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我願意…我只是……”薛彥彤語無倫次,楚慈擡手在她頭頂揉了兩下,便將人按在肩頭,“我明白,我明白的。你膽子越發的小了,你不該如此的。你以前那般大膽,那般快樂。你不該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
當年薛彥彤滾出西沙的畫面歷歷在目,那個歡樂的人,卻還是敗給了生活,變得小心翼翼,變得這般怯懦。其實,薛彥彤所經歷的,不比她少,只不過,二人所處的環境不同罷了。
安撫了薛彥彤,楚慈便讓小福子伺候着薛彥彤休息。到底有孕,受了驚嚇總歸不好。
外頭鬧翻了天,大臣們在廳中跪成幾排,哭喊着務必要高順帝處置了楚慈才行。這些人雖是太子黨羽,可太子如今自身難保,哪裡敢去滲和?只能在自個兒院中焦頭爛額,與方正傑商議對策。
太子與方正傑商議如何弄死那壞事的楚慈。南易卻是進了楚慈屋中,與之商議計劃。
是夜,月色極美,只可惜無人有賞月之心。朝臣還跪在廳中,高順帝依舊沒有表態。太子與方正傑商議了一通,各自去安排。這樣的夜,安靜的詭異。就在這份詭異之中,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尖叫之後,又是一聲慘呼。尖叫慘呼不斷,終是將人引了過去。
“皇上,是太子院中傳來的叫聲。”池顧得了消息,忙與高順帝說道:“好像出了事。”
沒出事,怎會叫得這麼慘?
高順帝起身大步而去,跪在廳中的大臣左右思量之下,終是決定跟去。跪了一整日,加之不曾吃喝,這會兒起身便是膝蓋發疼,頭暈目眩。眼看着高順帝離去,衆人只能乾着急。
楚月陌看着倒地慘叫之人,嚇得瞪大了眼。她什麼都沒做!真的什麼都沒做!卓雙凝只是用清水淨了臉,怎的就成了這副模樣?
那嬌美的容顏此時就似脫落的牆,一塊塊的往下掉着皮肉,讓人噁心。哪怕如此,卓雙凝還一邊慘叫一邊往臉上摳着,好似不將臉上的肉給摳盡不罷休。
驚恐的看着卓雙凝在地上翻滾,眼睜睜看着那人滾到了櫃前,丫鬟們驚懼過後終是上前攙扶,卻是手忙腳亂,加之卓雙凝動得厲害,竟不知怎的將矮櫃拉倒,重重的壓到了腰上。
“啊……”又是一聲慘叫,沒消片刻便是血色浸了裙子。
太子到的時候,便見到丫鬟們擡櫃的擡櫃,扶人的扶人。面目全非的卓雙凝氣若游絲,一旁的楚月陌滿面惶恐。
“太子,楚月陌她…她害我…”見了太子,卓雙凝虛弱的指控着楚月陌的罪行。
楚月陌聞此,忙搖頭說道:“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我只是喝了她的湯罷了,我沒有,我沒有……”
剩下的話,被太子一巴掌給甩斷。而此時,高順帝大步而來,冷眼看着屋中情形。
“到底怎麼回事?”那屋子高順帝是不會進的。是以,命人將楚月陌押到院中,冷聲問道:“你爲何如此歹毒害人?”
“皇上,我沒有,我沒有。”楚月陌惶恐說道:“我只是喝了她的湯,與她爭執了幾句。沒承想,她淨面之後,面上就成了這副模樣。是她自已拉倒了櫃子,不是我害她!”指着一旁瑟瑟發抖的丫鬟,急聲說道:“皇上不信可以問她們,她們都是瞧着的啊。”
丫鬟們哪裡敢認下?水是她們打來的,若說那水有問題,豈不是伸了脖子讓人砍?是以,在楚月陌最需要人作證之時,丫鬟們非但不站出來替她說話,反倒是扭曲事實,“不是的,是夫人!是夫人與側妃起了爭執,夫人惱怒側妃懷了身孕,心生嫉妒往側妃淨面的水中加了東西,側妃淨面之後便是面目全非,更因此小產。”
楚月陌萬萬沒想到這些人竟是如此害她!
高順帝冷眼旁觀,見太子惱怒而來,冷聲說道:“仔細檢查那水中有何東西?”
池顧當下帶着御醫進了屋中,仔細查了一番,回到高順帝身旁輕聲說道:“稟皇上,那水中,有傷人之物。此時御醫還在檢查,想來太子側妃便是被那藥物毀了容貌。”
此言一出,楚月陌便是搖頭直喊冤枉。太子怒不可遏,若非衆人瞧着,只怕已是對楚月陌動了手。好不容易壓下踹人的衝動,上前兩步,壓着怒火質問,“你到底爲何如此?”
