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前回到宮中,葉明淨向承慶帝彙報一天的見聞。她重點突出了蕭炫要教她音律的事。
承慶帝挑了挑眉:“淨兒喜歡音律?怎麼以前沒和父皇說過?”
葉明淨咬字很重的強調:“父皇,那是靖海侯世子。”
承慶帝摸摸鬍子:“唔……蕭炫的世子是朕親封的。說起來,昱之這孩子是音律高手,的確風流俊雅。”
葉明淨哭笑不得,只得提醒重點:“父皇,靖海侯!”
承慶帝又挑了挑眉,頗有些詫異:“你還知道靖海侯?林珂已經講到海上貿易了嗎?”
負責歷史和地理的林珂還沒有講到海貿。只簡單提到過靖海侯蕭家。他家原先是周朝靖海公家的手下。李青瑤爲帝的時候,國祚動盪,當時的靖海公家族已經腐敗不堪。蕭家先祖和葉承祜聯手,滅掉了靖海公一族,全面接手海上貿易。蕭家在葉承祜登基後,被封爲大夏朝的靖海侯。
而葉明淨關注到靖海侯,主要是因爲李若棠的日記。
李若棠十六歲時嫁入當時的宇文世家,和丈夫過着還算美滿的生活。不料在她身懷有孕後,夫家爲丈夫安排了兩個通房小妾。那位宇文公子半推半就的接受了。李若棠提出抗議,結果孃家和夫家人都勸她想開些。說這是古往今來就有的事,天經地義。李若棠和宇文公子爲這事吵的不歡而散。
若是普通女子,大約也就認命了。厲害點兒的,就下狠手收拾小妾。可李若棠沒有。李若棠在一天半夜時分,悄然走進宇文公子和小妾的房間,制住了三人。當着兩個小妾的面,廢掉了赤身裸?體的宇文公子全身的經脈,震碎了他脊椎柱上的一根脊樑骨。宇文公子終身癱瘓。兩個小妾嚇的昏死過去,後來據說是瘋了。
李若棠寫了一封和離書,抓着宇文公子的手按了手印。連夜趕往當地官府。天亮後,用了一些手段。正式備案,和宇文公子脫離了夫妻關係。然後,就是千里逃亡。
李家發出聲明,將她逐出家門。宇文家千金懸賞,要捉她歸案。李若棠驚險交加的離開中原,逃到了東南沿海,最後一直逃到海盜窩。憑着一身武藝和不凡的見解,收服了一小撮海盜。她生下實際上的長子後,將其過繼給當時海盜團伙的二把手夫婦。那對夫婦一直沒有孩子。後來,李若棠統一了當地所有的海盜,當上了幕後大頭目。
接着,她開了一家商行。一邊做海貿生意。一邊蒙上黑臉巾,打劫其他大型商行的貨船。迅速累積了大量的財富,並建立了第一支屬於她的私人武裝。被過繼的那位長子,就是周朝的第一代靖海公。
所以,當葉明淨知道蕭炫的身份時,就已經打定了主意。
承慶帝似笑非笑:“這麼說,淨兒是看上了昱之的世子身份。”
葉明淨強調:“是靖海侯的世子。”
承慶帝哈哈大笑:“好!淨兒既然喜歡音律,父皇怎能不幫忙?朕明天就宣蕭炫進宮。”
蕭炫接到進宮的旨意後,有些摸不着頭腦。塞了一張銀票給宣口諭的太監:“這位公公,可知皇上召我進宮,是爲何事?”
靖海侯家就是有錢啊!宣旨太監滿意的收好銀票,笑嘻嘻的道:“世子不必驚慌。陛下今天的心情很好。對了,陛下說了,請蕭世子帶上笛子。”
蕭炫更加莫名。只得先將太監請到廳堂喝茶,他轉身到內室去換衣服。
妻子梁氏替他繫上玉佩,荷包。裝好打賞的碎銀和銀票。擔憂的道:“突然叫你進宮,也不知是什麼事。真叫人擔心。”
蕭炫替她將一縷碎髮攏到耳後,柔聲道:“我問過傳話的公公了,說陛下今天心情很好。又讓我帶了笛子,想必是有什麼事要我去吹奏助興。”
梁氏鼻頭一酸:“你堂堂世子,南方文士中素有賢名的雅士。竟然要給人當雜耍助興的,這,這……”說着說着,她語氣就哽咽起來。
蕭炫嘆道:“我蕭家多年獨鎮一方海域,皇上怎能不猜忌。姑姑在時還好些。若姑姑一去,我們在皇上身邊就沒了說話的人。所以父親才急匆匆的送我和小妹進京。爲的就是安皇上的心。”
梁氏道:“賢妃娘娘的病到底怎麼樣了?”
蕭炫搖頭:“我是外臣,即便是親侄子,也不好進內宮的。你且等等吧,**總會有召見你的旨意下來的。你到時再問問娘娘對小妹的婚事有什麼打算。我們在京裡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還是多聽聽她的意見的好。”
梁氏低聲道:“若是賢妃娘娘有意讓曼兒進宮呢?”
