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淡暉已經沒有了剛開始的神氣,整個人身上透出一股頹喪之氣。
於光愷面色平靜的轉問闖貢院事件中的另一位當事者:“何指揮。吳大人來調動人馬時,可有帶兵部的調令?”
何飛頓時傻了眼,支支吾吾:“這,這……吳大人說事急從權,他會去補辦調令的。”
吳淡暉閉上了眼睛。
“……是嗎?所以你就不顧軍紀,擅自調動兵卒。這罪名你可認?”於光愷眼中露出極淡的笑意。口吻卻越發凌厲,將何飛問的幾乎要崩潰,大叫道:“你不去問真正的犯人,在這裡盤問我們做什麼?於光愷,你和他們是一夥的吧老子是功臣,老子辦得事是爲了朝廷的尊嚴”
黃庸行大怒:“這人竟敢咆哮公堂,來人,快將他拿下”
“誰敢”何飛怒吼,“老子明明是爲你們辦事的,你們憑什麼一句話都不替老子說想讓老子背黑鍋,做夢黃大人,那次在掬水樓,你不是說不會有事的嗎……”
他噼噼啪啪的說着。黃庸行急得大叫:“來人快來人把這咆哮公堂的傢伙給抓起來”
沒有差役敢有動作。
方敬拉住他:“則道,稍安勿躁。這小人自己犯了事,就瘋狗一樣的亂咬。你跟着慌什麼?於大人自有公斷。”
黃庸行渾身打了個激靈。眼神與於光愷對碰上。他突然就冷靜了下來。
參與掬水樓聚會的人,被抓住痛腳的,就只有何飛和吳淡暉。別的人是不會作證的,這兩人又身犯罪事,他們的證詞不足爲信。自己險些亂了陣腳。好你個於光愷,竟然給我下套子
於是,黃庸行平靜了。冷冷的道:“何指揮,你這樣污衊本官,可是犯了誣陷之罪。”
何飛叫道:“誰說我誣陷你吳大人那天也在的。”他充滿希望的望向吳淡暉,“吳大人,你說話呀”
吳淡暉眼觀鼻、鼻觀心。漠然道:“本官一時心急,忘了去兵部申請調令。你也是心憂考場,就聽了本官的吩咐,帶着人馬去了。這事和黃大人有什麼關係,你瘋魔了吧。何指揮,這些事,你老實承認了就是。於大人自會秉公處理。”
何飛不敢置信的尖叫:“你說什麼?”
蕭炫暗自點頭,吳淡暉行事果然老辣。舞弊案已經揭發了出來,他的功勞橫豎都跑不掉。先自行將所有罪名都背下,洗脫其他人。日後那得勝一方的陣營自不會虧待他。不愧是做官做油了的。只是……他面露微笑,事情的結果不一定符合你們的心願呢。
那邊,武成伯友情贊助了幾個貼身家丁,將發狂的何飛擒拿住了。捆的和木乃伊一般,口中塞了白布扔在一邊。
吳淡暉淡淡的道:“於大人,現在可以審理科考舞弊了吧。”
於光愷點頭:“自然。”他向武成伯拱了拱手,“伯爺,下官得罪了。敢問伯爺,你爲何帶領御林軍圍了貢院?”
武成伯道:“本官今日參加朝會。靖海侯世子突然有急事請奏。陛下特旨招了他上殿回話。他說他看見吳大人在五城兵馬司調動人馬,頓時覺得不妥。後來又問了幾個兵部主事,都說沒有給都察院下調令。蕭世子生怕吳大人有不軌之心,特地上殿稟奏。然後,都察院的人就說吳大人曾說過有人在販賣會試的試題,他正在調查此事。估計去五城兵馬司就是爲了這個。陛下就下了聖旨,命我帶人前往貢院搜查。”
於光愷笑道:“多謝伯爺,下官沒有問題了。”
然後又問蕭炫:“蕭世子,你是如何認定吳大人有不軌之心的?”
蕭炫長身玉立,躬身行了個禮,然後就舌燦蓮花的說了一番。無外乎,他不經意間在五城兵馬司的門外看見了吳淡暉,而吳淡暉的神情舉止又有多麼可疑,他一時心憂,本着寧可錯怪,也不可無視的警戒性,義無反顧的向皇上彙報了。其中重點突出了兩條,第一、兵部沒有給都察院下調令。第二、他往兵部去了一圈後,才請求覲見的。結果他人都到大殿了,吳大人的信使還沒有請求覲見皇上。這就足以說明吳淡暉確實有不軌之心。
他一席話說下來,絲絲入扣、合情合理。把憂國憂民的心態變現的淋漓盡致。連於光愷都頻頻點頭:“此事不怪蕭世子,吳大人行事確有不妥。”
武成伯顧緝看了蕭炫一眼,目色有些黯然。靖海侯倒是養了個好兒子,可惜他就沒這個福氣了。
黃庸行面色凜然,心中卻將蕭炫恨了個透底。要你多管閒事計劃就是壞在這人手上了。要不然,吳淡暉、何飛都不至於折損。
於光愷揮手:“蕭世子,本官問完了。你可以暫且退下。”
於是蕭炫又退到一邊。
顧緝心中暗自考慮,常言道,近朱者赤。也許可以讓家裡的幾個孩子和蕭炫多親近親近?別的不多求,只要能有這小子一半的心眼,他就知足了。
於光愷回過頭,再次注視上吳淡暉,問出了他等候已久的問題:“吳大人,你爲何認定本次會試的考題已經泄漏,又爲何一定要去考場捉人?”
