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賈詡兩人來到關下,上面的荀彧微微一笑,道:“該結束了。”閆行朗聲說道:“荀令君,我看您在城樓上站了一天呢,莫不是有什麼話要對閆某說?”上面的荀彧聞言笑笑,道:“陶應呢,叫他來見我。”閆行笑着搖了搖頭,道:“我家主公不在這裡,在下暫時負責這邊的防備。荀令君有何話要我帶給主公,我一定帶到。”
荀彧笑道:“這潼關都快平定了,陶應還這麼沉得住氣?”閆行還沒答話,一旁的賈詡說道:“這不是我家主公沉得住氣,也不是說他敢輕視了荀令君。只不過我家主公在黎陽和中原曹丞相對抗,而關中的曹丕名義上是副丞相,實則不過是曹氏一叛逆而已。兩相比較之下,我家主公自然要把目光放在那邊了。”荀彧答道:“當年我軍皖城兵敗,諸將皆說你武威賈詡智計不凡,我初始還不信,今日得見閣下,才知此言並非不凡。”
賈詡遙遙的衝着荀彧擺了擺手,道:“老朽不過是據實陳述,怎麼扯得上智計不凡這事。不過荀令君既然知道了潼關事定,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呢?”搖頭不答,下面的賈詡接着說道:“我要是猜的沒錯,荀令君心裡已經打好主意了。是想一死了之嗎?”荀彧笑道:“這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勞你老人家操心了。在下心裡束縛太多,確實不能像閣下那般活得瀟灑。”
賈詡聞言點點頭,“這點倒也是啊,本來我不該多說什麼。不過荀令君一世英名,老朽還是忍不住多說幾句。荀令君固然一死而已,不過荀令君還是要好好想想,到底是爲誰而死。是爲了天子嗎,是爲了曹操嗎?如果是單爲了曹丕這個曹氏叛逆,不但您自己會感到遺憾,老朽也覺得有點惋惜了。”荀彧聞言愣在了原地,賈詡這幾句話說的並不太重,卻彷彿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地扎進了他的心裡。
荀彧本來是一個內心極其矛盾的人物。他一方面對曹氏忠心耿耿,另一方面對天子也是畢恭畢敬。當初他輔佐曹操的原因,一大半就是相信了曹操那匡扶漢室的鬼話。而後來甘願隨着曹丕前來關中,也是因爲看中了關中險要之地,可以讓天子安身立命。以至於今天甘心留下來斷後,也是爲了保護天子的安全撤離。可以這樣說,荀彧的做飯雖然天子不一定都能理解,不過毫無疑問的是,他做的一切都是在爲天子考慮。
可是現在賈詡問出這個問題,荀彧一時還真就找不到答案。沉默了片刻,荀彧開口道:“我荀彧一身爲了漢室天下努力,可是時不我與,這也就是天意難違。我荀彧所做無愧於天地,也談不上有什麼遺憾。”賈詡聞言卻使勁的搖了搖頭,道:“荀令君這些年爲曹氏打理後方,功勞赫赫。不過臨到老了這麼糊塗,卻實是不該。老朽這裡有幾句話,不知道荀令君可願意聽?”
荀彧定定的看着賈詡,示意他說下去。賈詡咳嗽了一聲,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突然微微閃現出來一絲愧色。不過這是愧色一閃而過,賈詡擡起頭來繼續道:“當年李傕郭汜兵犯長安,王司徒被逼身亡。你看天子那時候可有一絲挽留之意?王司徒身死之後,天子可有絲毫感念他的恩德?天子性情如此薄涼,荀令君難道覺得你死後,天子會爲你掉一滴眼淚嗎?”
關上的荀彧聞言微微有些吃驚,當面指責天子的過錯,這賈詡還真不是一般的大膽。不過他隨即說道:“我荀彧做事只爲一身正氣,又何曾在乎過這些身外之物。天子是否會爲在下流眼淚,在下一點也不在乎。”話雖然還是這麼說,不過口氣畢竟軟了下來。一旁一直沒有開口的閆行突然說道:“荀令君一身風骨,實乃我輩學習楷模。”上面的荀彧微微一笑,道:“不敢。”
賈詡卻沒好氣地來了一句,”風骨是風骨,不過是否值得學習那就不敢肯定了。”閆行知道這老頭子必然還有什麼說辭,當記一言不發的看着關上的荀彧。果然賈詡接着說道:“指責天子的過錯確實是不該,而且荀令君已經執意求死,老朽也不便多說什麼。不過荀令君可不要忘了你背後還有那麼大一個家族,你要是死了,他們怎麼辦?”
