由失笑。
將勺子又近了一些,幾乎碰到他的脣,打趣道:“怎麼着?不敢吃?怕我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