吳淡暉精神一振,腰背也挺直了不少。朗聲道:“這件事說來話長……”
這件事關係到他能否翻本,故而吳淡暉解說的十分詳細。事情的概況是這樣的,上個月的某一天,吳大人偶然接到線報,說是有人在販賣考題。身爲御史頭頭,吳大人自然要盡心盡力的徹查此事。他派遣下人,親身上陣,化妝掩飾身份。經過比007還要007的專業調查,終於查出了販賣試題的源頭。可惜等他終於找出幕後操縱者時,會試大考已經開始。而敵人又十分狡猾,科考一開,就毀滅了試題證據。他無奈之下,纔想到要去闖貢院……
於光愷問:“這幕後之人究竟是誰?”
吳淡暉冷笑着拋出驚人的答案:“是康國公府的葉息觀”
衆下譁然
於光愷十分冷靜,他肅然問道:“葉息觀是皇親。你確有把握嗎?”
吳淡暉胸有成竹:“本官人證、物證皆有。”
於光愷道:“好來人,傳我的令。有請葉息觀公子來大理寺一行,本官有案情要問。”
大理寺右少卿親自帶人前去康國公府。
葉息觀自打聽到御林軍進了貢院就開始坐立不安,問身邊新找的謀士:“邵先生,你看這事如何是好?”
邵先生是一位長相普通的中年人,他捋了捋下頜的長鬚:“公子,這件事情你萬不可承認,到時只需反咬一口即可。葉息聆不是那麼幹淨的。他的那個姨娘,可是也偷偷的賣出過幾份試題呢。岑家的那位舉子就是從她手上買到的考題。”
葉息觀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恨聲道:“這傢伙也太狠了。我原以爲他會和我一起幹,誰知他轉手就把我給賣了,還好他那個姨娘貪心。到時我就說是他的姨娘賣出去的。於本公子很不相干。對了,那些人手你都處理乾淨了嗎?”
邵先生道:“公子放心,邵某都處理了。”
葉息觀心裡稍稍安定了些。
等到大理寺來人後,他看了看邵先生堅定的目光,心中就有了底氣。笑語坦蕩的道:“行本公子就和你們走一遭。”
他離開後。康國公府立時空蕩了許多。那位邵先生沉着穩重的安慰三位小姐,告訴她們:“不用怕,公子去去就回。這都是葉息聆想除掉公子這個對手,使的壞。”
三個姑娘中最年長的葉芫焦慮的問:“邵先生,真的沒事嗎?”
邵先生想了想:“邵某已和公子做了萬全的準備。只是那葉息聆太過狡猾,又和朝中的一些大臣有了勾結。邵某就怕防不勝防啊”
“啊那可如何是好?”最小的葉芸急得六神無主。要是葉息觀出事了,她們幾個哪裡還討的了好?
葉息觀的親庶妹葉茴想了想,朝邵先生屈膝下拜,道:“邵先生,此時乃是我康國公府存亡之際。還望先生能去大理寺打探一二,給我等報個信。也好讓我姐妹三人有個準備。”
她話語一落,三個姐妹一齊下拜。
邵先生先是有些爲難,過了一會兒,他面色一正,毅然道:“既然三位姑娘看的起邵某,邵某就去一趟。”
三人面露喜色。照顧着邵先生打點了些金銀,親自送他從角門離去。
葉息觀來到大理寺。於光愷道:“息觀公子,本官這次請你來,實是無奈。會試考場出了亂子,想必你也知道了。左都御史吳大人告你販賣此次科考的試題。你可有辯解?”
葉息觀大義凜然的呵斥吳淡暉:“一派胡言我何時販賣過會試考題?”
吳淡暉冷冷一笑:“息觀公子,本官是有人證、物證的。”
葉息觀根本不相信。人證?物證?那些東西早就被邵先生給處理了。他是親眼瞧見的。
吳淡暉看他一臉不在乎的樣子,譏諷的道:“息觀公子,你且看看這幾人是誰?”
差役們從大理寺的後堂上拖出來幾個人。
葉息觀定睛一看,大吃一驚這些人不是死了麼?怎麼又出現了?難道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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