“我沒有!我沒有啊!”楚月陌跪到太子跟前,扯着他的袍子,搖頭哭道,“太子你信我啊!我沒有,我沒有害她,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好一個什麼都不知道!”咬牙切齒一番冷言,太子沉沉一個吐氣,吩咐心腹進屋搜查。
高順帝靜坐不語,只拿眼瞧着太子,好似想看看他準備如何處理這後院之事?
約莫一刻鐘左右,心腹空手而回。楚月陌頓時大喜,着急的去扯太子衣袖,“太子,你看,沒有東西!我沒有害她啊!”
太子垂眼,眸中那厭惡情緒令楚月陌縮了手。可到底不能認了罪,倒也壯着膽子說道:“我是冤枉的!”
“冤枉不冤枉,待查出來便知曉!”太子一甩袖,退開兩步,卻是命人搜身。
信不過旁人,卻也要有人作證;太子心腹帶着楚月陌進屋搜身,高順帝看了池顧一眼,池顧便安排了兩個宮女跟了進去。
進屋不過半響,便聽得楚月陌一聲大叫,“不是我的!有人害我!”。
緊接着,太子心腹手拿托盤而出。
衆人視線轉向那托盤,只見上頭放着一張被捏成一團的小紙團,御醫得了池顧吩咐,忙上前仔細查看。在楚月陌跟出來之時,御醫沉聲說道:“稟皇上,紙上殘留藥物與屋中殘留水中之物相同。”御醫將那紙團上殘留的粉末抖了出來,接着說道:“若要證實太子側妃是否被此物毀了容貌,只需以人一試便能知曉。”
高順帝看向太子,太子想了想,視線轉向被人拖出來的楚月陌。似做了一番掙扎,沉聲說道:“既然此事與你有關,你既要證實自已的清白,便由你一試!”
楚月陌瞪大了眼,猛力搖頭。她不能!絕對不能試!她雖不知這紙團爲何在她袖中?可她卻也明白,被搜出這東西,她必然是被人陷害了!
楚月陌不願試,太子卻不會放過她。當下讓太醫將藥融了水,命人按住了楚月陌,便將那水以刷抹上了楚月陌的臉。
衆人視線齊齊落向楚月陌那張此時算不得好看的驚恐面容,隱隱覺得今晚之事並不如眼前看的那麼簡單;可是,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當面上開始發癢,一點點的刺痛從皮膚滲入骨中之時,楚月陌驚恐不已。本是不想理會面上那份疼痛,可忍到後頭,她便是再也顧不得其他,雙手朝那癢處抓處。
衆目睽睽之下,只見楚月陌那右臉被她生生摳爛了肌膚,隨之掉落的皮肉就似粘不住的爛肉一般,見之作嘔。
證物從楚月陌身上搜出,跪地的丫鬟們更是爭相指證楚月陌害人之舉。如今證據確鑿,楚月陌百口莫辯,更是被面上的痛苦給折磨的沒了多餘的力氣喊冤。
屋中給卓雙凝看診的御醫亦在此時走了出來,搖頭說道:“稟皇上,稟太子,太子側妃受損頗重,已是……”
御醫話未道全,意思卻是很清楚了,卓雙凝是救不活了。太子終是忍不住朝痛苦慘叫的楚月陌一腳踹去,高順帝一聲冷哼站了起來,“今早朕便奇怪,爲何楚妃要那般耍狠殺人?此時朕算是明白了!她若不狠,死的便是薛答應,如同太子側妃一般一屍兩命!”
看着身後的一羣大臣,高順帝眉宇之中透着道不出的陰沉,“早上是誰說的薛答應沒死?是誰說的楚妃沒死?眼下你們可是瞧着了?害人的沒死,無辜的卻是進了閻王殿。若今日死的是薛答應,是否就是活該?像楚月陌這樣的毒婦,是否就該活着繼續害人?”
大臣頓時跪了一地,惶恐的不知如何接話。他們當如何說?說那卓雙凝紅顏薄命怨不得旁人?還是說這一切都是楚月陌咎由自取?
說到底,都是太子沒本事,管不好府上女眷,竟讓爭風吃醋之事在這節骨眼兒上扯了後腿!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吶!”高順帝冷冷道了兩句,便是一拂袖,大步離去。
“夫人,朝臣們偃旗息鼓,這會兒正在想着對策。太子怒不可遏,將楚月陌關進了屋中,許久都沒聲兒,也不知情況如何了?”
深夜之時,南易進了楚慈屋中。此時楚慈在燈下配着藥,聞此淡漠說道:“將消息傳出去,定要讓人清楚死的是卓雙凝。”
南易點頭應是,退了出去。剛一轉身,便瞧着高順帝面若冰霜立於院中,頓時心中一慌,上前行禮,“叩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