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夠配合,楚慈表示很滿意。
吊兒郎當的搭着劍,楚慈一副無奈模樣聳了聳肩,說道:“幾位可是聽見了,兄弟們可都是走過刀山,趟過火海的。大家夥兒都是將腦袋別褲腰上,誰還怕死?既然兄弟們開口了,就算是大戰三天三夜,今兒個也不能因爲一個姑娘放你們走的。若這姑娘之死換來百姓安心度日,我們回去必然給她立個高碑,將她當上神供奉!”
那幾人身着盔甲,不便下暗招,楚慈雖是痞氣說着話,目光卻是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四周地形。同時藉着調侃之機,幾個手勢打出。
陳科見此,忙與後頭的人打了手勢。
楚慈隨性的來回走着,目光卻是看向薛彥彤,問道:“姑娘,爺這麼說,你沒意見吧?”
薛彥彤這會兒已經算不得怕了,被楚慈這麼痞氣一說,倒是滾着淚笑了出來。
只見薛彥彤搖頭,啞聲說道:“死便死吧。”
反正你也來了,我也不怕了。
“有膽識!”楚慈一甩頭,長劍撐地,食指指了薛彥彤,又將拇指指着自己,面上似笑非笑,痞氣沖天的說道:“她,爺要了!”
山火映臉,將她面上神色映襯的越發清晰。在這黑夜火光之中,只見一身黑衣異裝之人猶如沙場鐵將,眸子裡的鐵血,面容上的剛毅均是令人動容。偏生她面上掛着那抹似有似無的笑意讓人瞧不出真章。
而她簡單的一個手勢,短短的一句話,痞得霸氣,讓人微感震撼。
沒再損兵折將,只是一招火攻便有如此氣魄。哪怕有人質在對方手中,卻能運籌帷幄毫不氣短。剩餘的前鋒表示,咱們頭兒好霸氣有沒有!人雖嬌小,氣場完全碾壓對方有沒有!
相較於前鋒的激動,薛彥彤腦子裡卻只有楚慈的一句,‘她,爺要了。’
風業明白楚慈想做什麼,冷冷一笑,提劍走到薛彥彤身旁,擡手朝薛彥彤脖子劃去,“既然不在乎,死在你眼前又有何防?”
楚慈目光一沉,手一擡,一支冷箭便是射了過去。
那一箭破空而去,風業忙收手退開。
眼見那冷箭朝薛彥彤面門而去,匪頭倒是沉不住氣了,將薛彥彤用力一按,欲矮身避開那冷箭。也在此時,一支冷箭閃着寒光從側面而來,將那箭給重重一擊,雙雙落地。
“楚月慈,不是說不救嗎?”風業猙獰一笑,一手指向楚慈,長劍同時搭上薛彥彤肩頭。
楚慈將長劍往後一丟,穆誠擡手接下。
小弩握於手中,楚慈邪氣一笑,半分不顯慌張,“爺瞧她臨危不懼,但是喜歡得很,忽然想救了,還要你批准?”
說話間,一支冷箭射出,直擊風業面門。
風業慌忙退開,長劍收得急,劃過薛彥彤肩頭,又是一道血色入眼。
楚慈眸光一暗,冷笑着說道:“爺看中的人你也敢傷着,兄弟們,弄死他!”
楚慈話落,冷箭‘唰唰’朝風業而去。
饒是盔甲護身,風業也不敢託大。方纔還囂張之人,如今只能躲到薛彥彤身後,兩方之人也不敢再放箭。
風圖眯眼上前,沉聲說道:“不管你是楚月慈還是楚慈,今夜都得命喪於此!不止是你,東曲的宋文傾也會身首異處。”
穆誠轉眼看去,只怕楚慈受此擾了心神,如黎睿一般胡來。豈料楚慈卻是眨了眨眼,好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
穆誠不由小小的得意了一把,她果然沒讓他失望!這份心性魄力,可不是誰都有的!
只見楚慈嘴角微勾,卻是‘呀’了一聲,指着山匪後頭的火勢,與幾人說道:“那火好猛啊,我好怕怕啊…”
一擡手,衆人往後退去,退出溝渠之外,楚慈甚是痞氣的說道:“我好替你們怕怕哦。”
穆誠:“……”
她不一正經,他就想抽她!
看着她痞氣模樣,他又不合時宜的想起了那些日子的點點滴滴,腦子一抽竟是有些面紅。
好在此時山火映着,時局也緊張,無人查覺他的異樣。
楚慈一心盤算着怎麼救薛彥彤,哪裡能發現身邊這人垂首臉紅的奇葩反應?
山風沒個方向,這火燒到山腰,火勢便不如方纔那般猛烈。可前有敵人後有火海,縱使山匪能逃,那些婦孺又如何逃走?