蕭炫沉吟:“應該不會。後?宮已經有五六年沒有嬪妃有孕了,只怕是陛下到了年限。我聽說,禮部尚書黃庸行,已經上了奏摺,請求皇上過繼宗族男孩以做嗣子。皇上只批了個‘知道了’,就又給發還了。三大書院中,青崖書院和衡山書院都沒有動靜。偏偏是我江南地轄的西林書院,出了學子聯名上書請願,要求過繼嗣子的事。這裡面……唉,還不知道陛下是怎麼想的呢。”
梁氏替他整好衣服,纖纖素手留戀的撫上他的胸膛。艱難的道:“黃尚書奏摺的事,是永昌侯家謝公子和你說的吧。他的那個妹子,我瞧着也不錯。你要是有意,不妨,不妨……”她強顏歡笑,一雙眼睛早已泛紅。
蕭炫捧上她的臉,用手指擦了擦她的眼角:“別胡說。那謝家的姑娘,我一點兒也不喜歡。永昌侯家看着熱鬧,滿京城的勳貴都有他們家的女兒。其實這樣的人家是最危險的。一來,到處嫁庶女,東西一多就不值錢了。在親戚相處時反而落了下乘。二來,他家如此鑽營,皇上心裡會怎麼想?你見宮裡頭可有一位姓謝的娘娘沒有?謝家的姑娘進了門,那才真的是給我們家招了禍害。”
梁氏又喜又憂:“這樣一來,曼兒的婚事就得慎重了。”
蕭炫點點頭:“橫豎曼兒還沒有及笄,你多帶她外出走動走動,先打聽着再說。”
蕭炫進宮後,正逢上散朝。他趕緊避在偏僻的角落裡,儘量不引人注目。帶路的太監笑了笑,順水推舟的遮住他的身形,從小路走到南書房。
在屋檐下等了一會兒,承慶帝過來了。見着他點了點頭,受完禮後道:“你跟朕來。”擡腳就往上書房走。
蕭炫走進書齋,見到五位學生後,所有的疑慮頃刻間全部恍然。
承慶帝道:“這是朕的五公主和幾個伴讀,你們應該已經認識了吧。”
蕭炫連忙躬身行禮:“臣蕭炫參見五公主。”心中百味陳雜,一時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葉明淨微笑:“蕭世子免禮。世子可是來當我的老師,教我音律的?”
蕭炫連聲“不敢”。
承慶帝道:“昱之不用客氣。朕這個女兒,向來只埋頭讀書。突然間說對音律有興趣,朕高興的很那。你即教了她,就能當得她的老師。”
蕭炫還是稱不敢。
葉明淨道:“父皇,蕭世子不是賢妃娘娘的侄子麼,也算是淨兒的表兄了。不如淨兒就以兄長稱呼,可好?”
承慶帝微笑:“自然可以。”
葉明淨就脆脆的叫了一聲:“炫哥哥。”
蕭炫臉一紅,無奈的應了。
然後就商討了一下上課時間。葉明淨現在的功課已經沒有前幾年那樣緊了。拜良好的記憶力所賜,四書五經什麼的,她如今已經牢記腦海。廖其珍認爲,五公主現下所缺的,是融會貫通和閱歷。這個是需要時間的來奠定的。所以,她現在有多出來的時間可以學習下棋、畫畫、音律等等。這也是作爲一個古代標準文人,所必備的基本素質。
最後,定下了每隔五天授課一個半時辰。也就是說,蕭炫從今天開始,以後將每隔五天進宮一次。臉熟好辦事。這個課程對他來說,無意是極爲有利。他謝恩謝的真心誠意。
蕭炫將需要準備的物品開了一張清單,之後就退下了。臨走時承慶帝告訴他,下午**就會有召見的旨意到他家,讓他回去後做做準備。他意有所指:“聽說你有個妹妹也進京了。都是一家人。不妨一起帶進來給賢妃瞧瞧。”
承慶帝和廖太傅都離開後。書齋裡立刻炸了鍋。
孫承和第一個跳起來,很委屈的道:“公主!你竟然叫他炫哥哥。”
齊靖也憤憤:“你都沒叫過我靖哥哥。”
江涵頗爲哀怨:“好歹你們還有別的稱呼。公主一直都連名帶姓的叫我江涵。”
孫承和挽了薛凝之的胳膊,義正言辭的道:“總之!我們今天要統一一件大事。就是稱呼問題。公主,其實你也可以叫我和哥哥的。”
“我呸!”齊靖立刻敲了他一個腦門,“你是哪門子的哥哥?我纔是!”
孫承和捂着腦袋,滿房間的亂躲。同時不甘的叫道:“要說表哥,凝之也是公主的表哥啊!又不是隻有你。”
葉明淨不解的問:“你們都想當哥哥嗎?”
孫承和立刻挺起了胸脯:“當然!”
薛凝之臉露微笑,連江涵都是一臉嚮往。唯獨齊靖,他已經是哥哥了。努力要把領頭的‘齊’給換成‘靖’。
這四個男孩五年來,天天早出晚歸。和葉明淨相處的時間比家中任何一位姐妹都要多。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男孩子天性就喜歡在女孩子面前顯擺,在蕭炫的刺激下,他們一致認爲,自己也是應該當哥哥的。
最後,葉明淨妥協了一部分。齊靖是靖表哥,薛凝之是凝之表哥。孫承和是小和,江涵是小涵。
江涵和孫承和強烈不滿。無奈葉明淨得到了齊靖和薛凝之的擁戴。三票對兩票,這兩人完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