荀彧聞言沒明白賈詡的意思,只得向他投來疑惑的目光。賈詡剛要答話,潼關後面一陣馬蹄聲響起,想來是徐庶他們到了。看着佇立不動的荀彧,賈詡在下面說道:”荀令君你可要想好了,老朽言盡於此,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你只要這麼輕率的從城樓上跳下來,潁川荀氏,這個中南大族,未必有什麼好下場。“
荀彧聞言明知道這是賈詡赤裸裸的威脅,不過也還是不敢輕舉妄動。又過了片刻,潼關背後傳來的喊殺聲,外面的閆行馬上也要轉頭調動軍隊來攻關。一旁的賈詡說道:”用不着了,這些人有什麼本事,能夠當得住徐元直。“果然話音剛落,潼關關山就出現了徐庶和馬家兄弟的身影。而此時他們眼前的城門也轟然倒塌,龐德手舞大刀從裡面殺了出來。閆行駕馬迎了上去,龐德下馬參拜閆行。而賈詡卻沒理他們,駕馬入了潼關,其後來到了關上。
此時陶軍士兵已經把荀彧圍在了中間,徐庶踏步上前,來到荀彧面前拱手行禮道:“見過荀令君,久聞荀令君風骨無雙,今日總算是見到了。”荀彧聞言搖了搖頭,道:“你就是徐庶?果然是後生可畏。剛纔賈詡已經和我說了這麼多,你又有什麼說辭?”徐庶聞言道:“不敢,荀令君如此大人物,在下可不敢放肆。既然荀令君不想多說話,那還是等主公來了再說吧。”
說罷回頭對身後的馬岱說道:“請荀令君下關去,不過要切記一點,誰都不可對他無禮。”馬岱等人押着荀彧下去,徐庶向身後的馬鐵交待了幾句潼關的防守,剛要轉身下去,身後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元直留步。”徐庶回過頭來一看,正是賈詡。徐庶勉強的笑笑,道:“原來是文和先生啊,真是好久不見啊。”
賈詡搖了搖頭,道:“也不算太久啊,只不過元直這段時間的變化真的不小啊。”徐庶聞言不解的看了賈詡一眼,道:“賈先生何意,請恕在下不太明白?”賈詡擺了擺袖袍,道:“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不要點的太透。不過我想主公那邊應該也會知道這件事,元直你還是好好想想吧。”徐庶聞言點點頭,道:“有勞文和提點,我心裡有數。”賈詡點點頭,笑道:“去吧,接下來怎麼行事你和他們看着辦吧,我是不想管了。”
徐庶自然知道賈詡的性格,倒也並不覺得奇怪。當天夜裡,陶軍基本接手樂潼關防守,徐庶連夜書信給陶應,告訴他關中這邊的情況。陶軍的探子辦事效率也不是一般的高,黎陽到潼關也還有很長一段距離,這份書信第二天清晨天剛矇矇亮,就出現在了陶應面前的岸上。陶應拿起來一看,笑道:“等了這麼久,潼關終於是拿下了。”
下面的司馬懿問道:“也是時候了,關中問題拖了這麼久,現在潼關被破,關西三輔金城等地也在我軍手裡了。包括邊遠的報罕,我軍也平定了。現在曹丕,也就只有長安孤城一座了。只要拿下長安,天子也就在主公的掌握中了。到時候主公就可效仿昔年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了。”說罷司馬懿假裝惶恐的說道:主公恕罪,在下居然把你和國賊相比。”
陶應笑着擺了擺手,道:“沒事,其實你說的真是我心裡的想法。”說罷又頓了頓,道:“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什麼變故,我今天下午就會前去潼關,這黎陽之地也就交給你了。”徐庶聞言笑道:“主公儘管放心,既然曹操的死因已經向中原曹氏說個明白了,再加上主公此次就是前去幫助他們曹氏清除叛逆,他們感激你還說不定了。”
陶應點點頭,笑道:“但願吧,不過我師兄應該也知道,要是我真的平定了關中,那麼中原就徹底在我的包圍之下了。說不定還真有什麼對策呢?”司馬懿笑道:“這誰說得好了,不過現在既然到了這裡,也只有見招拆招,繼續打下去了。”陶應點點頭,司馬懿接過徐庶發來的書信,信中對於攻破的潼關的細節都清清楚楚的寫了上去。
陶應向司馬懿交待了幾句,隨即又傳令馬超結合當初從潼關帶過來的鐵騎,過了中午就往潼關而去。吩咐好這些之後,陶應正要轉身出去,司馬懿彷彿是想起什麼來,說道:“主公,在下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說不定可以對攻陷長安起到一點作用。”陶應不解的問道:“真的,是什麼?”卻說司馬懿說出什麼來,請看下回分解。