罪犯思維就是那麼奇怪。盡幹殺人放火這些傷天害理之事,自己的親人卻是用性命去護着的。
拇指一別鼻翼,楚慈看向匪頭,冷聲說道:“這頭成了火海,你覺得北山那些同夥還能跑來送死?下頭全是弓箭手,北山腳下也有埋伏,就算他們殺過來了,你們也死了。”
說話間,楚慈視線忽然轉冷,面色陰沉的看向被山匪護住的婦孺。
手中小弩一擡,便是指着一個五歲左右的孩子,楚慈冷笑着說道:“爺做事向來憑心情,這會兒覺得你捉這姑娘入眼,倒想用她的性命換婦孺之命。”
楚慈要救薛彥彤,這是必須的。可她這時候救的只能是一個無辜的姑娘,而不是薛家四小姐!
那孩子被楚慈冰冷的目光盯着,使勁的往婦人懷裡鑽,楚慈面上的殺意甚濃,孩子嚇得一聲大哭,“爹爹,爹爹…”
匪頭聽得哭聲,架在薛彥彤脖子上的大刀便是有些顫。
楚慈的意思他明白了,見她微擡手臂,手指微勾時,大聲說道:“這姑娘是我們在外頭捉來的,只因與薛家四小姐相似,這才用來引你上鉤。”
“哦?怎麼是引我上鉤?我一個先鋒可不值得你如此費心。你分明是想借着綁架了官家之女的名頭引郡王上當。”楚慈似笑非笑的糾正。
匪頭握刀的手收緊,仰天大笑三聲,“郡王的先鋒果然厲害!拆我陷阱,斷我退路,手下更似夜魂一般射殺我寨中弓箭手!”
楚慈一點也不謙虛的點頭,“承讓承讓!”。握着小弩的手忽而調轉方向,冷箭瞬間朝揮劍的風圖而去。
左右之人冷箭齊發,逼得薛彥彤身後的風業連連退後,再不敢下暗手。
風圖兄弟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態而來,哪怕是死,也要拖着楚慈一衆下地獄。可是,楚慈竟是威脅着匪頭策反,他們如何能忍?
他們不能忍,楚慈卻連怒的機會都不給他們。
左右之人專攻那二人,逼得二人連連退後。
楚慈手中小弩微微一收,看着漸近的火勢說道:“再考慮下去,所有談判都將無效。”
“你不過是一員先鋒,如何能作主放了婦孺?”聽得孩子們失控的哭喊,匪頭咬牙問道:“我如何信你?”
“你只剩一刻鐘的時間了。”楚慈踢開腳邊的小石子,冷聲說道:“信我,你錯不了。”
‘噼裡啪啦’的聲響從後傳來,熱度也是越發明顯。孩子與婦人的哭聲令人絕望。
匪頭轉眼看向四周,看着下方呈扇形包圍的弓箭手,看着後頭無助的妻兒,看着漸近的大火,雙眼一閉,揚聲喊道,“兄弟們,咱們從外捉了這女人來冒充官家小姐,如今被人識破,威脅不了。咱們不如拿這女人與他做個交易,換婦孺一條生路。”
不是所有山匪都願犧牲自己成全他人。當下便有人叫道,“除非放我們走!”
楚慈一聲冷笑,再次舉了小弩,面無表情一擊,正中那人眉心。
“爺心情忽然不好了!”楚慈一聲冷笑,揚聲一喊,“弓箭手準備!”
匪頭不相信楚慈真敢下令射殺。難道她真不顧薛彥彤的死活?
薛彥彤不哭不鬧看着楚慈,嘴角帶笑,眸中柔和。
就在楚慈舉着的手緩緩落下之時,匪頭一聲大喊:“你說的交易可還作數?”
“當然……”楚慈面色一沉,來了個大喘氣。
山火越近,匪頭亦是跟着沉了面色。楚慈這才揚眉一笑,“當然是作數的。”
遠處帶領弓箭手的白綺安面色複雜的看向東明修。她以爲東明修會阻止的。
東明修手握長劍,面無表情的看着楚慈與匪頭談判。
黎睿手中長劍起起落落,好幾次都恨不得衝過去殺人,卻被邰正源給拉住。
這頭衆人心思百轉,那匪頭卻是沉聲說道:“她一人,換我身後之人!”
楚慈點頭,再正經不過,“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只保婦孺不死於亂箭之下,至於你們,惡貫滿盈,早當有身首異處的覺悟!”
說罷,一揮手,等了許久的白綺安便是領着一隊弓箭手壓來。
火勢明顯壓來,匪頭再不耽擱,壓着薛彥彤往前走,後頭婦孺跟着往外而行。
一羣人早被前後之險嚇得手腳發軟,生怕死在這火口之中。有的人匆匆忙忙跑出來,有的人卻是哭着喊着不願走。
那些年輕女子在人羣中尋着自己的丈夫,哭着不願分離。稚子更是在溝渠外聲嘶力竭的哭喊着‘爹孃’。
此時情況,楚慈一衆倒更像是土匪。
匪頭看着楚慈,沉聲說道:“我信的是你。”
楚慈亦是沉聲回道,“信我就對了!”
說罷,楚慈一揮手,揚聲喊道,“老弱婦孺一併放行!若有違背,軍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